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Ode.05【故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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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他变成和我一样邪恶的王。
长久以来高傲地将一切踩在脚下的女王，虔诚地双膝跪地祈祷着。
宛如清水般的无色之力从黄金之杯中满溢而出，倾注而下。满溢，再流淌。
——你将杀尽一切，屠戮所有。直至这天地间唯有你一人，孑然独立。
没有例外。除了死亡之外感觉不到任何事。
如同机器一般持续运作。与兵器毫无区别。
直到他与外界的一切，哪一方先殆尽为止。
“Trick or Treat！”
他睁开双眼，双睑裂开一丝罅隙。沉淀在深海中的猩红涤荡出些许波澜。连去判断说出这三个词的声音是陌生还是熟悉都懒得，他像只大型动物似的动了动布满栉节的长尾，平日里伸直大概因为还没睡醒而耷拉些许。他喜欢蜷缩着身子趴在角落入睡，浑然不顾这样有失王者身份。抑或，毫不隐藏本性才是王该做的事。
怕是已经醒来，他闭着眼睛，但还是听见房门那边的对话。
“啊、抱歉，这里没准备什么糖果……”
“啊哈哈没事，Caster应该已经回来了。Master没打回来礼装正伤心不已呢。”
看来跑到术阶房间要糖果的是个小孩外形的从者。就算声音听上去年幼，但嚣张气焰依旧裹在当中。
简言之，肯定是个臭屁不已的小鬼头吧。
所谓的万圣节对于凯尔特系来说并不陌生，不过对他们而言是以“萨温节”称呼的。
不过，对于凯尔特来说，萨温节前夜死神回合鬼魂一起重返人间，因此得寻找替身焚烧动物为死神献礼。还会用动物的头或皮毛做成服饰打扮自己，发出古怪声音，使死神认不出自己，避过灾难。
现在倒是传着传着成了小孩子们不给糖就捣蛋的派对节日。
“啊啊啊啊啊啊！！！不甘心！！！！我的礼装！！南瓜！！蜡烛！！！蛋糕！！蝙蝠！！！”
咕哒子的哀嚎响彻整个迦勒底，其中的悲鸣简直到了震撼肺腑直至内心之深刻。
就算伽罗此时因去应门而背对着床，狂王还是察觉到她苦笑了几声。
“为了让Master重新振作起来，玛修建议大家把迦勒底也弄得有万圣节的气氛哦。”
“真的不会加重创伤吗。”
伽罗兀自吐槽了一句，不过很快就因眼前的情景愣住。
一堆糖果举到她面前，对方笑容满面地附上一句。
“来！Happy Halloween！”
“嗯……这是不是反过来了？”
“在作为小孩之前，我可是王啊。拥有一切至高无上的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个理由还真是无懈可击。伽罗点点头，收下塞到手上的糖果。
本来融洽的气氛，因为对方探出脑袋往房间里一看而陡转。
“顺道一提，我可不承认那边的也是王哦。”
话音刚落，身旁掩映过来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将光从她身上抹去。伽罗往后一看，周身骨甲的王者正站在她身后，一如既往地投来冷酷视线。不过察觉不到一丝杀意，她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金发的少年眯起蛇瞳，虽双眸鲜红，少年的眸色却如红酒般高贵傲气。他展露的笑容带有年少的天真和稚气，但更多的是与身为王的高傲淆合一同的亲近感。恐怕是因为尚且年幼，还需要和别人在一起分享快乐。白色卫衣搭配藏青色短裤，顶了个南瓜头套的少年欢快地离开，走着走着时不时跳了几步。位于身侧的黄金漩涡渐渐涤荡开来隐去，自动门关上时将房间和走廊隔开，但两人仍站在门边。
抱着手里的糖果点心，伽罗稍稍眄视过去一眼。
平日里王者散发的不祥之气此刻却像是还未退去的起床气。他抄着手臂，大概往常都是这副生人勿近的冷酷表情，连他是否在意刚刚年幼的王所说的话都没法判断。半晌，他咋了咋舌，细琐的声响令伽罗转移注意力。带有利刺的长尾举起，末端盘起正捆住一个小玩意。
