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发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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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小树再回想中考完知道自己成绩的那天中午，嘴角还是会不自主的往上翘，那时的她，真的太幸运了。
只是后来的高中，她将心里的白月光丢了。
重点高中的生活真的很难想象，明着很是民主开放，实际上专制霸道得不行。成绩不好的学生，连参加校园活动的资格都没有。
初中的学业其实很简单，只要足够的努力，足够的认真，足够的用功，就可以取得好成绩。但是重点高中不一样，里面各种各样的尖子生，他们从小学到初中，都呆在最好的班级，受着最好的教育，思维的扩展度非常人能比。更可怕的，他们比正常孩子还要努力。
世上不是有句话么，不怕别人比你厉害，就怕比你厉害的人还比你努力。
小树遇到的就是这么一群人。一进学校，小树就被他们远远的甩在脑后，她跌跌撞撞，跌倒了再爬起来，流着鲜血和眼泪拼命的跑，却还是追不上。小树心里暗自着急，尖子生基本上原来都是一个班级的，小树一个中不溜丢突然在中考时冒上来的黑马，在他们这群毛色鲜亮的汗血宝马里显得格格不入。她学业上遇到难题了，都找不到一个熟悉的人去解答。
这些小树都可以咬牙硬撑挺过去，但是面对老师刻薄的讽刺挖苦，视而不见，她真的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小树高一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女老师，姓朱。她虽然自己也是个女的，但是她却从骨子里看不起女孩子，特别是数学不好的女孩子。
第一次数学周考后，她拿了一张学校不允许张贴的成绩排名表进来，随意的丢到靠门口的同学桌上，挑着眼角说道：“上周数学周考成绩出来了，从这里开始传，一个一个传下去看，大家看看自己的成绩和自己的排名。数学卷总分160，低于100分就是不及格，这次我们班不及格的有12个，都是女生。不及格的同学好好反思，为什么自己考不及格。”
小树苍白着脸不敢抬头和她对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第二天又出乱子了。
数学老师上课之前突然点了几个人上黑板，瞄了下书本，懒洋洋的下命令，“默写昨天学习的所有公式。”
小树举着粉笔想了一会儿，吭哧吭哧写完下台了。
公式就几个，没几分钟大家就都写完下去了。小树留意了一下，被喊上黑板的都是上周周考不及格的几个。
她紧张的盯着数学老师的每一个动作，生怕她嘴里再吐出点什么让她难受的话来。
还好还好，她只错了一个小细节，倒是站在她旁边那个同学错得遍地开花，两个人互相映衬着……
小树摸摸心口，安抚跳动剧烈的心脏，乖乖听老师的指挥低头做试卷上的另一道题。一张薄薄的试卷单搁在课桌上写着不顺说，小树就把数学书打开，把试卷垫在上面写。
然后就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她抬头小心翼翼的看，是数学老师。
“呵，默个公式十个错九个，做作业还要把书打开看公式，怪不得数学学不好。”数学老师轻蔑的笑，满是粉笔灰的食指点点小树的数学书，讽刺出声。
教室里很静，她讽刺挖苦的声音很大，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了，小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那么窘迫和难堪过，她憋住眼泪，默不出声，也不为自己辩解。
遇上这样的老师，她能说什么？辩解吗？只会让事情更糟糕吧。
她深深的呼吸，低头不说话，周围的知道情况的同学投来同情关心的目光。同桌轻轻碰碰她，“没事吧？”
“没事。”小树朝她笑笑，故作不在意：“也不是第一次了。”
“唉……”
好容易挨了一天，满身疲惫的可以回去休息了，但小树却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令她抑郁的家庭。
她的爸爸，好像被中考的辉煌迷住了双眼看不清现实，一意孤行地认为她中考考得那么好，在这个学校，也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听到她现在的成绩之后，很不满意，整日谩骂举手就打。她丢他的面子了，他难以忍受。
小树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在黑暗地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走，走到一个熟悉的地点，停住不动，静静的等待。而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韦仰。
她痴痴地看他漫不经心的步伐，翘着嘴角仔细打量，他的背脊还是笔直，双手双脚都很随意的搁着，随着脚下的步伐，很自然的动。那样的自信和潇洒，他好像无论在什么地方，处在怎样的环境，都能释放自己的光芒。
小树就这么定定站着，直到他的身影融入路灯照耀下明明暗暗的环境里再也看不见。
对她来说，韦仰就是她无边黑暗里一颗闪亮的星，但是她的世界太黑了，一颗星的光芒那么微弱，怎可能照亮整片黑暗？
对不起，她坚持不住了，真的太累了，她没办法再抗……
小树蹲在暗处，倚着旁边冰冷的水泥墙，呜咽出声。
她和他原本就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她放弃，她没能力再追着他一路跑了，她不够资格……
很理所当然的，高考后，韦仰去了帝都，小树留在本省上了一所不好也不坏的大学，就像两条交叉的直线，短暂的相逢，最后永久的分离。
头顶没了一抬头就能看到的星光，小树的大一生活，过得轻松又平淡，就像白开水，没有味道，温温热热的，连一个气泡都没有。
小树偶尔也会很想很想韦仰，只是偶然，只要她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去想他，就不会想得那样厉害了。只是有时候在校园里看到一个很像他的背影，会忍不住的跑过去看，而后，一个人默默感伤。
她很想很想去北京，看看他身边的风景，看看他身边陪他的同学，看看他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喜欢自己呢？
