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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赴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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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睡醒没有?”白无常问。
“不知道。”余关连看都没看,闭着眼回答。
白无常侧耳听了听,车厢里依然毫无动静,低声说:“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这车人觉醒得未免太晚。”
“不怨人家。天灾倒还好,这可是人祸,谁甘心白白被人害死?”余关说,“你总不能指望他们都像那些寿终正寝的,一个个话都说不利索,还到处问‘有没有扑克麻将啊?’”
白无常努努嘴:“那这位呢?”
余关看了迟千阳一眼,说:“他不一样。他全家患难,孤身一人生活七八年,为人老实,心态随和,性格坚毅。最奇妙的是他居然对死亡有所期待。”他说着说着惋惜地摇摇头,“可惜外表装得再强,里面还是个傻子。”
“你说我坏话我可都听到了。”迟千阳忽然说。
“嗯,就是说给你听的。”余关拍拍他的额头,“再装睡一会儿。我有正经事要说。”
迟千阳抿抿嘴,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听话地继续装睡。白无常忍俊不禁:“亏我还以为他是你要找的人……”
“我一见他就知道不是,”余关说,“气场不对。他有点太嫩了。”
“我说,”白无常欲言又止,“你确定自己能找到吗?加冠之年,耄耋之力,这未免太难了。眼看着离大限没几年了,万一找不到……我有点担心。”
“不必担心。这个预言并非如传言所说是出自银余。”余关顿了顿,低声道,“是盛观音亲口说的。”
白无常震惊地眨眼,道:“盛,盛观音?真的吗?”
“观音?”迟千阳睁开一只眼睛,小声问,“你们阴间真的有观音菩萨?”
余关摇摇头:“只是个称谓。”
迟千阳笑道:“自称观音啊,什么人架子那么大?”
半空忽然抽出一记响鞭。黑无常冷声道:“慎言。”
三人彼此看看,余关拍拍迟千阳的肩膀,低声恐吓道:“别当哥没提醒过你,万一以后你要去衡域,可千万别在大庭广众下说这种话,”他将手横在脖子前,“会死人的。”
迟千阳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黑无常,迷茫地点点头。他好不容易适应了死亡,睡一觉后精神抖擞,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此时却碍于黑无常无法开口。
白无常拉了拉余关的衣袖,轻声道:“你就真的确定自己能找到?”
“找不到又有什么办法,上面交代的任务,‘务必完成’,哪是我说不做就不做的?”余关无赖道,“总之吧,找不到人,我就得待在你这车上,你别想赶我走。”
白无常摇摇头,无奈道:“我看你能找多久!”
余关哼哼唧唧地半躺着,不知从哪捡出一根狗尾巴草,拖着声音道:“人生苦短,人亡苦长——反正也是要等。咱们还不会等吗?”
“等什么?”迟千阳忍不住问了一句。
“等人啊,”余关道,“加冠年,耄耋力。等我找着了,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本事,叫老家伙们急赤白脸地争来抢去。”
“你在等人,这我知道的,但我问的不是这个……”迟千阳慢慢地说,“我是指,你刚才说‘咱们还不会等吗?’——”他抬眼,一双乌黑澄亮的眼珠看向余关,“死都死了,你们还在等待什么呢?”
余关不动声色地斜了他一眼。这人明明念力不强,却出奇地敏感。有些人的安静是麻木,有些人的安静是为了伺机而动。譬如迟家小子,便是静夜里的一只猫头鹰,死世中的一个活物。
果然,他迟疑着、却也是沉着地说出了那个答案:“你们,在等那个‘大限’吗?”
这回不仅白无常,连黑无常都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初到枉死城的新魂。
这一问一答如碎石入水,沉沉坠坠,陷入泥里。水面不起波澜,静得诡异。
“余关,你刚才说的没错,我的确期待死亡。”迟千阳说,“而且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期待。如果你们能认同‘宿命’这种说法的话——我想可能这就是我的宿命。你们,可不可以带我去那个大限看一看呢?”
