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木》叔胤

11、第十一章

　　“无需画舫，只给我一只木舟便好。我已很久没有泛舟游湖了。”一身葛衣的老人一见那华美精致的画船便连连摇手推拒。
　　“这…未免太过怠慢……”篱清犹豫。
　　“便依他的吧。”连槿不知何时已立于湖岸。
　　“公子。”篱清行了一礼，好奇道，“公子怎么出来了？”
　　“透透气罢了。”连槿转移话题，“老人家是否介意小生同行？”
　　老人抚了抚胡须，朗笑道：“世子殿下同行，老夫荣幸之至。”

　　老人一撑长篙，小船便晃晃悠悠地向湖心飘去。
　　连槿仰面躺下，闭上眼，听着水波荡漾，拍击在船体上的声响，感受着雪花触及皮肤慢慢融化的冰凉，眉间褶皱略微舒展开来。
　　“殿下心中郁结，如今可解开了？”老人脸上带着看透世事的笑意。
　　“老人家慧眼如炬。”连槿依旧闭着眼，语气里却带着叹息的味道。
　　“接着！”老人喊道，一道破空声袭来。
　　连槿神经一绷，迅速接住，睁开眼，才发现是一破旧酒壶。
　　连槿放下心，抬眼看着老人，“这是……”
　　“你尝尝看。”老人卖了个关子。
　　连槿看着手中酒壶，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嫌弃？还是怕我下毒？”老人家看不下去了，伸手夺去，仰头灌了一口，“这下总放心了吧？”
　　连槿被这个急性子的老人弄得一愣，略显无奈地摇头，“冬日冷酒入腹……”
　　老人闻言炸毛了，“不喝且算了！”
　　连槿不得已，接过酒壶，仰头灌下一口。但酒水一入口，连槿便察觉不对。
　　“这……”连槿望着老人，有些惊疑不定。
　　“那是酒泉的泉水。”老人笑得意味深长，“听闻酒泉泉水如酒。如今亲尝，感觉如何？”
　　连槿笑叹：“的确是…清冽如水的美酒。”
　　“当年我与你一般大小时，便听闻‘酒泉’的名声。等我及冠，我便踏上行程，寻找酒泉。”老人陷入沉思，忘了撑船。
　　“‘酒泉’终是被我找到了，可我却失望了。传说中香醇如酒的泉水……竟与一般的泉水相差无几。所谓的‘酒泉’……不过是谬传。”老人笑叹，有些怅然若失。
　　“世上酒泉难寻，可如酒般快然洒脱的心境比所谓的‘酒泉’更为可贵。”连槿将酒壶扔回老人怀中，“不是吗？”
　　老人飒然一笑，朗声道：“殿下倒是比我还看得开。”
　　老人拔开瓶塞，猛灌一口泉水，擦擦额际的汗水，盘腿便坐在船头，“说说吧。”
　　“说什么？”连槿依旧躺在船上，微闭着眼。
　　“呵。难得看到你这样的人也会烦闷不安，不说说你的心事吗？”老人眯着眼，一派孩子心性。
　　“没有。”连槿微抿着唇，侧过脸。
　　“那好，我不问了。你们这种身处高位的人都习惯将心事放在心里，会闷出病的。”老人一幅过来人的口气。
　　“我不会闷出病的。倒是我，可能已成为某些人的心病了。”连槿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不知是哪句话惹动老人心弦，他也愣愣的，苦笑一声，叹道：“星子湖的冬景真是一如既往……”
　　老人眷恋地望一眼这湖光水色，似是要留住这最后一分雪色苍茫。
　　“小世子。”老人起身，长长一揖，“对于老朽的种种痴念，世子都一一满足。我心中很是感念。”
　　连槿听着老人的话，也起身回礼，道：“先生不必如此，这不过举手之劳。”
　　老人笑道：“这便够了。湖上风雪盛，世子殿下还是先行离去为妙。”
　　“那…湖心亭……老先生你不去了？”连槿有些迟疑。
　　“有些事，还是留点遗憾。你觉得呢？”老人笑着反问。
　　两人相视而笑，终缓缓归矣。

　　“父亲。”少年俯身行礼，淡淡问道，“父亲找我来，有何事？”
　　“瑾儿…”文昌侯有些无奈，“你我父子二人无需如此多礼。”
　　少年看着文昌侯，面无悲喜，显得有些冷淡。
　　文昌侯尴尬着，压下心中怒意，面上一副慈父作派：“瑾儿，你是我的嫡长子，是我最为看重的儿子。我培养你成材，你也的确如我期望那般优秀。”
　　谈及此，文昌侯言语间也透出一丝骄傲。
　　少年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文昌侯毫无所觉地继续说道：“那个连槿不过是我培育的一颗棋子。他与你同年出生，相貌相似，就连名字我也刻意取得与你一般无二。就是为了这一天！”
　　“棋子？呵。”少年忍不住冷笑出声。原本是低沉的气音，而后转为清朗的大笑。
　　“你…你笑什么？”文昌侯惊疑不定。
　　“父亲。”少年挥袖转身，不见冷淡模样，透出一派潇洒肆意，“如果我真的是你最为看重的儿子……你就该发现，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
　　少年深深地看了文昌侯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去。
　　“简直…混账！”文昌侯气得脸色通红，愤然将桌上茶盏文书一一挥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忙，不多说。求评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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