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想你》萧竺佳音

2、遇见

　　转眼已是九月落叶，十月开花
　　微生萧萧穿上黑色运动鞋准备出门去超市买些蔬菜水果，看见在等电梯的尚莫川又是一个猝不及防
　　“你住这里？”尚莫川身着白色长袖衬衫，下身灰色纯棉直筒裤遮住脚腕与黑色运动鞋紧密相接，像是跟她情侣款
　　“对”
　　他轻笑而过，今天的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电梯缓慢的下降，气氛亦是安静非常，叮的一声，仿若重生
　　买好东西，已是夜幕，微生萧萧拎着一大包东西出了小区超市，超市走到家要十多分钟，途中有打闹的孩童，有锻炼身体的老人，有亲密无间的情侣，还有形单影只的她，路灯的拂照倒映出树木的繁茂，她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点缀物只有三两个星星和一弯明月，趁着凉风更显空寂
　　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型松狮犬吓的微生萧萧一个激灵，却也不敢跑，因为她觉着人一跑犬就会追着你跑，所以她只能边加快步伐边往回看有没有追上来
　　想来也奇怪，明明小时候什么都不怕，甚至还追着犬跑，凌晨五点起来捕老鼠，野地抓青蛙，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怕了，物是人非，果然什么都变了，连曾经满天闪耀的星星都学会了躲藏
　　“im big big gril in a big big world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but i do do feel that i to o too will miss you much miss you much……”
　　七点铃声响起，转眼又是一天，微生萧萧关上手机闹铃，又眯了五分钟，才开始起来洗漱，一杯温水下肚才开始准备早餐，鸡蛋牛奶，煮了煮昨天买的汤圆
　　八点的课，到达学校正好七点十五，九点四十分结束课程，看书，查资料，改论文，十二点吃玩饭，继续看书，查资料，写论文，似乎每天都是如此，平淡无奇
　　晚上七点回家之途，她看到尚莫川从一家律师事务所出来，一身黑色正装，手里还提着棕色公文包，军姿化笔直坚挺的背脊，趁着修长的身材像是位模特出身的明星，虽只是侧身却足以成为焦点
　　她看着他渐渐恍惚的背影，熟悉又陌生，熟悉如那日，陌生如感觉，那日她停留，今日却想走近，她想走近他，她想问问他，问他现在是律师吗？问他是在这里工作吗？问他为什么不当警察了？问他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可是她只能停留，她没有身份去问及他，况且曾经的记忆，所谓那日之缘也只自己记得
　　注定徒劳无功的结果，望而却步和义无反顾又有何区别呐
　　十月五日果然是个不讨喜的日子，不讨喜的雨天，不讨喜的人群
　　进了富丽堂皇的酒店，隔绝肆意的风雨，她才脱下米白色外套露出里面的米黄色过膝礼服，显出纤细的腰身，虽是简单的棉纱看起来却淡雅清丽
　　Ludwig van Beethoven的《小步舞曲》响彻整个会场，独家定制的水晶灯明亮却不晃眼，棕色地毯上带有螺旋花纹，长长的桌子铺趁着白布，上有分布均匀的糕点，香槟塔印着灯光像钻石般璀璨夺目
　　因张娴婉是明星的关系，会场里大多是身着华丽的明星歌手，不是握手言欢，就是敬酒相邀，皆是面目带笑，只她一人笑中带伤，神情中呈现的是十年前的那一场悲剧
　　那时在妇产科病房，张娴婉来找快要生产的母亲，她虽躺着却并没有睡着，故而她们的谈话，她听的真真切切
　　张娴婉说的很直白“我怀了你老公的孩子，是个男孩，快三个月了”
　　“一年多前我就已经告诉过你，我不会离婚的”母亲态度坚决，语气里夹杂了细微的气愤
　　“你知道的，我是明星，一旦被传出破坏人家庭的传闻，我十几年的努力就毁了”
　　母亲说话很大声，险些吵醒了隔壁床的孕妇“那你就要让我未出世的孩子没有父亲吗？”
　　“你怀的是女孩，就算出生，连景也不会疼爱她的”
　　“我可以告诉我的孩子她父亲在外面赚钱，只有赚钱了才能给我们更好的爱”是啊！当初母亲也是这样告诉微生萧萧的“爸爸在外面赚钱，你好好学习，只要得了第一名，爸爸就会回家了”