……这是、布丁？
杯装的小布丁，浅黄和巧克力棕搭配看上去很好吃。
该不会是刚刚从小吉尔伽美什那里顺来的吧。
——所以他还是不爽不被承认为王这句话？
伽罗半是好奇半是无奈地看着他，怎料狂王瞥回来一眼无声地给了论断。
我战斗，我支配，我杀戮，就是他为王的一切。
想要的就掠夺，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怎么都是这种自顾自类型的王啊。
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虽然略带劝说的口吻，她皱眉，时不时看过去几眼，狂王正把布丁的封口撕开。
“要是欺负小孩子的事让Master怪罪下来的话，你得有觉悟。”
一声轻笑从他喉中哼出，大有这迦勒底哪有正常小鬼的嘲讽意味。
见他压根就没听自己的话，伽罗别过视线抄起手臂小声念叨。
“所以该把喜欢布丁这种出乎意料的事告诉Master吗、唔？”
还未说完话就被堵在口中，她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塞到嘴里的是布丁。顺着自她口中伸出的汤匙柄看去，带有尖爪的手正以聊胜于无的力道捏着它。俯瞰过来的狂王此刻露出得意的笑容，尖牙利齿令这笑靥多了几分寒意，以及小鬼头恶作剧得逞的嚣张。
“这算是‘共犯’了。”
王者自顾自夺来的战利品，率先由她来享用。
这么看来确实没法脱离干系。不甘到略带破罐破摔的意味，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布丁和汤匙，勺了一大口几乎吃下那点心的三分之二。她边叼着汤匙边嘀咕抱怨。
“明明我是被牵连的。”
这是她醒过来之前发生的小插曲。
准确来说，是她被Caster叫醒后才知道之前这些发生的意义。
“喂！快醒醒！”
“……嗯，再睡五分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Master……召唤出Berserker的你（库丘林）……”
“我问的是你！给我醒醒！”
终于和起床气斗争成功的伽罗坐起身子，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枕着狂王的大腿就睡过去了。她睡得迷迷糊糊，以至于被Caster抓着双肩晃了好一会才逐渐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注意到眼前这位外出任务一天的蓝发德鲁伊，正用好奇又担心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视线里逃不过觉得她陌生这点。
“你怎么，变成小孩子了？”
？
？？
？？？
？？？？
？？？？？
？？？？？？
诶？！！！！！
几十分钟前来送糖果的金发少年把双手背在身后，略显无奈地苦笑解释。
“抱歉啊，之前把返老还童的秘药加在了布丁里，想着随机送给谁看看谁中招的呢。”
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根本就是在说哎呀所以你中头奖了的语气。
本来就因没法回归礼装发挥效果而有些郁闷，现在变成小孩子连打斗都没多少力气，伽罗郁闷地坐到一边晃了晃双腿。不知是秘药的作用还是她懒得掩饰，总之真是足够垂头丧气的模样。
她往狂王那边看过去，心想布丁不是她一个人吃完的怎么就只有她变小了。结果狂王竟然回给她一个甚是无辜的眼神。她猛地想起来他说过他的身体有卢恩符文的强化，在神代魔术面前所谓的秘药轻而易举就能被消解掉。
她不甘地咬牙冲他瞪了一眼，他则挑衅意味十足地伸出紫色的舌尖，分叉的末端抹过唇面至嘴角。
倏尔感觉到落在头顶的力道，接着她被不由分说地边揉着头发边随着力道倾斜身子。意识到时，蓝发术士揉乱她额前耳后的黑发，掌心落在她的耳边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
