《(老九门)倾杯乐，贪尽欢》在飘雪的日子里

36、奇怪的壁画

　　在这次盗墓上，二月红有他的打算，吴老狗有他野心，是以这一群人只经过一番简易的休整之后，便赶着清早出发了。

　　说起这神鸟山来，还当真有些邪门。眼瞧着这山的海拔并不高，按理来说植被应该是极葱郁的，可偏偏那山顶是光秃一片，唯有一块似鸟状的怪石耸立其间，好不神奇。

　　“这就是神鸟山。”，用手指着对面的山峰，图和大叫道。众人听此，倒也是暗自一笑。

　　众官须知在场之人无都不是斗里好手，什么穷山恶水，鬼怪神奇没有见过，这般小山包与其之前涉险之时相比，倒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然而身在别人的地界，自然也得对别人表示认同，正当李四海等人准备吹一波牛皮的时候，图和一个诡异手势倒让大家一惊。

　　这个皮肤黝黑的帅气小伙面朝着神石，低垂着双眸，虔诚的将双手置于胸前，做出了火焰的手势，嘴里不停地念着当地听起来极为拗口的土话。

　　二月红的心思向来是细腻的，是以在他发现这个动作和之前客栈老板的手势和语音语调如出一辙的时候，一个想法在他心中悄然而生了。

　　此时时间已到中午，几十里山路早已让大家饥肠辘辘。是以在吴老狗一声“大家先休息一下，一会启程。”的吆喝下，众人皆作鸟兽散。运气好一点的还能寻块石头坐一坐，或是找个树桩靠一靠，再有些运气差一点的便只能席地而坐了。

　　然而抢座向来不是王茜雪需要考虑的问题，在吴老狗直接或是间接对徒弟的教育下，每次休息总有一块石头是空着。那是专门留给她休息用的。对于这一点，王茜雪倒是欣然接受了。除此之外，她对吴老狗的无言的绅士风度也横生了几分欣赏。不过如果若是让她知道吴老狗正是靠着 “要好好照顾她” 的保证套了解九府上的不少好酒的话，脸上恐怕就是另一种表情。

　　但眼前最让她烦恼的莫过于此时正来向她讨座坐的二月红。以他在九门之中的地位，吴老狗的弟子便是胆子再大，怕是也不可能为他留一个位置。可现在这个意味不明的男人却故意将位置让给了别人，然后颇为从容的走向了自己。

　　许是受不了那双风情万种眼睛的长时间凝视，每次一遇到二月红，静默的王茜雪总会先声夺人。

　　“二爷可是有什么事？”见四周还有许多人在观望，她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望着那双杏眼中的无措，不知为何二月红心里起了玩弄之心。只见他抿了一下水润的唇，勾了勾嘴角，静静地说道：“没事。只是觉得这山倒是好山。你说呢？茜雪小姐。”

　　来到别人面前，却说没事。试问这话，到底该如何接起？

　　正当王茜雪有些尴尬和吃惊的时候，却见二月红颇为淡定的坐在了她的身侧，翘起了二郎腿。他就那样斜坐着，仿佛离王茜雪很近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
　　聪明人都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在情爱一事上，二月红的薄幸是出了名的，可这似乎从不影响他“掷果盈车”之名。更值得一提的是在之前的岁月里，上至世家小姐，下至红楼娼妓，没有一个讨厌这个精致细腻的男人的主动。笑是勾魂，音是魅人，还有那勾唇转眼之间舍不掉的温柔像海水一般深邃，让每一个看着他的女人都甘愿溺亡。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抵挡美丽。

　　恰巧王茜雪也是抵挡不住美好的人，是以二月红的亲近的举动虽让她难堪，可她却并不讨厌这个人。然而正当她转头之时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到耳旁传来一段低哑的窃窃私语“这向导似乎另有隐瞒，一会儿还请茜雪小姐去问问我们的这个向导，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似乎感觉到了耳边潮湿的空气，王茜雪的心莫名的烦躁起来，她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直觉告诉她勐吉人的火焰信仰背后一定另有隐情，当初在戏楼还能算是知己之交的二月红，如今一见了面就若有若无的纠缠的背后也一定另有黑幕。这一切都值得她好好思索，她有些淡然地说道：“我正有此意，然而还请二爷坐好。”

　　却不想那二月红听了，突然哈哈一笑，朗声说道：“茜雪小姐当真是为难在下，这荒郊野岭之地在下当真找不到什么好吃的，只有小小几块甜饼还请小姐收下。”说罢，便笑着起了身，像变戏法一般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黄纸包。打开纸包，里面俨然装着的正是那晚王茜雪点的甜饼。

　　几次相处下来，二月红也摸清了王茜雪的脾气。他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女子似乎有些与众不用，却也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竟能养出如此自信自立的女子，又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让她不光有胆子敢和一群男人千里奔波，还从来不愿意依靠男人的保护？

