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花落恰如君》封雅澜

4、【拥抱】

　　身后的人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像怕碰到我似的怯生生地松开了手。
　　我吸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到了那张几乎没变的俊美容颜。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空着的左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
　　“告诉我，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凑近他耳边轻声说。
　　“能去一个地方再说吗？”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
　　“可以。”
　　他拿起我手里的书箱，朝后院外面走去。
　　我跟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是想质问他的，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为什么过去了六年，我还是会放不下他？！
　　尽管这些问题我早就问过自己多次，本以为已经心如止水了，结果还是被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人……
　　我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
　　“到了。”沉浸在思绪里的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面前那栋高大的洋房，我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
　　“父亲去世前立下遗嘱，这栋楼原本是留给我母亲的，母亲不在了，便由我继承。”
　　“您说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疑惑了。
　　“我已经从斋木家脱离出来了。”
　　“脱离？！”我更加疑惑了。
　　“总之先进来吧，正崇。”他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我一低头，走了进去。

　　屋子里意外的没什么人。
　　“要喝什么？”
　　“水就好。”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端着两杯水。
　　“您，一个人住？”我打量着这个几乎没有仆人的屋子，问道。
　　“嗯，一个人住。”
　　“自己做饭洗衣？”我惊诧了，“您可是少爷啊。”
　　他笑了，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正崇，你还是这么坦率。”
　　我低下了头，摸摸自己的脸，热热的。
　　“好了。”他沉思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还记得……樱弥吗？”他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我怎么会不记得？那个男孩，为了永远和哥哥在一起，不惜割腕自尽。时隔这么多年，我依然还能想起他躺在冰上，头发散乱的如同枯萎的樱花。
　　“他是……加藤管家和我继母所生的孩子。”
　　“……”
　　“加藤，在你离开斋木家之后没多久，就抱着樱弥的骨灰来找我，我想他一定是来复仇的，毕竟这么多年都是他照顾着樱弥。可是当我说出要赎罪要去找警官时，加藤却说出了这个秘密。”
　　我震惊地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喝了口水，继续轻声说：“他说在这个家庭里，我和樱弥都是受害者。作为樱弥的父亲，他要代我赎罪。我本以为他只是想去找警察，没成想他先刺了我一刀，让我无法走远，所以我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家门……”
　　“您……让我离开，是要去赎罪？！”
　　我想起那一天，他坚决地把我赶走，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本以为他只是不想让我继续被这个家囚禁罢了，没想到……
　　“是的，毕竟我杀了葛城，间接性杀死了继母…”
　　“然后呢？”
　　“被刺了一刀的我，慢慢走到了樱花树下，我想着就算没人来救我，我死在那儿也值了。”他转头看向我，缓缓说道。
　　“我不是说过要你活下去的吗？！”我只觉得心里一阵堵，猛地站起来，“你一直都想死，却一直希望寄托于别人杀死你你就没有罪孽了是吗？！苍磨少爷，你还是那么自私！”
　　“正崇！！”他看着我，眼神似乎要把我吸进去，“我确实想寻死过，但是加藤那一刀并没有给我解脱的感觉！自从你把我从火海里救出之后，我发誓我再也没有想死过！”
　　“可是，为什么你当时还是有想死的念头啊！”我慢慢地蹲下来，双手捂住脸，“你有想过我吗？就算当时已经被你赶了出来，我还是相信我们会见面的！结果你就……这么出现了，在报纸上……”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放不下，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他食言的缘故。明明救了他一条命，到头来他还是死了……
　　“正崇！”他冲过来抱住我，下巴抵着我的头，“我，我当时是想活下来的！但是……因为没有人来救我，我还是觉得……自己会死的……”
　　“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明明我是可以呆着你身边的那个人，我可以陪伴你的！可是你什么都没说，还准备……”
　　他任凭我声嘶力竭地嚎叫，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半晌他松开我，抬起我的脸，一点点地吮吸着我脸上的泪水。
　　从脸颊到鼻尖，从鼻尖到额头，最后吻上我的唇。
　　我想，我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