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类卿》薛诚

8、第 8 章

　　“阮季东！阮季东！过来一起玩！”
　　“哥，他是不是怕我啊？”
　　“哥，咱妈中午炖的排骨还有剩吧。你别告诉咱妈。”
　　“阿东？阿东？你在哪？我妈让你到我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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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别动我妈！要抓要打冲我来！”
　　“哥！你快跑！”
　　血线在空中断裂，生命在手中湮灭。男孩闭上眼之前，看见的便是满眼猩红，恍如厉鬼重生。

　　“哥！哥！你快跑！”贺青庄被梦魇住，双手无意识的在空中舞动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青庄，青庄，哥哥在这。”
　　迷蒙中，贺青庄听见有人在喊他。好像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浮板，他想要跟随身体本能，去握着这个声音。
　　可是明明，哥哥已经死在自己的眼前了。鲜血铺满面孔，唇角都是红色绮丽的花。
　　那这声音，又是谁的？
　　贺青庄蓦然醒来，冷汗从额头滴落，他扭头看向四周，陈设古旧的装饰风格，和别墅完全相反。贺惜鸣坐在自己身边，一脸关切。阮季东远远站在门口，室内太暗，以至于看不甚清他的面容。
　　“青庄，你醒了。”
　　贺青庄揉了揉脑袋，仔细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日常蹲书房，结果被告知自己不是贺青庄。厨娘动了杀心，结果被及时赶来的贺惜鸣反杀。最后又冒出来个从未谋面的霍佑霍小姐。
　　刚刚做的梦，又是怎么回事。
　　谜团还没解开，又多了新的出来。
　　“哥，这是哪？”
　　贺青庄虽然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人，但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还是依照之前都猜测往下走。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跟阮季东接个话，确认彼此无恙最重要。
　　在什么情况都没有搞清楚的状况下，他依旧给阮季东十成十的信任。
　　“青庄，这是贺家主宅。你从小在外面长大，不认识也很正常。”贺惜鸣握着贺青庄的手，笑道。
　　贺青庄看了看自己，衣服已经被重新换过。只不过还是原来的样式，肥大的男士衬衫，露着脖颈，青色的血脉在白色的皮肤下隐隐绰绰。
　　“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贺青庄闻言，略略思考，道“想吃甜的，江浙菜，再弄点时令的水果什么的。”这是“贺小少爷”的口味，嗜甜，爱吃江浙菜。
　　贺惜鸣点点头，叫来女佣。女佣穿着旗袍，在一旁站着，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贺惜鸣简单几句吩咐后，便叫人下去了。
　　贺青庄一看想用这招支开贺惜鸣是不可行了，那就刀尖上走两步，先搞清现状吧。
　　“哥，你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来看我？”
　　有多久呢，大概从他意识到“哥哥”这个印象在脑海中完全消失到现在，已有月余。
　　贺青庄拿捏着语气，想让自己现在扮演的这个“弟弟”看着更亲近些。
　　贺惜鸣眉眼一飞，看着有股子丝丝入扣的妩媚“东边的老林家暗算你哥。气死我了，老不死的硬骨头，青天白日的没事砸咱家场子。你说砸就砸吧，还他妈放话要搞掉我。你知道的，你哥我呢，最爱打人脸了。所以啊，”贺惜鸣舔了舔上唇，道“我部署了一个月，把老林家连根拔起，从白道的枝叶，到□□的根基，全都，拔了。”
　　贺惜鸣说完话，歪着头看着贺青庄。
　　贺青庄只感觉浑身寒毛竖起，他撑着面皮笑道“林家的人早就该收拾了。”
　　贺惜鸣摇摇头，“一家独大没什么好处的，只可惜林家的小老头太不识抬举。”
　　一个家族被如此的吹灯拔蜡釜底抽薪，上上下下不知要动多少关系，面前这个自称他哥的人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出来……不知以后日子如何应付。
　　“二少爷，东西好了。”旗袍女佣把食物端来放在一边后便退了出去。托盘上除了精致的菜式，还有一碗黑漆漆的药。
　　这个药，贺青庄再熟悉不过。
　　“青庄，来，吃饭前先喝药。”贺惜鸣把药端起，舀了一勺，伸到贺青庄的嘴边。
　　贺青庄一下子慌了神，他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阮季东，正巧，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哥，我能先吃饭么，都饿了一天了。”贺青庄想要为自己争取一顿饭的时间来思考对策。
　　贺惜鸣摇摇头“不行，这药是补身子的，不能不喝。”贺惜鸣左手上带着一枚玉扳指，看着有些年头了，温润华贵，只是手比那做扳指的玉更美上几分。
　　背后响起脚步声，阮季东走近，道“二少爷，平时都是我伺候小少爷喝药的。这个，我来喂吧。”
　　贺惜鸣抬眼看着阮季东，瞳仁乌黑“这是我弟弟，还是你弟弟？”
　　阮季东退后半步，道“是的二少爷。”
　　贺青庄赶忙打圆场“哥，我自己来就是。”
　　贺青庄从贺惜鸣的手里接过药碗，他盯着黑黢黢的药，有些微微失神。
　　一切都还没有弄清楚。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活下去。
　　梦里的血红和眼前的漆黑，让他挣脱不得。
　　三两下，他便把药全数咽到肚子里。
　　“哥，我喝完了。”贺青庄把药碗放到一旁。冲贺惜鸣点头。
　　贺惜鸣伸手摸了摸贺青庄的头，道“哥哥最爱你了，你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陌生的眩晕袭来，贺青庄强打精神，道“好，都听哥哥的话。”
　　意识再度溃散，贺青庄已然神游天外，贺惜鸣也端着药碗起身离开。这边贺二爷一走，那边阮季东便飞扑过来，抱着贺青庄，食中二指抵着贺青庄的喉咙，想让他把刚刚喝下的东西全吐出来。
　　“吐啊，青庄，吐啊，你不能咽。”
　　呕吐感到底没有压过睡意，贺青庄再度晕厥过去。

　　贺家主宅独门独院，坐落在郊区的一处小山腰上。四周是值班的保卫，四小时轮岗一次。把手得密不透风。
　　贺家从爷爷辈便是涉黑资深户，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是到了贺惜鸣父亲这辈，世道
　　上要求面子工程的多了，太黑太脏的生意他们也无需伸手，便渐渐把重心放在白道，洗钱洗得哗哗响，一辈两辈积攒资本，脏钱为土，养出不知多少富贵命。
　　贺惜鸣穿着肥大的衬衫，抱着膝坐在回廊上看风景。
　　院子里种着枫树，火红一片，落叶堆在一处，扎眼非常。
　　阮季东还是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只要贺青庄扭头，便能看见他。
　　来到主宅第二天，贺青庄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酸软，根本动不了脑子。
　　晚上睡得倒是很香，梦里的血红只出现了那么一次便消失了。
　　或者，是被自己忘记了。
　　贺青庄捡起一片飘落到回廊上的树叶，对着这片树叶微微出神。
　　“阿东，你过来。”贺青庄把树叶扔了，压着声音道。
　　阮季东走近，“你的记忆……”
　　贺青庄摆摆手，道“我没事，就一碗药。可是我不确定以后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事。你之前告诉我的，我都还记得，你放心。”
　　阮季东蹲下身，声线温柔“不用太久，青庄，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
　　贺青庄尽力弯起唇，露出笑容“好。那在此之前，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吗。”
　　阮季东凑近，用气声，声音敲在贺青庄的耳边“宛宛，你叫梁宛鸢。”

作者有话说

　　宛宛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