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七章 玛丽苏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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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好……”
扫地的大妈停下动作看了一眼对方，“干嘛？”
女孩吓了一跳，退开几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大妈毫无耐心地继续扫地，留下她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手死死绞着衣摆。
“您、您知道去……”
“大点声，听不见！”大妈把落叶扫到街边，瞪了她一眼，“说话能不能快点，我有那么吓人吗？”
女孩又退了几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大妈摇摇头，继续扫下去，她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跑开了。
她走到公交站牌边，踮脚去看站牌上的字样。对她而言那站牌太高了，她扶着站牌的杆部，脸憋得通红，“不在这里……”她看了看来往的行人，又低下头，沿着街道慢慢行走。
人很多。从她身边走过的、吵吵嚷嚷的像是整个世界。
走过了几条街，她开始对着红绿灯发呆，一位指挥交通的警员迎上来，弯腰和她平视，她小声回答：“我家在牡丹园那边……”
家在那边，那么家里有谁呢？没有父亲，父亲早就和母亲离婚了。母亲一个人带着她，生活吞掉了她的年轻和美貌，也吞噬掉了她对她的耐心。她握住脖子上挂着的钥匙，不敢和警员说“谢谢”就逃开，蹬蹬蹬跑上楼，打开门，这外租的狭小房屋就是她的家。她自己做了饭，自己吃饭，给母亲留一份；然后她开始听歌。随身听是她和同学借的，她自己没有手机也没有随身听。
她喜欢富有节奏的军歌和男歌手低声唱出的悲伤的句子，她把歌词抄下来一次次背诵，比对课本上的古诗认真得多。她在学校里很不起眼，有几个男生欺负她，她不敢还手，告诉老师也没有效果，老师问她：“为什么他们只欺负你？”
然后有一天，他们再打她的时候，她搬起凳子摔在他们身上，被他们重重一撞，从阳台掉了下去。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啊。我害怕啊。我为什么还要管那么多啊，我是死了才来到这里的，我就要做我想做的事啊！不管是和布布路他们交朋友还是有一个帅哥喜欢我——我重生一次，难道就为了继续做一个普通人吗！”
黄泉下意识捂住耳朵，原因无他，他们在她的内心世界里，而她的声音在整个世界回响，音量堪比爆炸现场，“我才不要呢。就算做不到这些也无所谓，毁灭世界也很好啊，我再也不要被欺负、再也不要被忽视了啊！这个世界给了我一条命，给了我一个父亲，不管他想要我做什么，他都是我父亲！毁灭世界也很好啊！不就是一本小说么！我不要、继续那无聊透顶的人生啊！”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毁掉你们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你们又没人权，不就是撕个书吗，我自己的书我想撕别人又管不着……”
“可是……”原君把手放下来，“我们也不是为了你的重生存在的啊……”
“是。我知道。你们都有想要的东西，你们用不着我帮忙……可是我想帮你们啊。”她哭得更大声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简单的方法，我知道可以在最开始就避免一切的办法，我只是想被人喜欢，我想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连这都不可以啊，我知道全部的剧情啊！”
“……但你不是作者啊，”原君诚心诚意地回答，“你没有上帝视角，也不知道作者设定啊。”
“这不是废话么，”黄泉比原君还诚心诚意，“脑残从琉方大陆换到青岚大陆就不是脑残了？不会和人打交道这个属性还会随着世界变化的？”
“……太直接了！”原君用口型对他说，黄泉一个白眼翻回去，“这种人都是欠骂！重生了就当玩游戏呢？我才不当什么可攻略的npc呢。”
“……是，”女孩说，“我就是欠骂。这不是一本玛丽苏小说。我欠骂我该死行了吧，反正我什么都不会，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个废物，我活该被人推下来！我就是个浪费公共资源的垃圾，够了吧！”
“没错，”黄泉毫不犹豫地肯定了她的话，“你就是活该，第一次欺负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打回去啊？”
“……会给母亲惹麻烦。她告诉我遇到事情能忍就忍。我不想被找家长，她没有时间，她工作很忙……”她的声音里又带了哽咽，“我也打不过他们……”
“……”黄泉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你受欺负她都不管？”