　　“连景他已经不爱你们了，你们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何不放开呐，只要你愿意和他离婚，我可以让你和你的孩子一生衣食无忧”张娴婉尽量压低不耐烦的音量
　　“我宁愿两败俱伤，也不会让他过得好”什么时候母亲变成这个样子了呐！又或者一直这样
　　“就算我求求你了好吗？离开他吧，你会遇到比他还要好的男人的”
　　“你以为他喜欢你吗？他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给他传宗接代，多说无益，我是不会和他离婚的，你走吧”那种得意狡诈的神情看起竟那么厌烦
　　后来，后来姥姥突发脑梗塞未能抢救过来，母亲因大出血难产去世了，连同婴儿也未能幸免
　　一直以来她都是为了取得她们的疼爱而存活，可如今她们都不在了，父亲也会有新的小孩，她还有什么理由活着呐？
　　红色的立交桥被夜晚勾勒的妩媚动人，桥下的水波光粼粼，像是钻石，她喜欢钻石，她想看看钻石的心脏是空心还是实心，她想知道钻石经过一道一道工序的打磨会不会痛
　　她离开妩媚动人的桥梁，去寻找更美丽的钻石，触碰的一瞬间就被碎裂的钻石划伤了
　　刺骨的碎石浸透她的橘色羽绒服，冰冻了她的五脏六腑，连最喜欢的冬季也会诀别于这个寒假，闭上眼享受身体缓慢降落致海底，放空，解脱
　　“醒了，救护车马上到了，再坚持一会”她呛出水来，微微眯着眼，看着救下她的人，太阳恩赐的古铜色的皮肤，立体而深邃的五官，柔静的眼神里夹杂着岁月的和善，黑色发梢的水滴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薄薄的双唇本是冷俊可嘴角的浅笑却显得温柔亲和，路灯照射在他身上，仿佛一道圣光
　　“我不要去医院”听到医院两个字微生萧萧便会想到父亲，母亲，张娴婉……她甚至忘了刚才在自杀，只是身体颤抖，瞳孔怨恨的瞪着地面看
　　“好，我们不去医院”他将干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语言温柔
　　“你为什么救我 ，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她皱着眉头，话语直接，愤恨，冷清，像个不讲理的碰瓷老太太
　　“多年前我也曾被人救起过，我也和你说了同意的话”他的眼神泛着忧郁，却依旧笑的温柔“因为警察是个危险的职业，我母亲不同意我报考警校，可是警察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要是实现不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呐，于是我便和你一样投河了，不过有幸被人救了，
　　救我的人是一名警察，他当即把我训斥了一番，他说，这是我的管辖区，你今天在这里自杀，我明天就要用金贵的时间去证明你是自杀还是他杀，你到是解脱了，可你知不知道你给别人带来多大麻烦，你一个葬礼还要耽误别人时间”
　　她觉着好笑，却没有力气笑出来，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人真是没有用，父母不在了，学习压力大了，和女朋友分手了就心里难受活不下去，人家癌症患者，身体残疾都没你们娇弱，都什么毛病，以后几十年时间还消化不了你这坎，还遇不到个知心的人，非要丢进河里泡泡才能解脱，
　　你要是我孩子，我就让你尝尝生孩子的滋味，不体会体会你都不知道你妈怀着什么心情生你，就是生了你对你不好，你糟践自己也要经过给你命的人同意，这连男鬼，女鬼，天上的神仙，地下的阎王，水鬼都不同意你死让我们遇到了，
　　要是想你死，你都用不了自杀，不想你死就算你上吊，喝药，跳楼，跳河都死不了，瞧瞧那些出车祸的，两个人走着好好的，一个酒驾过来一个被撞死了，一个啥事都没有，所以顺其自然，别到时候少个胳膊断个腿自讨苦吃，老了你就知道多活一天都是恩赐”他说的不紧不慢，显然不是个会模仿的人，没有他口中那个男人警察说的激昂有力，可是他平缓的语气却能平缓人心
　　她慢慢平静 的看向他，声音和冬季的河水一样冰凉“所以，你现在是警察？”
　　“恩，我经过我母亲同意了，所以现在是一名刑警”
　　顿了顿他又耐心的说“这里不属于我的管辖区，我本不想来这里的，可偏偏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应该是你母亲不同意你死才让我这个时间遇见了你”
　　母亲？她冷哼一声