他早就看出来,不论黑无常如何威压,白无常如何取笑,余关都是那个掌握绝对话语权的人。她似乎处于某个政治核心,或者退一步说,离那个核心很近。
迟千阳绝不想靠近那个核心,他要做的是远离,就像他生十八年间一直做的那样。
而远离甚至对立的前提,便是知己知彼。
“先别说这种话。”沉默片刻,余关说,“宿命会带你到你该去的地方,但那里未必是我们的地方。我们的大限也未必是你的大限。萍水相逢,万一激起了你的心魔,就不好了。”
迟千阳半天没说话。
“你刚死的时候,在这辆马车上,心里想的是什么?”他问。
“早忘了。”余关说,“肯定是没你这么淡定。我死的那时候,不像你们现在讲科学,那会儿人人都相信死后魂魄一说。当时我想,完了,我肯定要下地狱了。”
迟千阳干笑两声。
“你觉得我很淡定吗?”迟千阳说,“其实我也害怕。”
习惯了失去,难道就能对失去免疫吗?没有这样的道理。正是因为他失去过、无知过,所以才更加地害怕未知,害怕黑暗,害怕就算死了也还是要和身边的人离散。
余关把手搭在他肩上说:“没关系。懦弱很正常,畏惧也很正常。你只要知道,任何生命的适应力——或者说忍耐力——都是无穷无尽的。人们忍耐了那么多,无非是为了‘活着’。哪怕是下地狱,也要咬牙撑下去,这都是为了‘活着’。”他叹了口气,半躺在木板上,抬头望天,“从前有个人问我,人为什么要活着?死了谁会记得?记得又有什么用?这三个问题我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但我觉得,唯一能永远记得我的只有我自己,所以我一定要存在下去,不管肉身还是灵魂,只要不消失就行。我要存在。存在,就还有闹一个天翻地覆的希望,存在,就不会被整个世界忘记。”
迟千阳看着他那张一直不正经地微笑着的脸,说不上是什么触动了他,心里很难受。他哑声道:“我好像懂了。我会……尽力适应的。”
“嗯。”余关把手臂搁在额头上,声音喑哑,“你可以想象,现在车厢里那些自欺欺人、不肯相信事实的人,他们总有一天也将不得不适应这一切。可是如果没有人能渡他们,如果没有人能告诉他们‘生死小事’……他们也许会过得很辛苦。”
迟千阳有些感动:“所以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渡我?”
余关微笑,却答非所问:“以后啊,万一你遇到了这些刚刚死掉的可怜虫,遇到了这些脆弱到拒绝相信任何人、只会用愤怒麻痹自己的人,也要尽己之力,心中有佛,渡他们过这条生死河。好吗?”
迟千阳心头一阵酸楚,他说:“好。”
余关偏过头来看他,黑白干净的眼睛里,分明透着笑意:“真的吗?”
等迟千阳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被余关一把推进车厢内,一边浑浑噩噩地接应着那些愤怒绝望的目光,一边听着身后那人死不要脸地宣告道:“诸位请听我说。这位小伙子你们或许不眼生,他和你们一样,都是这场灾难中未能幸免的人,但他在短短的半天里,就感悟了生死和存在的真谛,愿用一己之力超度你们。希望你们能认真倾听并感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来,小伙子,往前几步,不要害羞嘛。”
迟千阳颤悠着双腿走到车厢中央,盯着地板说:“那,那个,嗨,大家好。”
车厢外,白无常把手伸到面具下,道:“憋笑都憋出眼泪了。这次也是遇上个傻子——明明都告诉他余三坑的大名了,他怎么还是义无返顾地栽进坑里?”
黑无常冷哼一声:“蠢。”
在车内众人阴晴不定的脸色中,迟千阳总算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大意就是“反正我们都死了,你们相不相信,我们也都死了。你们不要看我,我也不愿意啊,我也不愿意啊。”
偌大的车厢陷入沉寂,不再是方才那压抑的寂静,而是接近空虚的安静——其实早有人发现自己已不需要呼吸,于是,连呼吸声都不复存在。
角落里,一个人站起来,语气平和地问:“我们……还能回去吗?”
迟千阳为难地回头向余关求助,余关东张西望,他只好扭过头来,说:“人死……不能复生。”
那人牵强地笑了笑,又笑了笑,他跌坐下去,手捂住脸,红肿的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满车的人都低下头去,似悲哀,也似顿悟。人死不能复生……多么熟悉的语句,生前不知说了多少遍,死后方知这六个字中蕴含的有心无力的绝望。
又有一人开口,正是迟千阳身边的金链男。他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久着呢,还不到一天。”这回余关站了出来,掀开车厢壁上的窗帘,无孔不入的黑暗涌进,让车内众人打了个寒颤。“你们应该也感觉到了吧,这里的黑暗足以吞噬一切,但你们却能看到彼此。这是因为你们身上还带有生气,无法融入阴冥。要等到生气殆尽,我们才能抵达枉死城。当然,这次的旅程将会很长,因为你们的求生意志都太强大、太顽固了。”
“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客气,但是,与其在漫长的永夜里耗尽心力,为什么不向前看看,看看那个新的世界呢?”他看着一张张崩溃的、不甘的、阴郁的面孔,轻声说,“我也死过,所以,我知道的。”
几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迟千阳听得出,这哭声和之前的歇斯底里是不一样的,它悲伤,但仍有转圜,就像这世上的任何事一样。
哭嚎时,不知是谁吸着鼻子问了一句:“我父母很早就走了……我能不能在,在那儿找到他们啊?”