　　许是猜到了王茜雪可能会拒绝他，只见他轻轻把黄纸包放在王茜雪的身侧，玩味的说了一句：“小姐慢用”，便笑吟吟的转身离去了。

　　且说这两人正在说话之际，吴老狗和李四海等人这边已经炸开了锅。

　　咬了一口馒头，李四海悄悄的问道：“师傅，你不是她是九爷的相好吗？我怎么看着像是二爷的。师傅知道点啥给咱们这些老光棍讲讲呗。”。此话一出，众人也皆连连应和说道：“是呀，是呀。”

　　望了一眼看似在咬耳朵的两人，吴老狗不禁有些后悔之前把话说大，现在有些下不了台面。然而他到底还是吴老狗，软的不行还有硬的。只见他放下了久不离身的三寸丁，伸出手在李四海头上狠狠地锤了一拳，小声咒骂道：“你个兔崽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当初之说这妞九爷看上了，别瞎动。说别的了吗？你小子在这带着你师弟们瞎起什么哄？”

　　许是平时被打怕了，李四海见情况不对，当即也止住了嘴。可吴老狗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够解气，当即起身朝李四海飞起了一脚。可眼见着吴老狗的脚就要到自己身上了，李四海却发现师傅的脚莫名其妙的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只见吴老狗收起了脚，对着之前的来时的路端详了许久，然后转身对二月红朗声说道：“老弟快来。”见吴老狗做出如此动作，想必是发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二月红当即便放下了手中的干粮，起身去找他。

　　“五爷有何贵干？”

　　手指着来时的路，吴老狗悄悄的说道：“老弟，你觉得那块地方怎么样？”他们此时正在一座山的山顶之上，是以前后两地的地形地貌都一览无余。只见那来时路上两山之间自成一道极长的峡岭，山风栖居其中，宛如聚宝之盆，四周草木茂盛，生机勃勃。在这老古人的风水说里，正是“穴位得气”之吉象。

　　二月红细细的看了一会，不由得大赞一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五爷倒是好眼力。”吴老狗听了不由得哈哈一笑，而后长沙话脱口而出，说道：“老弟谬赞了，咱大伙初来乍到，不清楚人家的粽子的规矩，不如先探探试试。”

　　说罢，只见他低下身子，呜呼一声，极通人性的三寸丁便向他跑了过来，嗖的一声钻进了他的袖子。见爱狗归位，吴老狗满意的拍拍袖子，说道：“老弟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

　　点了点头，二月红说道。

　　盗墓这件事，当然是不能当着外行人和当地人面做的。毕竟，任谁看见自己的祖宗被刨了出来，都会不高兴的。是以吴老狗提出让图和留下来的时候，二月红也是点了点头。

　　只见这两人商量完了之后，便兵分两路了。

　　只见吴老狗走到了图和身边，热情地说道：“图和兄弟，方才我和我老弟商量了一下，觉得贸然进山实为不妥，所以我们想先去四周探探情况。”图和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正想要说些什么时，只见吴老狗皱了皱眉头，颇为苦恼的说道：“但王姑娘似乎有些累了，不便跟我们一同行动，这可如何是好？”

　　见吴老狗一脸为难的表情，图和想都没想就说道“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来照顾她吧。”可话刚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开始有些支支吾吾的。

　　见目的达到了，吴老狗哪里会放过他。他心下不由得感慨在这一隅之地，百姓到底还是淳朴善良的，若是其他地方，怕是少不得要起什么异心。只见他拍了拍图和精壮的肩膀，颇为感激的说道：“那多谢老弟你了，到时候老哥回来请你喝好酒。”图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修整完毕之后，吴老狗便带着手下的人带着布包同二月红一起启程向山下走去。独留王茜雪和图和在那山岗之上。他们向前走了许久，知道估摸着山顶上的两人看不见自己时，适才停步，调转方向，朝来时的路前进。

　　吴老狗经验老道，二月红家学渊源，两人都是掘金行里名人，是以在寻穴定位上，给有给的一套门路。此时这一路走来，两人议论连连，相互印证，是以很快便找到了那风口大致所在。然而时间紧迫，为了不引起图和的怀疑，他们得迅速些。

　　简单的训了一下话，只听那吴老狗一声令下，手下众人便已经抄起了家伙，开始干活了。打洞这事吴老狗是不会亲自插手的，毕竟带徒弟学手艺总得给他们找机会练一练。然而干什么活当然也得论资排辈：资历长一些的定穴，再后一些入门的观位，置于那些伙计们当然只能挖土了。

　　且说这上十个的大汉操着娴熟的步□□番上阵，卯足了劲干了半个时辰左右。在张三拳的一声铁铲下地的时候，众人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心里想着，这下有了。然而等大家彻底清理完泥土的时候，却不由得大失所望起来。这个斗比起他们之前所挖当真是简陋的，竟然连个顶门石都没有，莫不是墓主人在欢迎他们。

