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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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一群不怎么熟悉的人在商场里转了一大圈，温勉揉着眉心，觉得自己有些困了。一旁，同他站在一起的吴秘书也忍不住捂上嘴，打了个尽量不引人注目的哈欠。
然而，那位年近半百的丁经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正在展柜前笔直笔直地站着，大谈特谈嘉淮的优势，诚信度多么多么好，经营风险多么多么低，似乎对他们的疲倦毫无察觉。
“温勉？”趁丁继坤转脸招呼展厅接待员的时候，吴秘书挪过来，用胳膊肘捅捅他。“累了？”
“嗯。”温勉手上的力度继续加大，试图用疼痛来刺激自己变得清醒。昨晚下班回家之后很累，他打了会儿游戏放松，结果睡得很晚，再加上今天总共开了六个小时的车，现在困意已经快把他淹没。
“再撑几分钟吧。”吴秘书一直把温勉当弟弟看，关切道：“天都快黑了，应该要不了多久。”
“嗯。”温勉应声，又揉了一会儿，最后在自己太阳穴上的皮肤重重掐了一记。
加倍的痛感让他清醒了许多，温勉放下手，打起精神看了眼表。六点四十。
确实快天黑了。温勉想着，抬起头发现丁经理和接待员已经带着所有人往大厅中心的方向去了，而自己正落在人群后面。
刚要迈步跟上，温勉就感觉自己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回过头。
“又见面了。”
“……周总。”
周淮把手插回西裤口袋，含着笑意看着面前的人，心中恨恨骂自己的开场白真是老土又无趣。“又见面了”？这什么玩意儿？！早知道会用这么拙劣的方式跟他打招呼，刚才干脆直接走过去，还能摆摆威风，艹！
温勉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掌握着大半合作权的嘉淮大老板。“……周总怎么在这儿？”
小助理主动跟我说话！主动！跟我！说话！周淮心情愉快，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才是先搭话的那个人的事实。
虽然已经被温勉的一句话撩拨得心潮澎湃，周淮还是尽量维持着面上的稳重，甚至强行把五官恢复了严肃。“我来看看。”
事实证明他摆出严肃脸是很有必要的，还没等温勉想出该怎么接话，丁继坤的声音就远远响起来。“周总！”
周淮循声望去，丁继坤快步走过来的样子热情又急切，仿佛古代妓院的老鸨。
……后面还跟着一群花枝招展、两眼亮晶晶的“姑娘”，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到如意郎君。
两个公司十几个人都走到了面前，周淮再想跟温勉自然地说话也不可能了，无奈同凑上来的人一一握手。
做完了以往最懒得做的面子工夫，周淮一边听着丁继坤说话，一边用余光关注温勉。那人似乎是饿了，手盖在胃上，不太舒服的模样。
周淮拧着眉峰，想起自己看他档案时赵子毅说的“据说是身体不太好，胃也出了点毛病”，略一思忖，便开口道：“既然各位来了一趟，那就晚上我做东，去青城吃个饭。”
听了这话，刘经理看周淮的眼神立马更亮了，豆眼闪闪发光。周淮不太喜欢别人这么看自己，但还是客气地笑了笑，毕竟温勉在这呢。
青城餐厅是家米其林，就在嘉淮大厦旁边。众人很意外，委实没想到嘉淮的老总这么爽快， 个别好事的也难免揣测，到底是什么让这位周总对待杨氏日化的态度如此春风和煦。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刘经理嘿嘿笑。
“小事。”周淮拍两下他胖乎乎的手臂。“我从来不亏待合作伙伴。”
刘经理简直受宠若惊。周淮再次瞟了眼温勉的方向，转身带着他们往外走。
随众人在青城静谧优雅的包间落座，温勉已经困得有点迷糊了。一群人围着桌子，很快就把屋里的气氛炒得热热闹闹，仿佛每个人都是出色的相声演员，肚子里装满了包袱。
事实上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在做的无非是互相结交，顺便共同讨好周总。
反观温勉，除了开口向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几乎一个字也没说。从进包厢，他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里，半个身子放松地靠着弧度舒适的椅背，目光落在桌子上发呆。
周淮点燃一支烟，听到谁说了句有趣的话时，便很给面子地笑笑。身处众星捧月的主座，他不用费力地偏脑袋就能看清每个人的表演，但他想看的，自始至终只有温勉一个。
不知道往温勉那看了第几眼的时候，身着旗袍的服务员袅娜地走进来，再次问：“各位要点餐吗？”
“周总来点吧。”刘经理拿了菜单，麻利地递到周淮面前。
周淮接过，大致扫了一圈，沉默。为了保持身材，周淮每天的晚餐食谱基本上就是蔬菜水果，偶尔加餐，也不过多吃碗肉汤面。
见两边坐着的人都挺犹豫，周淮把菜单一合，放到旋转桌面上。十几双眼睛看着他，周淮很自然地伸出手，把暗红封皮的菜单册转到了温勉的面前。
温勉正想着有关工作的琐事，心不在焉地抬起头，才发现周围的每个人都在看自己。
“你来点吧。”周淮终于开了金口，视线几乎黏在他身上。
温勉有点愣地看向菜单，停了几秒又看向周淮，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周淮对小助理懵懂掺杂着疑惑的神情十分受用，好整以暇地同他对视，恨不得直接把人拽过来搂上手。
丁继坤偷瞄了眼自家老板，一向灵活的大脑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暂时死机了。