“好了，一起去新的特异点吧。”
“诶，可是……”
咕哒君作为Master有考量队伍战力编排的必要，但话到嘴边仍没法说完。他在顾及伽罗的感受。
未等伽罗义正言辞地回驳，光之御子理所当然地叉着腰接续。
“不需要什么礼装，我都会给你带来胜利，小子。”
“我当然相信库哥。不过……”
“你别让Master为难啊。”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
她的劝阻一下子就被他打断。
他回头看过来，猩红的眸中宛如闪烁着流星的光芒。无愧光之御子的称号。
“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故乡——阿尔斯特。”
她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沉陷其中。
这点轻而易举地被他捕捉到。他凑到她耳边低语。
“所以，你的回答呢。”
她把头转到一边，稍带不满地说。
“既然你都这样恳求，也没办法了。”
“这是以恋人的身份答应吗？”
“不对，是‘共犯’。”
她微笑着瞥过去一眼，随后便轻捷地落到地上。
他显然有点没懂这个定义是从哪里来的，迈步跟上前在她身旁问了好些问题。
而在他们身后的王者，会意地闭上双眼，接受了御主要其参加这次任务的请求。
阿尔斯特，是同一存在的他们，梦回千转的故乡。
他的话，怕是永远不会忘记那样的风景。
旷原一路延伸平展，一望无际的绿与布满天际的蓝交融在一起，仿佛在那相汇处便天地的尽头，世界的一切。
眼中闯入这瑰丽景色的一瞬间，似乎没有什么不值得去原谅。又像是至此所有都得到释怀和接受。
第二特异点，在众人修正后的公元一世纪的爱尔兰东北部。
这里的修正延迟，以至于迦勒底本部的罗曼医生还以为此处没发生扭曲。
那是「他」的时代。
然而此时众人到达的时代，生前的「他」已经死去。
至死遥望着故国的天生的英雄，最终身首异处。
生前的他未曾以术士的身份出现，虽然是使用德鲁伊所有的柳条人作为宝具，但实际上使用的是卢恩魔术。
而这个属于他的时代里出现的异变之源，便是恐惧世界杯烧却而陷入疯狂的德鲁伊的意念集合体，连英灵都成不了的无数亡灵们的凝集。
战斗在瞬间打响。
亡灵回归该有的居所。
死去的英雄依旧无法回去故国。
他说啊，并非没有想见之人，但毕竟现在的自己是魔术师。以这幅模样回去，压根不知会发生什么。
德鲁伊在凯尔特文化权利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光之御子恐怕最清楚不过了。若是有人看到原本已经不在的赤枝骑士变成术士回来，其引起的骚乱说不定足以影响到一两个国家的兴亡盛衰。
所以足够了。呼吸过令人怀念的空气，便足矣。
看到他爽朗的笑容，同行的各位会意地微笑以对。
但因为咕哒君体力消耗过多，这样无法承受灵子转移时带来的冲击，也就只能在这荒郊野外的森林里度过一个晚上。反正有着这位森林贤者的领导，兽人也好奇美拉也罢，皆不是话下。
“既然有机会，就让你们看看凯尔特流的万圣节吧！”
蓝发的术士挥舞手中的法杖，蓝萤色光芒自杖身上的纹路泛起描摹出古老的纹饰与图形。星辰漫布的夜空下一切干净纯粹，划破这暮色的火焰则像是宣告一个世纪的陨落与新生。公元一世纪的现在，确实是古老时代的结束与新世纪的伊始。
“燃烧殆尽的炎之牢（Wicker Man）！！”
巨大的柳条人在空地上拔地而起，熊熊燃烧的火焰包裹着其庞大身躯。以北欧卢恩为武器，以德鲁伊的祭祀物为宝具，蓝发的英灵从
柳条人的肩上纵身一跃，轻捷地落在黑发女孩的面前。晚风夹杂着烈火燃烧时的温度，他披散下来的蓝色长发随风扬起。
回应她红瞳中的惊诧，他猩红的双眸倾注而下温柔。
“喜欢吗？这是凯尔特的萨温节。”
话罢，没等她琢磨着怎么回应，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是邀请共舞的动作。