　　一脚踹开，那扇花纹奇特，却破破烂烂的拱形木门，李四海打起了火把，当起了先锋。起初，初入蛮夷之地的墓穴，不知其根底，倒是让众人十分紧张。可时间一长，这墓安静的反倒让大家有些哭笑不得。

　　没有机关，没有鬼影，似乎连只蚊虫都没有，就更不用说什么尸蹩了。第一次没惊没险的到了主墓室，倒让这些身经百战之人有些不屑起来。

　　那主墓室不过十余丈长见方，在灯台烛火的照耀下，如同白昼。在那墓室之上，悬着一只三足的青铜鸟，造型精致，栩栩如生。只见那鸟嘴微张着，口衔着一只蜡烛，紧紧凝视着在那中台之上有一具被七彩的织物包成蛹型尸体。那尸体四周摆满了绘着精美花纹的泥黄土罐，想来里面装的应是陪葬品。除此之外，若说整个墓室还剩下些什么，那便只能是满墙讲着的墓主人生平的壁画了。

　　简单的陈设让见过马王墓室之奢华的李四海大失所望，他略有些愤愤的说道;“看那大小是个女的，看来这娘们生前没积德。”

　　暗呸了一口吐沫，张三拳拍拍大手，更为难过的说道，“老子第一次见长明灯，结果却是个穷鬼。”
　　这话一出口，立即有人应和道：“谁说不是，舍得用长明灯这样宝贵的东西，却舍不得一点陪葬，这鬼地方的人还真寒掺。”

　　“对呀，对呀，我。。。”正当一个伙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望着壁画出神的吴老狗突然大吼了一句“闭嘴”。

　　迫于威压，一时间众人皆闭住了嘴。仔细的看了一会壁画，只见吴老狗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看来这墓主人身份还真是有趣，你说呢？老弟。出身高贵的贵族少女，嫁给金羽王。但她被黑暗所迷惑，试图谋杀王。在匕首伸出的那一刹那，金羽王周身的火焰燃起，邪恶被消灭。”

　　听了吴老狗的讲述，二月红点了点头，抱拳说道：“五爷当真是见识广博，只不过愚弟另有发现。”说罢，便指着其中一幅壁画，悄然说道：“在这画面中，女子手持了杖。按照壁画的画法，物品不得随意出现，故而极有可能是礼器。若是如此，那这名女子应该有祭祀权。”而后手臂一挥，指着另一幅壁画说道：“而在这幅画上，她站在金羽王王座的右侧，面见大臣，说明她有参政权。依小弟看，这位既具有政治权又拥有祭祀权女子，极有可能是在金羽王之前摩尼城城主的女儿，再不济也是亲眷。”

　　吴老狗听罢，点了点头，耿直说道“还是老弟心细。”如此一来这墓里什么都没有倒也说的通了。罪人怎配带着财宝去在极乐世界享福？见该弄明白的已经弄明白了，他当即转头吩咐道：“四海，收拾收拾东西。”

　　“是，师傅。”想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李四海当即带着师弟们去淘货去了。伴随着这一阵刀和封泥的搅拌声，陈锋的泥黄土罐的盖子被打开。望着坛中的东西，那捧着坛子的伙计不由得手一抖。只听哐当一声，那坛子便四分五裂了。

　　那坛内并没有什么他们想象中的陪葬品，有的只是支离的白骨和一些虫子的壳。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正当众人陷入沉思之时，只见二月红忽然纵身飞起，轻巧的落在那蜷缩的七彩蛹旁。他身影极快，还不等李四海等人反映过来他做了什么，便已经衣角飘飘的落回了原地。点地，回旋，站定，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如在台上唱戏一般漂亮。

　　“好身手”吴老狗叫道。

　　方才那一手一露，登时让李四海一众觉得这长沙名旦名号倒真是值得一票难求。顷刻之间，之前还被包裹尸体着的七彩织物，竟然离奇的一层一层自动的剥离开来。随着最后一层丝织被剥下，一段历史的真相也展现在众人眼前。

　　那织物里面包的果真也不是尸体，而是一个精致的木头人。那女子，大眼隆鼻，一如壁画所现。

　　望着那个精致的木头人，二月红突然笑了。他颇有深意的说道：“掌握着天火的金羽王，越来越期望能见到你了。”

　　就这样，这群盗墓者和一个曾经盛极一时的王朝初次相遇了。纵使逝者已去，也难逃历史的灰尘即将被揭开的一天。阴谋，谎言，杀戮和那传说中的神秘力量，当年的乐玛城到底发生了什么？金羽王又到底是因何而死？一切的疑问都在等待这批探险者。

　　火把的光渐渐变得迷离起来，然而这些过早离去的人并没有看到，古老的漆墙上，壁画上的少女眼睛紧紧盯着黑色的魔鬼；简易的祭台上，腾跃的金乌鸟与木像对望。

　　不死和早亡交织着，没有谁能逃脱命运。

　　秘密似乎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可却忽然隐而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