迟千阳如梦初醒,立刻看向余关,目光灼灼。
余关苦笑道:“如果也是枉死,则他们很有可能在枉死城中。不过,这种事我不能昧着良心骗你。枉死城无上无下、无边无垠,每日往来的魂魄数不胜数,而你的父母去世已久,这么长时间的话,很难再……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可以去三生石登记处问问,或者加入那些跨界寻亲组织,。慢慢找吧,反正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那人惊恐道:“不缺时间?这小兄弟不是说——对,都这么说的,我们只能活到生死簿上规定的年龄啊!那万一我明年死了怎么办,我还不想死两次啊!”
“放宽心吧,这也是为什么我活了近百年却还没下地狱。”余关耸耸肩,说,“生死簿丢了。”
“啊?!”
“这事说来复杂,”余关道,“总之,如今在阴间,你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如果不出意外,与天同寿也说不定。”
一阵喜悦的哗然后,又有人问:“那你刚才说三生石,对了,还有什么跨界寻亲?跨什么界?是阴阳两界吗?”
余关道:“这个,不是阴阳两界,而是阴间的各域界……唉算了,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众人道:“小兄弟你说说吧!就当可怜我们大家伙儿——”
余关本也就是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道:“这就要从唐宋那会儿说起啦。那时候,地藏王菩萨初建枉死城没多久,六界就开始打仗。对,你们人间打得最凶的时候,阴间也是不得太平,外敌内讧打成一片。就是从那会儿,枉死城被分成了很多聚落,又慢慢地发展成如今的各个域界……像我,我就是从衡域来的,那儿是中国古代的刀剑域。而你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去名利域,那儿住的都是你们现代人。这些域界,从枉死城分崩离析的那一刻开始,就成了完全不同的世界,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不过嘛,后来你们这样寻亲的人越来越多,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各域界就一块成立了一个跨界寻亲组织。即便能团聚的仍然是小部分,但毕竟,要比以前多一些。”
众人沉默不语。
“如果,”余关见气氛缓和不少,便找个地方坐下,低声说,“如果你们没找到亲人,也别着急。阴间这么大,要找到他们……的确很困难。”他笑了笑:“我也有一个弟弟,五岁夭折,找了好久了。”
角落里那人说:“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也许以后会碰到呢。”
他仍然仰着脸,却把手臂搁在眼睛上,嘴角弯起:“哪有那么巧的事。我告诉你们,也不是想你们帮我找。不过,”他把手放下来,眼睛明亮,“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虽然阴间很大,但我们的时间也很多啊。我知道总能找到的……我知道。”
有些人抬起头来看他,嘴角紧抿,眼里蕴着泪光。迟千阳一想到刚才自己被骗进来时就是这么一副傻逼兮兮的表情,白眼翻得眼皮都快抽筋了。
虽说是屁话,但也实在有点打动人的作用,迟千阳能清楚地感觉到车厢里有些怨念正慢慢淡化。到最后,就连那个戴金链子的五大三粗的男人都揩着眼角说:“余小弟,你不用说了,谁都不容易,我们都知道。”
角落里有人说:“谢谢,余关兄弟。”
迟千阳都快吐了,心道老子不畏枪林弹雨地开了个头,他光说这么两句心灵鸡汤就能收买人心,世道何在?天理何在?