“——这是给你的，公元一世纪的约会。”
没有喜悦。
也没有惊讶到开心。
应该说，他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回望过来。
——你总给我一种刻意和人保持距离的感觉。看上去很热情，实际上不然。
说不在意，反而像是骗人的。
无法回去再看一眼的故国。
并非没有想见的人。
还有，那些连英灵都无法成为的德鲁伊的亡灵。
过去，他只作为战士，作为骑士，作为阿尔斯特的猛犬一次又一次上战场。挚友，儿子，爱马，车夫，都命丧他手。
人们追从英雄，便是要叫他一次次失去。
整整几十年，他可以得到世人的爱戴倾慕，英名荣耀，这些死后亦不会消失。
当英雄步入神坛，就没有人会原谅他回归凡人。
哪怕直到终局，无人陪伴他走到最后。
……又一次，没有履行承诺呢。
答应过要亲口对她说出关于他的事，到头来再次因这种疏于人际的态度令她在意。
她以背相对，由于秘药变小的身躯看上去加剧那种脆弱感，就像玻璃制品，坚硬但易碎。
他走上前，和那时在浴室里别无区别，将她揽入怀中。
“溢满死亡的魔境之门(Gate of Skye)。”
“嗯？”
她好奇地抬头往后望，对上他俯瞰而来的双眸。
那是通往影之国的门，传说中死亡世界的入口。
它是众多生灵的归宿，却是暗影遍布的魔境，连日光也无法照射进来。
为了守护森林，恐惧世界烧却而陷入疯狂的德鲁伊之亡灵，理应回归到那与世隔绝的魔境之处。
这是能给予他们的，最后的慰藉与赞颂。
“不过这是我师傅的东西，Caster职阶的我也只能把它改良成阵地。要做完还得花点时间。”
“Master的体力能不能撑下去啊……”
“那小子得多锻炼锻炼才行。”
她不满地怒了努嘴，尔后会意地闭上双眼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体型差和身高差太大，他索性让她转过身，接着单膝跪地，掌心包裹住她的双手，抬眼对上她的红瞳。
“你的回答？”
这是和你的约会哦。
她有些为难地斟酌着回应的话。
不过很快就被自天际传来的声音打断。
“你竟然敢模仿我的东西！！！！！”
还未看清如此厉声斥责的到底是谁，伽罗便被库丘林一把抱起退到一边。待到意识到抱着她的人停下来，她睁开眼看向气息凝重的前方。
身着紫色紧身衣的长发女性，从蒙在脸上的面罩下传出冷酷的声音。
“还是依旧那样目中无人啊，库丘林。以死谢罪吧，一天之内你得死十遍百遍才行。”
“啊？！这是哪位？不好意思您老认错人了！”
这是……吵架？！分明是熟人才会有的斗嘴？
伽罗持续状况外，那边的紫色紧身衣的女性轻而易举地扛起森林里堆放的巨石准备投过来。
一言不合就打架是吗？不对。好像是吵架的延续才对。
“全力开放，毫不容情……挑战绝望吧，啮碎死牙之兽（Curruid Coinchenn）！”
刚转过头，周身骨甲的尖刺挺.立外伸，暴戾狂气的灾厄之王，其杀戮之姿略过眼前。
是觉得Master受到威胁而动手吗？
“等等！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体力不支的咕哒君在玛修的搀扶下用最后一丝力气劝阻道。
“都给老子适可而止了！！”
看着把法杖当剑使的他，伽罗才记起他有用法杖攻击能暂时升到筋力A的设定。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因为约会被搞砸而在生气吧？
她朝上暼了他一眼，又看看在命令下收起骨刺铠甲的王者。两人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是和猛犬无异。
比起护崽，伽罗觉得她像是被狗狗护着的肉骨头。
……这句话还是别说出来吧。事态已经够奇怪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Ode.05【故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