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花落恰如君》封雅澜

11、【花见】

　　【花见】
　　“难得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公园赏樱花吧。”一天我正在备课，斋藤千雪先生突然这样问我。
　　“现在赏樱的话都是晚樱了吧。”我用笔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那就一起去吧。”
　　“嗯，我去做一些准备。”
　　“我帮你。”
　　不知不觉两人的默契度已经很高了，他准备便当，我收拾杂物，很快就出了门。
　　上野公园聚集了很多赏花的人，拖家带口的，朋友一起聚会的，情侣约会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空地，我把桌布拿出来铺好，用几个夹子把四个角固定住，他把装着做好的饭团和手卷盒子拿了出来，招呼着我：
　　“正崇，坐过来吧。”
　　我在他身边坐下，看着飘落的白色樱花，不知为什么，想到的斋木家后院那颗美到极致的樱树。
　　“正崇！”
　　“嗯？”我被他喊了一声回过神儿来，看到他那张不太开心的脸。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斋木家后院的樱花树，和这里的树比起来，那才是真正美到惊艳啊。”
　　“嗯，这倒是没错。”
　　“少爷，我记得你说过你讨厌樱花是吗？”
　　倒不是说还在记恨他对我的残忍，只是突然想起他曾恶狠狠地说过：
　　“樱花的颜色……我最讨厌樱花了。”
　　“小时候真的是最讨厌樱花了，因为继母的名字就叫樱子。”他垂下头慢慢地说着。
　　“可是，现在的少爷和樱花一样美啊。”我摸着他的脖子笑着，“少爷就像一棵经历过洗礼的樱花树，不管受了多少伤害，最后还是茁壮成长起来了。”
　　“我吗？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有活下去的意义。”他抬起头搂着我，凑近我耳边，“正崇才是最美的樱花。”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只是陪你走过了那段日子而已。”
　　“整整一年多，还说什么都没做，你真的是太不爱邀功了。”
　　“因为我喜欢少爷嘛。”我随口说道，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出了心里话。
　　“你之前说过，你把我当兄长一样尊敬。”他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那现在呢？”
　　“现在？嗯，还是兄长好了。”我笑着说，毫不意外地被他嫌弃了。
　　“每天都在我怀里睡着，根本不像弟弟该有的做派。”
　　“那是因为哥哥的臂弯很温暖。”
　　“每天都会亲吻我。”
　　“那是因为弟弟喜欢哥哥。”
　　“每天都要陪我工作。”
　　“那是因为哥哥寂寞了需要弟弟陪。”
　　“………”
　　看着他嫌弃的眼神，我捂着嘴笑起来。
　　回家的路上，他还是不理我，估计真的是被呛着了。
　　而我的心情则变得极好，谁让这个斋藤千雪天天欺负我。

　　“吃饭了。”门外的人有气无力地喊道。
　　“来了。”我放下笔走出去，看着桌上绿油油的一片。
　　“今天，全盘吃素吗？”我疑惑地问道。
　　“是的。”
　　“小松菜，韭菜，橄榄菜……为什么不去买点大白菜回来啊？”
　　“因为感觉今天很没兴趣看除绿色以外的东西。”他挑起眉毛坐到了我对面，看都不看我一眼。
　　生气了？
　　第一次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就吃完了饭，我去洗碗，他也没有帮我把碗筷送进厨房，便转身离开。
　　“真是……小孩子啊。”

　　收拾完毕的我回到房间，看到他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却又好像很心不在焉。
　　“怎么了？”
　　“没有。”
　　“生气了？”
　　“没有。”
　　“嫉妒了？”
　　“没有。”
　　我摇摇头，走出了房间。
　　算了，今天给他切点水果吃吧。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我在学校里的时候，曾经画过一幅画。
　　那个美丽不可方物的男人站在满开的樱花树下的身影，是我永远忘不了的记忆。
　　我画这幅画整整用了三年时间，光是底稿我就用了一年。
　　那时我时常在想，要是他能活着看到就好了。
　　现在呢，为什么不敢给他看呢？
　　如果给他看到了，一定会心疼的吧。
　　我和他，都不可能再在下一个6年做到现在的平静了。
　　今天他只是想听我说出“恋人”这个字眼吧，我却到现在还在捉弄他。
　　叹了口气，我从储物间拿出那幅已经装裱好的画，走了出去。

　　“我可以进来吗？”看到卧室的关上了，我便敲了敲门。
　　“嗯。”平淡无奇的感觉。
　　开门之后，他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我给他切的水果一块都没吃。
　　果然还是在生气吧。
　　我吸了口气，缓步走过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少爷，我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
　　“送给哥哥的礼物我可不要。”
　　“……不是送给哥哥的。”
　　他转过头，看到我手里拿起的卷轴愣了一下：“这是？”
　　“你自己打开看看吧。”我把卷轴交给他，然后慢慢向后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表情如此多变的少爷。
　　有吃惊，有震惊，却更多的带着惊喜和感动。
　　“这是，这是……”
　　“你去世的那年我开始画，画了三年。”我笑着看他，“这是对兄长的爱吗？似乎有点超越……”
　　我感觉身边似乎刮起了一阵风，然后我就被裹挟着扔到了沙发里。
　　“正崇，你……”
　　“没什么，就是那时候想你了而已。”我笑着说，眼泪却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说好不会哭的呢，怎么还是会……
　　“现在，这幅画可以物归原主了。”我擦擦眼泪，笑看着身边的人。
　　“谢谢你能回来。”我听到他这样说。
　　我笑着把头埋进他温暖的怀抱里，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气味。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的臂弯总是比一般人要结实，不然为何经历这么多风雨之后还能保护我呢？
　　“我爱你。”梦呓一般的，我凑近他的耳边说。
　　这三个字，我只在只有你的时候，说给你听。

　　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那天我坐在后院画画，没有在意身后人的一声：
　　“正崇，你又在画樱树呢？”
　　“嗯。”我简单地回应了一声，继续画画。
　　“你为什么总是画樱树呢？”
　　“因为像你。”
　　“虽然看过你之前送的那幅画，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和樱树一样。”他带着轻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让我觉得格外舒服。
　　“因为你的前半生就像樱树一样遭遇过风吹日晒，而现在苦难已经过去，绽放的花儿就像樱花一样让人着迷。”
　　“嘴甜。”
　　“才不是。”
　　“你刚才说的明明是你自己。”
　　“才不是呢……”
　　他抢过我的画板和画笔，坐在我身边开始画画。
　　修长的身姿在我眼里就是另一幅画。
　　“画好了！”十五分钟之后，他把画板还给我，我看到那上面画着一个少年，穿着家用浴衣，拿着一本书开心的笑着。
　　这个人，不就是我吗？十七岁的我。
　　“少爷你……”
　　“那时候的你最令我着迷，可惜我不能说出口，你一定会被吓着的。”
　　确实，如果我知道那时被自己当作兄长的人喜欢的话，一定会逃跑的。
　　“不过还好，你现在依旧在我身边。”他侧过头搂住我，缓缓低下头吻住了我。
　　“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欢迎回来……”

　　院外，最后一片晚樱缓缓飘落，如梦如幻。
　　----------正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