这种时候，不了解周淮的刘经理反倒远比丁继坤放的开，一边琢磨着这姓丁的怎么不说话，一边就已经开了腔：“小温，周总让你点，你就点些招牌菜，回头让周总定夺。”说着又把肥肉直颤的胖脸转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周淮：“周总，这年轻人是我们杨总的助理，叫……”
“温勉，我知道。”周淮翘起嘴角，将手里白雾缭绕的烟头扔进烟灰缸。
“您……？”刘经理有点儿晕乎。晕乎的人何止是他，其余人也纷纷瞪大了眼睛。周总这是……怎么个意思啊？
说到底是老江湖，丁继坤很快插话。“周总认识温助理？”
周淮答得很自然：“见过。”他没提自己烫过这小助理的手的事。下属的询问不需要回答得很详细，更何况周淮不希望别人知道太多，他知道就够了。温勉是他一个人的。
周淮这句见过，落到不同人耳朵里可就是不同的意思了。刘经理好奇得抓耳挠腮，但人周总这意思摆明了不想细谈，他也不好再问，只好在接下来的饭局里全程留心着周淮的神色，豆眼里往外迸的精光弄得周淮不怎么舒服。
生意场上的饭局，说白了就是酒局，你灌我我灌你。往往一群可能刚在饭桌上认识的人喝起酒来，就成了兄弟朋友，还是不醉不归的那种。作为两公司情感交流的核心，周淮这顿饭一直在被敬酒，每个给他敬酒的人倒也识趣，象征性地来一句“周总您随意”，扬脖就干，几乎是杯杯见底。而周淮呢也确实很随意，嘴唇碰碰杯沿就把他们打发了，没人敢说一句不是——开什么玩笑，也不看看酒钱谁付的，他们接下来几个月的工资说不定都仰仗这位了。
如此喝一轮下来，就温勉还没敬酒。他不喜欢酒味儿，加上胃不好，平时基本不喝酒。工作没俩月那会儿跟杨升解释，杨升也很爽快，从来不逼他喝，也不搞这方面的歧视。
但今天这种场合，纵是温勉再不善交际，也知道自己必须得喝。光喝还不行，还要敬，还得是一口闷。
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温勉双手托着，站起身。
“周总。”
柔和的声音穿过喧闹的饭桌击打着耳蜗，周淮就觉得有一股酥麻的电流流过头皮，带给他轻微却极度愉悦的刺激。
于是他端起酒杯，也站了起来。
一旁喝多了的刘经理看见这一幕，错愕地望向跟他称兄道弟了半天的丁继坤：周总应该站的吗？
丁继坤好歹比他清醒不少，一个白眼翻过去。周总当然不需要站……妈呀周总怎么站起来了！
再度迎上周淮不加掩饰的目光，温勉很不自在，眼睛看着自己的拇指。“您随意。”说完，温勉将杯子凑到唇边，仰起脖子，将一整杯辛辣的液体倒进嘴里。
也许是喝得急了的缘故，少许酒从嘴角溢出，就在周淮的眼皮子底下，被灯光晶莹地照着，顺着温勉白皙的皮肤流进了微敞的侧领。温勉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都没扣，一对诱人的锁骨就那么暴露在周淮视线里，看得他浑身隐隐发热，几乎无意识地，手里的一杯酒也见了底。
站着的两个人都一饮而尽了，刘经理终于回过神，跟丁继坤一左一右地簇拥周淮坐下。周淮手里的空杯摆在那，在场的人再喝多了也明白，周总这意思，是摆明了给温助理面子。
这温勉哪点让周总这么待见？刘经理饶是见多识广，这时候也忍不住挠头。不管怎么说，既然周总愿意给脸，他们总不能不领情，于是……
“小温呐，来给周总满上。”
“鱼头酒得喝，来小温敬一个！”
“小温……”
“得了得了。”刘经理第N次喊温勉的时候，终于被周淮拦住。此时他已经有了些醉意——美人连番敬酒，怎有不醉的道理。“时间不早了……”
周淮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丁继坤便站起身。“咱们今天就到这，大家回去休息，生意下次再谈哈！”
果然眼色不错，不愧是我的下属。周淮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众人跟着纷纷站起来，一群人互相道别，气氛融洽地散了。
吴秘书接了个电话，最后一个拎着包迈出包间门，走过大厅。想着女儿在电话里哭着要妈妈的声音，她的脚步很匆忙，眼看要走出青城的大门，却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软绵绵地陷在沙发里，显然醉得厉害。
想了想，吴秘书还是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他。
温勉用胳膊撑着脑袋，斜靠着沙发把手上的软垫，眼睛很勉强地睁开一条缝。
“温勉，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吴秘书轻声细语。
“不用了，”温勉甚至连说话的人都看不清，只觉得头很沉，沉到脖子不足以支撑。“我，打车。”
这人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吴秘书从没见过温勉这样，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我帮你叫车吧？”说着就要用手机拨号。
“吴秘书怎么还没走？”丁继坤笑眯眯地出现在她身后，余光往醉得神智不清的温勉身上瞄。
“丁经理。”吴秘书笑着打招呼。“我们公司小温喝醉了，这不没法儿开车了吗，我打电话给他叫辆出租。”
“嗨呀，”丁继坤直摆手。“不用不用，我刚叫了我们公司的司机，顺便送小温就行了，保证安全到家。”
“哦，这样啊。”吴秘书挺意外嘉淮的人想得这么周到，觉得这次合作绝对是有门儿，也不好推脱。“那我回去了，谢谢你们啊。”
“行行，回见。”丁继坤摆手，客客气气地把吴秘书送出门外。
目送完吴秘书跟两个同事一起上车离开的全过程，丁继坤转过身，刚抬起一只脚，瞬间愣住。
他看见周总旁若无人地俯身，抬起那个叫温勉的年轻助理的下巴，直接亲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