“她没有时间。她也没办法啊，她总不能陪我上学！她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不能给她惹麻烦！”她又低声哭了起来，“她很爱我……我知道她很爱我……她只是没有办法表现出来……她很爱我的……父亲一定也爱我的，他们都有苦衷的……”
如果你说的“父亲”指的是迪诺，那什么苦衷都没有，迪诺连他自己都不爱。黄泉一边这么想一边试图把这个结给解开，“她很爱你……所以？”
“所以我不能给她惹麻烦。不能被请家长，忍一忍就过去了，忍到毕业就可以了……可是他们把我养了好久的小紫弄死了啊！老师让我照顾它，我每天早晨都给它浇水，他们就把它拔出来，还在笑……”
“但是，因为生气就能暴走，暴走就能杀死敌人的是主角……我不是主角啊……”她的声音哽咽到无法听清，“我不是主角啊……我连主角的朋友都不是……”
黄泉一脸无动于衷，“你以为主角那么好当啊？”
原君简直想按住黄泉那张嘴，“那么……冰泪殇……你想要什么呢？我是指，除了毁灭世界之外？”
“……想要爸爸。想要他们两个和睦相处。想要好朋友，什么事都可以和她放心说的那种。想要变得能帮助其他人，想要不被欺负，想要考得很好，想要被妈妈夸奖，想要坏人受惩罚，想要——”
“你还是毁灭世界吧，”黄泉。
“咳……你完全可以向着这些努力啊，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你比其他人努力就可以了嘛。”
“别闹了，比她聪明的肯定比她明白怎么努力啊。”
“……照你这么说她不就活该去死了么！”原君小声吼道。
“本来就是啊，这种弱小的基因就是要被自然淘汰的吧？”黄泉理所当然地反问，“她说的这些，说到底不就是自己笨、不会打架、不敢伤害别人、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么？那肯定活该去死啊。”
“……”原君放弃了这场世界观严重不和的交流，开始和似乎还是和他比较接近的冰泪殇沟通，“不管你想做什么，要是这个世界毁了，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嘛，就连你毁灭世界的壮举都没人知道了，多可惜啊。”
“……”冰泪殇，“在你心里我到底几岁？”
“十岁……？”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原君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灰暗了，“我穿越前都十一岁了。”
“那你现在多大？”
“二十四岁！”冰泪殇像是颇为骄傲地回答，黄泉配合地点了点头，“他说的是你的心理年龄，实际年龄不重要。”
“到底是她想灭世还是你想灭世？”终于忍不住了的原君。
“我想灭了她。”未被攻略依旧潇洒的黄泉。
“能灭了她我早就——”
黄泉露出一个他见过的最可怕的笑：红色的眼睛眯起，骷髅的那一边就显得深不可测；嘴角咧开以至于能看到犬齿的尖端。他用非常不屑的语调开口，带着极端的自信，“懦弱者就该死在他们的犹豫里。”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来拯救我、想让我开心、想实现你所谓的见鬼的人生价值——你去死吧，冰泪殇。”
====把分割线拎出来遛遛====
帝奇转动着手里的铅笔，反光的石墨部分灼得他眼睛发疼。他心不在焉地看着那份实在不知道是什么的报告，一种名为吊车尾小队作死心的东西不断左右着他的良知，他不得不用很大的力气警告自己不要随便跑去添乱。
但他的二哥此时有些抑郁。深入冰泪殇牌肉堆、被白雾带到一个悬空城堡就足够让人抑郁，而此时这个悬空城堡正在自由落体。
“她受刺激了吗？”不知道是谁的声音，被风拉成一条线，“想毁灭世界的不是那个夏尔那吗？”
“反正她和那个夏尔那有血缘关系！”
罡风抓着身边的栏杆和它一起降落，视线尽头勉强能分出几个人影，也看不太清，风将一切刮得支离破碎，他只觉得冰泪殇可能是想把他们摔死在这里，下落的距离恐怕已经超出了大气层的厚度，他们还在无休止地下落——不，可能是想吓死在这里。
而阿尔伯特想吐槽的事和他一模一样：下落这么久，速度该有多快了？和空气摩擦产生的热量就够烧死他们了吧？构建幻像靠谱点行吗？
算了，冰泪殇的世界不需要逻辑。阿尔伯特张开自己的斗篷，用风减速，但他只负责了自己的减速，完全没考虑别人。迎风而立的赤色身影呆毛乱飘，一脸无动于衷。
黄泉也同样一脸无动于衷。
“原君，”他忽然问，“在这里能抹除她的存在么？能替代她么？能反而控制她的躯体么？”
原君的瞳孔骤然扩大了。在他们身边，星河如流泻的闪光的沙，黄泉低笑着，“我？我本来就是个幻想。我没有躯体……有也无所谓。”
“……有人在等你出去。”
“那就是可以了。”黄泉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理论而已——”
“我会回去的。”黄泉侧过头，红眸被黑暗浸染，“我会杀了她，因为没有人等她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玛丽苏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