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南山》楚竹书

10、第10章

　　陆宜萱一边心满意足地吃着素和真人的独家私房菜，一边耳朵听着乐师演奏的典雅奥妙的音乐，不由地思绪纷飞。本朝太祖太宗两位皇帝大权独揽，世家眼见没落，寒门大量崛起，现在能在家里严格按照古礼在用膳时奏乐的人家也不多了，这才能叫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啊。毕竟时代变迁，有些乐器不流行后已经没有什么人会演奏了，唯有素和真人这里还有成建制的乐队和完整的曲谱。

　　当年周氏家破人亡，能追随素和真人逃出来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故而他们在天下安定下来之后便一边用手里的钱财置下产业一边以重新找回来的旧人为基础接着培养人才。世家生活，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喜欢自产自用，各家都以独门配方为荣，故而免不了有私家的厨师、裁缝、木匠、铁匠、农户、花匠、瓦工、疾医……等等，当然，周家除了这些实用人才外，还有自己的门客、歌舞班子、巫女团队、道士和尚、以及武装力量。

　　这并不是多少夸张的现象，君不见，当初三国时糜家嫁女儿给刘备，就陪嫁三万户，而且当年糜家虽然是徐州首富天下巨贾，但家里从没人做过三公九卿这样的高官，完全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

　　周家当年也是没有料到前朝会那么快倒掉，故而来不及像其他几家保存下来的世家一样狡兔三窟，一朝举家倾覆，嫡系只活下了素和真人一个，后来天下承平，不少侥幸逃脱的家臣世仆们听说了素和真人的名头后感念周氏的恩情纷纷从天南地北地投奔了过来。

　　素和真人自己性子通透又见过太多世间奇事，一般不大在意身外之物，但这些老一辈的家人们却念念不忘昔日门阀周氏的辉煌，他们努力工作尽量让生活维持成过去的模样，好像战乱那些年的颠沛流离的岁月从未发生。素和真人知道他们心情，也就由着他们了，到了如今，当年和他一道来到青要山来的老人们都已经渐渐老去，在新朝建立后出生的人们虽然生活上延续了过去的传统，但到底已经不是旧日模样了。

　　素和真人和其他守旧的老人不同，他并不觉得这样的改变有什么不好，新的歌谣出现，旧的曲风自然淘汰了；新的食材引进了，旧的做菜方式自然改变了；新的诗作流行了，旧的文法自然不合时宜了。偶尔他也会怀念一下过去的时光，但大部分时候他总是认为人的眼睛是要向前看的。

　　虽然说是尽量保持着前朝周家的生活传统，但其实素和真人日常起居中还是夹杂着了许多本朝才有的特色，厨师早就用上了这几十年才从西域传来的新的果蔬和香料，绣娘也采买了不少江南织户新发明的绢布，即使是歌舞伎人也不知不觉在自己的演奏中引入了新流行的乐调。

　　不过和外面的其他富贵人家比起来，素和真人的生活还是很复古很风雅的，他自己熏香，制作纸笺，夜观星像，俯听山风，好像很多年前的贤者。许多人都大力追捧着素和真人和白云观，好像这里是俗气的世界里的唯一净土一般，做出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吹捧和模仿来。陆家人在外面听到这类事迹时，往往目瞪口呆，倒是素和真人自在得很，即使亲眼见了种种怪事也只不过付之一笑。陆宜萱想，大概只有像素和真人这样历经沧桑的人才能有这样的胸襟气度吧！

　　小叔叔陆德清能够年纪轻轻就在仕林闯下一片名声，其实也是受到素和真人光环的庇佑，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有才的人，但不是谁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的。而且要做一个名士，不仅仅是要有本事，更要有名声，名声很多时候都是包装运作出来的，当年晋朝宰相谢安在东山“养望”，说得很玄乎，就是在作秀，培养名声罢了。

　　在大庆，许多普通人做了就是惊世骇俗的事情，名士做了，就是不同流俗、不拘一格。像陆德清总是不分场合心直口快的臭脾气，要不是有一个名士的头衔，哪里能混得下去，早就被他得罪过的权贵们在背后报复了。

　　陆宜萱有时候也觉得做一个名士蛮有意思的，反正在大庆也有一些在不同方面非常出众的杰出女子，有几位还被圣上称呼为“大家”，在社会上很混得开。不过仔细思考过后，陆宜萱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她觉得自己本身的能力并不足以傲视群雄，自己也不是一个喜欢过众星捧月生活的人，有时她心里想过，如果自己借用前世所学的知识，造一造势，说不定可以把自己打造成唐朝袁天罡那样的人物。

　　陆宜萱很喜欢自己目前简单平静的富贵锦绣生活。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陆宜萱读过史书，知道人生总有许多意外，在封建制的古代，谁也不能保证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许多鼎鼎有名大人物最后都下场凄凉。她觉得自己可以在暗地里做一些准备，如果有一天有人举起刀俎，她有能力保住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素和真人看着自己座下陆家的一大家子，心中有数，这个家里，最凶残其实是刚刚最后进来的那一对兄妹。陆宜著能在这样的年纪就能如此克制冷静，不仅不为自己不如人的地位难过，反而尽力与他们交好，这天生就是个权臣料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成长为枭雄也不是不可能。

　　而小小年纪的陆宜萱，看上去天真烂漫，实际上却是胸有成竹，她一直在默默地充实自己，关心周围的人与物，敏锐认清一切，还下意识地培养自己的手下，看她名下的从人，各方面素质都比自己的姐姐高一截。最最叫素和真人在意的是，他觉得陆宜萱眼中有一种燃烧的火焰，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下定了决心的话，什么东西她都敢去对抗、去打破。

　　其实他的眼力不错，王安石曾经说过“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然后被大家视为异端一千多年，但对于在现代生活过的陆宜萱来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这样大的时代的鸿沟，平时不会显现，但一旦到了危急关头，陆宜萱绝对会让她的敌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