　　他小心的揣摩着她冷哼的寓意 “来日方长，总有人会疼惜你的，况且世界上美好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去看看多可惜”
　　“可是我现在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做什么都提不上劲”她揪着自己心口的衣服
　　“饭也是经过咀嚼才能咽下去，到了肠道也要慢慢消化，所以什么事都有过渡期，等过渡期被时间消化了，自然不好的心情就随之排泄出来了”
　　“你也是吗？”
　　“对，投河自尽这事一直是我的黑历史，挥之不去，可我也不会为此埋怨自己，通过这些事情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所以，好好去医院检查一下，恩？”
　　“我父亲是医生，我不喜欢我父亲，所以不想去”
　　“我也不喜欢这么冷的天下水，可我还是下水了，去医院是为你自己好”
　　2016年10月5日，尚莫川，尚莫川
　　她摇着手里的红酒杯想着他的名字，可能是因为他在她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候出现，所以她才会为之想念吧，她想这不会是喜欢，只是无聊时的杂念，不知所想才会胡思乱想。
　　“非常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和我先生的结婚周年庆…………”耳畔响起的是张娴婉端丽的声音，温柔大方，41岁的年龄，皮肤光滑依旧，没有一丝的皱纹，白色裹胸礼服勾勒出的腰身完全不像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
　　“姐，姐”一个身着棕色西装的男孩雀跃的朝她挥手，男孩一副清亮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人心，白嫩的脸颊带着些微红，嘴角的笑蔓延开来更加惹人喜爱
　　她走过去蹲下身，手抚了抚他乌黑细软的发丝，微笑道“想姐姐没有”
　　微生萧萧和微生萧阳的亲情也是有原因的
　　那时候的她没有因为怨恨就和微生连景他们争吵，她认为就算微生连景没有给她父爱，也花了大把的钱在她身上，所以她要将微生连景曾经用在她衣食起居的钱一点一点的还给他，然后心安理得得远离他，除去上学时间，每逢寒暑假她都会回家，反正微生连景忙着搭关系，张娴婉也忙着拍戏，家里只有两个照顾出生不久的微生萧阳的阿姨，也见不到他们，她每日陪着萧阳带他玩乐，就这样她和微生萧阳的关系渐渐浓厚
　　微生萧阳用手比划着“我只有一点点想你”
　　“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姐姐给你买”
　　“我想去游乐场，可是爸爸太忙，妈妈是大明星，他们都不带我去，孙琪琪说她想去她妈妈就会带她去”
　　“爸爸在哪里，我去说说”
　　微生萧萧朝微生萧阳指的方向走过去
　　“我明天带她们去游乐场玩一玩”她对着面前的男人说
　　“你问娴婉，她同意我也没问题”明明医生到了49这年纪都会秃顶，或者生些白发，可微生连景却是满头黑发，一身西装意气风发，风采不减当年，让微生萧萧都觉着他是不是整天吃黑芝麻吃的
　　她一点也不想和张娴婉说话，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曾经已经做的够多了，“既然你同意我明天就带他们出去了”
　　“你和娴婉说”
　　“你是一家之主，你同意她不同意也要同意”
　　“明天早点带他们回来”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微生连景指着不远处的微生萧萧，和一个男人说了几句，便走向张娴婉身旁共同吟唱那首《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着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多浪漫的词和曲，如百度百科所言一首精致、温柔的情歌，慵懒、温暖的曲调，随意而轻松，像午后的阳光一样令人舒服、散漫，可此刻演唱者却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张娴婉，别人眼中的深情脉脉，携手相望，在微生萧萧看来便像清晨的闹钟一样令人讨厌，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