那人见迟千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意识到了什么,便道:“唔,那位小兄弟,也谢谢你。”
他反而有些窘迫,小声道:“啊,没事没事,我就是抛砖引玉来着。”
刚才一直询问寻亲的大叔走过来问他:“看你才十六七岁吧?唉,我女儿也是你这个年纪……小不丁点的,怎么就车祸……”说着眼眶又红了。
迟千阳看一个胡子拉茬的汉子如此模样,一阵心酸,忙安慰他:“您别太伤心,至少你们都还好好的,也许以后还能遇见呢。啊不对,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大叔重重出了口气,勉强笑道:“叔知道你什么意思。是好事,叔也想明白了,至少,至少,还有个团聚的念想不是。”
迟千阳忙点头。他长得端正,浓眉大眼,性格还开朗,即使嘴拙也只被看做老实本分,是那种最招长辈喜欢的男孩儿。这么几句聊了下来,车里几个年岁大的、看开些的也就都问问他的情况,再互相唏嘘一番,抹些眼泪。不多时,原本死寂的车厢就响起嗡嗡的轻议声,转而声音变得更大,几乎可用嘈杂形容。一车厢几十人交换着彼此的身世与眼泪,女人们哭哭啼啼抱作一团,男人们则拍着大腿不住叹息。
大家聊得正酣,却见黑无常走进屋里,立刻安静下来。
余关拍拍屁股,站到黑无常身边,笑眯眯地解释道:“跟大家说一声,按照你们阳世的时间来算,现在已经午夜了,黑兄是来劝大家睡觉的。我知道你们现在轻易睡不着,但还是尽可能地休息,毕竟将来还长远着呢。”
黑无常完全没听他说什么,随便附和地点了点头,一个响指,屋内便陷入黑暗。
有人小声抗议道:“哎!急着关什么灯啊……”
余关当没听到,仍旧带着笑音儿说:“大家晚安,有什么事情要来找我啊,我会找黑兄帮你们解决——当然没有就不要来找我了,我也要睡觉的啊……但愿你们今晚不要做梦。就这样吧,晚安,晚安,晚安……”说着退出了车厢。
他的声音似乎有什么魔力,虽在近处,却似遥遥传来,让一群刚刚还精神极度亢奋的人有些昏昏欲睡。迟千阳迷糊着想,余关这个人,好像就没有一刻不是笑着的。真是熟悉啊……他的双胞胎妹妹也是个这样的人,打胎里就是张笑脸,开心也笑,难过也笑,唯一不同的是,他妹妹的笑纯粹又暖和,不像余关笑得这么一肚子坏水。
“瑞瑞……”
整个车厢中的人,入睡之际,轻声呼唤的,都仍是至亲的姓名。
退出车厢外、靠在车壁上的余关脸上浮起一个有些奇异的微笑。
“你看啊阿迟,这就是亲情——那个男人在活着的时候,常打骂他的女儿,他生前没有为她掉过一滴眼泪,死后的眼泪却全是因为牵挂她而流,一个大男人,现在还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还有那个大学生,他家里只有个经商的哥哥,兄弟俩总互相看不上,他哥怕他争家产,他嫌他哥的铜臭气,可刚才他一直呼唤的却是他哥哥的名字。”他伸了个懒腰,眼角沾染了倦怠,“——活着的时候,不知有多厌恶这种与生俱来、摆脱不掉的关系,死了以后,那微弱的一丁点血脉却成了他们最牢固的念想。所以我常和你说,和根深蒂固的亲情相比,爱情简直是三四岁小孩儿玩的过家家。有什么比血脉更重要呢?呵,人生来就是这么顽固。”
白无常低声道:“别说了。”
余关就真的不再说,躺在地板上,胳膊垫在脑后,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又茫然得好像什么都没想。
过了很久,门帘被掀开一条缝,迟千阳蹑手蹑脚地出来。
余关正睡得香,嘟嘟囔囔不耐烦道:“什么事。”
迟千阳说:“嘿,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找到我妹妹了,你也找到了你弟弟……怎么样,是个好梦吧?”
余关迷迷糊糊地直起身,擦着眼睛道:“都说了最好别做梦……这都什么呀,你不知道梦都是反的么。”
迟千阳一怔,立刻大声道:“迷信迷信!呸呸呸!”
“不过你……蛮厉害的,”余关清醒过来,神色有些奇怪,“我刚才施了些催眠术,能让车里那些人一觉睡个一整天,你居然起来了。”
“啊,是吗?”迟千阳惊讶,“那我身上有什么问题?”
余关脸色复杂地看了他半天,低声嘟囔:“还是个傻子。”
迟千阳抗议:“你可以再小声一点,至少别让我听到。”
余关立刻正色道:“我是说,傻人有傻福。”歪着头看他,说,“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就是明明根骨不差,却有所畏惧。”
迟千阳忿忿道:“别以为你说我胆小我听不懂。我也不是没脾气,不信你看,脸说翻就翻。”
“你倒是翻一个?”
迟千阳在脸前方翻了一下手掌。
“不跟你闹,我说真的,”余关咯咯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你给我听好了啊,我可不常正经的。这是我对你说的第一句正经话:人都应该有所畏惧。”
迟千阳龇牙咧嘴地揉脖子,龇牙咧嘴地问:“为什么啊?”
余关说:“没法儿解释。等你出了默屋,你就知道了。”
迟千阳自然往下问:“那默屋是什么啊?”
这次余关没有夸夸其谈,甚至神色有些肃然。他只说了一句:“默屋,就是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