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壹世》非九家

22、Day 21

　　Day 21
　　温暖柔软的熹光透过窗照进房间里，房间里摆放的椅子上的人慢慢动了起来，动作像是老旧的机器，仿佛是阳光触碰到了开关，干枯的齿轮咔咔作响。王耀抬起头来，他眯着双眼，站起身走向窗边。
　　手指尖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圆润光滑的指尖触碰着透明的玻璃窗，在玻璃倒映的影像里，是一副苍白美丽的脸庞，带着黯淡无光的黑色眼睛。手腕上的荧绿色手环带着微高的温度，贴着他此时冰凉的肌肤。
　　一双手臂从他背后将他紧紧环住，身后贴上一个温热宽阔的胸膛，王黯将王耀揽近怀里，他温热的大手顺着王耀纤瘦的手臂下滑，握住王耀的双手将他更进一步的收紧在自己的怀抱里。
　　“天冷下来了，阿耀。”
　　王黯轻轻的揉搓着王耀的双手，和王耀过于纤细的手十指相扣，
　　王耀目光停留在窗外的景色上，是冷下来了，Oct.短暂的春天结束了，接下来的是漫长且安静的冬天。
　　王黯低头将脸埋在王耀的肩头上，深吸一口气，隔着薄薄的皮肤，都能感觉到他颈部动脉的搏动，这个人还在我的身边，即使是伤痕累累，依旧寸步不离。
　　时间就这么静静的流走，潮水不断冲刷着记忆的石岩，将曾经刻下的信仰印记磨平，徒留一片狼藉。
　　“花…”
　　低低的声音温柔的传来，王黯猛地抬起头，这是王耀这些天第一次开口说话。
　　王耀伸出手，手指隔着玻璃指向窗外的花园，
　　“阿耀？”王黯看着王耀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他的侧脸哀伤的让人心疼，眼神无助黯淡，
　　“太冷的天…会败了吧…”
　　很久没听到的声音带着让人怜惜的温柔，王黯将王耀的手握到自己的手里，他将王耀的身体摆正，面向自己，
　　他看着王耀那双如水的眸子，将灼热的吻落在王耀的手指关节处，
　　他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带着眷恋的温柔，
　　“我把它们都收进房子里，再冷的天，也是败不了的。”
　　王黯低头发现王耀微微仰头看他，眼神从未有过的平静，王黯顿时高兴了起来，
　　“我马上去收。”
　　“会很多吧。”
　　王黯微微对他笑了笑，
　　“阿耀你休息一会，然后下楼吃点东西，我把它们的种子收起来，下个春天，我们再种下去。”
　　就像我们之间的感情，有一线生机，我都想全力争取。
　　王黯急匆匆的开门跑了出去，随手将门关上却没有关紧，王耀看着他离开，他缓步走向门口，将门关好，他又踱步回窗边，诺大的花园里，王黯将黑色的大衣脱了下来，只穿着黑色的衬衫便在花丛里穿梭，
　　触及那身影，王耀黯淡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波动，他的声音低微到隐在空气里，
　　“王黯，我不像是种子，会一次次重复新的开始，发生过的，我就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王黯将一只刚刚掉落在泥土里的火红的牡丹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他用手指将花瓣上的泥土掸了下去，
　　“这么快就败了…”
　　他抬起头来，发现王耀依旧站在二楼的窗边看向这边，王黯看着那个人，他将自己手里的花收好，
　　“我们至少还有种子。”
　　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还可以再次怒放。
　　王耀推开门走了出来，赤脚踏在柔软的毛毯上却没有了原来的那般温暖。
　　由于在一次缠绵时王耀小声哀求道脚踝疼，当时气喘吁吁的王黯的手大力的顺着王耀光滑的肌肤下滑到脚踝，当王耀感觉到王黯扣住他的脚踝时脑子里浮上的第一个念头是王黯要废了他，而不是用手上强大的力量将王耀脚踝处的控制锁打开。
　　结果却是王黯将他双脚的控制锁打开了。王耀当时惊讶了一下，随即王黯拉住他的脚踝让他把身体更彻底的打开，然后便是被情欲的海潮淹没。
　　王耀下了楼梯，房屋的布置没有很大的变化，只不过是王黯的那柄长刀被收了起来，原本雪白墙上的红色印迹也被雪白的墙壁覆盖，这里和他记忆里的家一模一样。
　　王耀移步走向餐桌，红木桌上摆着精致的餐点，暗红的木筷放在雪白的瓷盘边，王耀在桌子边停留了一会，他的目光轻轻掠过桌子上的东西，最终转身走进了厨房。
　　王耀在寻找什么，目光不停的四处打量，王黯不可能将所有的都收起来，餐桌上有用莴苣雕刻的牡丹花，粥还是温热的，王黯应该是刚做完这些才上楼想去叫醒他，他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和他说话，但是他刚才立刻出去到了花园，所以，王黯没有时间将工具都带出去，他只能藏起来…