原来，因为一个人，恋上一座城，是真的。
她的星光不见了，她的人生好像也没了方向。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跟着他的步伐，踉踉跄跄的跑。猛地割舍开，觉得心都在一下一下的抽疼。
魂不守舍的过了一个学期，小树有一次的在学校里看到了和韦仰神似的背影，很像很像，几乎就要乱真的那种像。但这次小树没有匆匆忙忙跑到别人面前盯着看了。她很清楚的知道，那是假的，就算再像，也不是真的。
就那么一瞬间，小树突然想明白了。她还是想要和韦仰一个学校，躲在背后默默地看他打篮球，看他和同学打闹，看他一个一个的换女朋友。她承认了，她很想他，想他俊朗的脸庞，想他漫不经心的眼神，想他勾起弧度的嘴角，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所以，她要努力，既然大学不在一起，那就研究生，她去找他，她去看他。
想通之后，小树拿出了初三冲刺市重点的劲头，不知疲倦的往图书馆跑，开始静下心学习英语，读各种各样的书，看很多类型的电影，做笔记，写心得，到处投稿锻炼文笔挣生活费。她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蚂蚁，为了自己过冬的粮食，不断的积累知识，不断的汲取营养，过着心甘情愿的教室—宿舍—图书馆这样三点一线枯燥而又甜蜜的生活。为塑造一个更优秀的自己而努力。
她相信，她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一小颗一小颗垫脚石，她积累的越多，就站得越高，离高高在上的韦仰就更近一点。那一天，会在她的努力下越来越近的，她坚信。
苦行僧一样过了四年，四年里，小树看了很多，她见过上一秒还甜蜜蜜和男友抱在一起下一秒就在宿舍抱怨男友不好的人；她见过不想学习还见不得你努力的人；她见过当面对你又搂右抱表达善意背后又聚在一起说你坏话的人；她见过……
她见过很多很多。
她也明白了很多，她知道有些人的虚荣心永远也填不满，就连交男朋友，都要左勾一个，右吊一个，两下打量，哪个也舍不得放；她知道人的幻想是无穷大的，就是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的白日做梦，也能给自己塑造出一个富贵喧天的明天；她知道一个女孩子最丑陋的模样，是她比不上别人又懒得努力，到处抹黑他人的小动作，她知道……
她明白很多很多……
在这个不算太好的学校，她很庆幸她的清醒，因为韦仰的存在，她没有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还阴差阳错的，变成了一个更好的自己。
韦仰，真的是她的星光。
得到研究生复试通知之后，小树淡淡的笑了，这四年的经历，已经将她这颗石子磨成了珍珠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光芒，不耀眼，也绝不黯淡。
小树挑了很久的衣服，怀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了韦仰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脚趾尖先落地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满怀崇拜。
她是很想不经意的遇见他，然后微笑着说一声“好久不见”。所以她从发根到指甲间，都打理的干干净净。但是她真的没想过她会在校园里，那么凑巧的碰到真实可触的他。
“你学物理的，去美国比较好吧？”小树轻声开口询问，不管怎么样，就是她还不能和他在一个学校，她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
韦仰舔了下嘴唇，像是在思考，“对。”
小树呼出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出国要自己注意安全的，小心点。”
“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出去呢？”韦仰笑，“你就来担心这个了。”
“呵呵呵……”小树挠头，也跟着笑起来，“我就是随口一说。”
“不说这个了。”韦仰低头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小树，看得小树浑身发毛，才翘着唇角下了结论，“你变了挺多的。”
“嗯？”小树有点惊讶，“你以前都不了解我，还能看出我变了？”
“我以前又不是不认识你，我们高一暑假的时候不还在□□上聊过吗？”韦仰摸下巴，思忖着该怎么切入：“你以前有点胆小的感觉，很少和陌生人说话。现在也是话很少的感觉，但是就很自信，给人感觉淡淡的，就像……”他卡了壳，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想，“嗯……就像……，对，陶渊明笔下的菊，很淡很淡，却很有味道。”
“谢谢。”谢谢你，让我变成这么好的模样。
小树轻笑，这一刻，是她四年最开心的时刻了，她的心情，无以言喻。
两人说了一阵子，韦仰抱起篮球，“走吧，跟我去吃饭。”
小树摇摇头，“不了，我妹妹在人大食堂等我。”见到你已经很高兴了，再和你一起吃饭，那我真的要手足无措了。
韦仰遗憾的耸肩，“想请美女共进午餐的愿望破碎了。”
小树笑，“以后会有机会的。好了，我要走了，我妹还在那边等我。”
“嗯。”韦仰点点头，又加了一句，晃晃手机，叮嘱道：“不要断了联系。”
他突然的这句话，小树很惊讶，一下子就连呼吸都忘了的定在原地，待反应过来，笑得暖暖的，“我记得。”你一直在我心里，从未断了联系。因为你，我才成了现在的自己，所以我，怎敢忘？
“那就好。路上小心点。”
“嗯。”
最后的最后，小树从韦仰的空间里知道，他真的去了美国。放下手机，她轻笑着，收拾自己上学的行李。
对北京，他走了，她就也没有执念了。得知他去了美国，她也没有以前那样澎湃想要立刻追随而去的心情了。
她决定去杭州，那个烟雨朦胧的城市了。
或许之后，我已经没了要到你城市生根发芽的念头了，因为你一直住在我心里，做着我头顶的启明星，帮助我变得越来越好，与你更接近。
六年级心头发出的芽，已经成长为一颗大树，可以为她遮风避雨，哄她酣睡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发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