　　王耀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打开那红木柜子的时候眼神微微亮了起来，柜子里，是王黯还未能带出去的刀具。
　　王耀将刀具拿了出来，那就是一把厨房里的刀，王耀一个经常呆在厨房里的人不会不知道这把刀用来做什么的。
　　王耀将手里的刀放在眼前看了看，阳光像是被割断了，改变了道路，顺着刀刃爬行最后汇聚成了一个光亮的小点。
　　这把刀有着锋利的刃。
　　王耀站在流理台旁，他慢慢的将另一只手放到了台子上，略微冰凉的台子让他微微动了动手指，王耀将手腕露了出来，荧绿色的控制锁像是玛瑙石般的手镯将他的手腕环住。
　　王耀眼眉低垂，他突然像起某个金毛对他说的话，
　　“完美的愈合能力吗……？”
　　高举的刀猛地朝向手腕上挥去，刀刃碰到控制锁反弹了一下却断裂了几分，随着控制锁的断裂，王耀的手腕也顿时皮开肉绽。
　　鲜血淋漓，血液带着体温顺着手臂涌了出来，浸染了流理台，剧痛让王耀有些站不住脚，他缓了缓，握住刀柄的手剧烈颤抖，控制锁还没坏…
　　他又一次举起了刀，再一次用尽全力挥了下去，控制锁禁不住撞击断裂开来向两侧弹开，没有阻力的刀直接迎上了王耀此时已鲜血淋漓的手臂，这一刀直接砍上了王耀手臂里的骨头，王耀握住刀柄的手终于无力的松了开来，白森森的骨骼从伤口里显露出来。
　　终于无力支撑，王耀顺着台子颓然的滑了下来，他嘴唇因为过度失血而变成苍白色，不住的颤抖着，他剧烈的喘息，手按压着伤口，
　　他任由血液流了下来，沾染在温暖驼色的地毯上，
　　“……你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
　　王耀仰起头来，露出了脆弱的脖颈，一根红线穿过一枚犬齿挂在他的脖子上。
　　王耀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收敛了那份哀伤和无助，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轻声说道，
　　“完美的愈合能力需要多久？”
　　渐渐的，时间过去，疼痛慢慢的缓解，王耀感觉自己的体温慢慢恢复过来，他拿开手，那道狰狞的伤口像是被使了魔法，停止出血后，肌肉慢慢的连接在一起，过了一会，那道伤痕已经愈合，留下了一道丑陋可怕的伤疤。
　　王耀站起身，他动了动手，感觉手腕灵活了些，力量恢复了一些后，他又一次将目光定格在那柄沾满血迹的刀上。
　　还有一个控制锁。
　　早已尝过疼痛的王耀再一次手起刀落没有丝毫迟疑，白骨森森的伤口裸露出来他依旧面不改色，当他在落下最后一刀时，控制锁崩裂，王耀手里的刀落在了台子上，感觉到气氛的凝固，王耀慢慢抬头看向前方，王黯背着光手捧着牡丹花，站在原地看着他。
　　王黯看到王耀举起刀的那一刻感觉自己被人扼住了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刀不是落在王耀的手臂上，而是落在他的心口，一点点的将残存的理智凌迟挖空。
　　“为什么阿耀…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耀抬头对王黯笑了笑，他白色的衬衫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液，甚至是苍白的脸上也被溅上了血滴，他笑的有些魅惑，却又掩不住的悲伤，
　　“这是你逼我的，王黯，”王耀将他的双手显露出来，狰狞的疤痕像是恶魔的嘲讽，他继续说了下去，
　　“王黯，你记着，这些都是你逼我的。”
　　我一直的宽容让你忘记了我也是王姓后裔。

　　王黯手里的花落地，他最后一丝理智被这几句话刺激的全部消失，他的目光突然的阴沉起来，
　　“你明明知道…我宁愿受千刀万剐都不愿意你受一点伤…你现在却用我的名义，用这种方式，报复我…阿耀…”
　　王黯眸子里的金色变得浓稠，越来越像发亮的鲜红，
　　“阿耀…你好狠的心…”
　　王耀站在他对面，他面无表情，看着王黯慢慢的走向地狱。

　　“王黯，从今天开始，我们分道扬镳。”
　　这句话仿如晴天霹雳，轰的王黯的身形晃了晃，眼底血红褪去，金色的眸子染上了不可置信，他的声音嘶哑，
　　“阿耀…”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终于，王耀慢慢走向门口，王耀从他身边走过，王黯甚至没有力气伸出手去拦住他的离开，
　　王耀赤脚踩在牡丹花柔软的花瓣上，越过王黯，向门口走去，王耀没有停留，他不停的颤抖着，在王黯看不到的背面，
　　泪水夺眶而出。
　　喜欢过的，终有这么一天不再喜欢了，原来藏在心里的不见天日的喜欢，就像是冬初的花，还没来得及留下再次萌芽的种子，便被严寒摧毁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