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革命的进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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肮脏的污水横流，街道上放学后的几个孩子拿着破旧的书本，跃过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坑。这里是工厂附近的廉价住宅，没有哪位中产阶级市民愿意居住在乌黑的烟气下与无休止的噪音中，稍微有钱些的小市民都搬离了这里。
街道上的小报童免费发放着革命传单，售卖着廉价的《晨星报》。十岁的孩子已经肩负起养家的责任，四处寻些工作补贴家用。吆喝售卖《晨星报》这种地下出版物确实有被巡警大爷打一顿的风险，但哪位巡警大爷吃饱了撑的不呆在他们自己的街区里做大爷，跑来这个吸一口废气都短命的地方尽忠职守。要是真有，□□会烂到这个地步？
小报童只巴望着售卖《晨星报》的一个小福利——印报的报社看这些报童可怜，在那几角工钱外额外加上一餐。一餐已经够了不得了，家里一个月能省下不少。
“号外号外，昨日全国总罢工中警察使用高压水枪阻止罢工示威！”
报童利落地给上前的几个凑份子购买报纸的工人一份《晨星报》。
办《晨星报》由晨星党党主席刘英止提出，经中央委员会通过决议。同时通过决议的还有举办工人学校与工人电台，便于进入工人群众中宣传。
2003年，各地的革命浪潮愈演愈烈。在晨星党的基本盘之内，所有工会都被晨星党联合组织起来，地方政党节节败退，要么被晨星党的政治纲领所感染，要么就退出了这个区域。基层军队也出于他们对宦官的痛恨与对人民的同情保持了友善中立——只要他们的上峰不下令。但通过在军队内部发放传单和建立小组，基层士兵与军官一日比前一日更认同革命。
“刘英止同志，我们收到了上海军队用机枪镇压起义的消息。”
□□越来越倾向去用枪弹与牢狱阻止人民的反抗。革命的脚步已经愈来愈近了。刘英止放下钢笔，“《晨星报》、人民电台和其他刊物要利用这个时机宣传革命思想。接下来我们面临的肯定是更加严厉的打击。报社和电台准备好转移，党员与工人要明白我们接下来面临的不仅仅是牢狱了，更可能的是处刑。”
但无产阶级是不可能屈服的。刘英止明白这一点。腐朽无能的□□政府甚至无法平抑粮价。工人与农民的收入越来越少，商人与大地主通过囤货居奇把粮价越炒越高。
对□□和二元制君主立宪制，资产阶级的确是反对的，但这反对并不坚决，而是态度暧昧。他们渴求获得更多政治权力，通过获得政治权力去得益。可他们害怕与皇帝决裂。通过皇权的至高无上他们也获取了庞大利益，比如盐业垄断。资产阶级在两边左摇右摆，既对无产阶级的成长乐见其成，但当工人谈及8小时工作制，加班费等等触及资产阶级利益的要求时，把革命坚决进行到底时，他们的态度就变化了。他们最想打击的不是皇帝而是人民，他们便与皇帝与宦官站在一起，害怕这无法压抑的浪潮革了他们自己的命。
但在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普罗大众已经受够了他们的一无所有。即便在□□最鼎盛的年代，人民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最有名的一个政治笑话将政府与人民的关系描写得很清晰：“人民竭尽所能，官员各取所需。”①
整个帝国的中心，洛阳宫殿群的气势磅礴，古典华美之下，被皇帝的权力的阴影所覆盖的□□从未逃离过饥饿的盛世。
春日的城市繁花盛开，清风温柔地将馨怡的香气送至士兵的鼻尖。2005年的春季，被晨星党深入控制的这片地区在全国越演越烈的起义中终于在沉睡中惊醒。通讯兵接收到市政府的命令，眼神却微妙地浮动了片刻。
［全市工厂工会串联，大量工人起义。立刻派出军队镇压。］命令下是市政府官员的签名，匆忙又恐惧。警察与市政府放弃得比他们想象得更快，这是明智的，毕竟那些工人甚至搞到了热武器。紧接着命令的是一长串质问，像是绝望的爆发。
通讯兵搞不明白为什么工会没能把市政府的所有通讯线路切断。但没关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通讯兵对另一个士兵说。他们都是同一个革命小组的成员，心领神会。婉约浪漫的诗句被他们说出时，冷厉得如同道出：“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等不到九月九日重阳，九月八日便已迫不及待。
高级军官们大都呆在会议室，特别是随军宦官高曲。很快，一列队伍无声无息地接近了会议室，通讯兵看出他们的步/枪装备上了优良的消/音/器——在室内开枪，在室外几不可闻。
带领小队的军官打开了大门。
门外空无一人，军官与宦官疑惑地望向门外，而视网膜里留下的最后景象仅仅是黑黝黝的枪口。
他们的大脑在感知到子弹撕裂内部脏器后淹没于痛楚中停止运行。
梨花与硝烟、血腥味混杂，到底是什么样的气味？通讯兵沉默地想。
也许就像他在工厂中做工的妹妹被送回家里的尸体。殴打，青紫，血肉模糊的双手。而她闭上眼的神态平静又自如，脱离了一切苦痛，为保住贫乏的一切而牺牲的疲惫终于消失。
妹妹的上衣口袋里是被她拾起的玉兰花。清香与血腥味纠缠在一同。
工人已经控制了工厂，无论是国有的还是私有的。革命取得阶段性成果，刘英止应当高兴。
可他看着大家的脸，全然信任，微微有些忧虑。一切顺风顺水，这个党从来没有遇见不可克服的困难……它能战胜中央政府吗？在看见黑暗的前路时，即使知道光明近在眼前，难道同志们不会退缩吗？
一切答案全然未知。刘英止只是一个会算模型的生物学家。他会用数学工具处理实验结果，但革命显然不属于生物或者数学之间的任何一个。
机器轰鸣。后来的季将军很难忘记刘主席那时候的表情。他在回忆录里写：“这是我一生唯一一次见刘英止如此矛盾。我猜想他也许认为对别人泄露软弱是不被允许的——他是主席，有义务表现得坚不可摧。而且他容易难为情，在乎仪表，一切必须是完美的。”
虽然刘英止的神情简直像是怕痛的人强迫自己踩上荆棘，满心迷茫不安，又宣告他将一往无前。
刘英止看着手心的掌纹，再一次变得心如磐石，缓缓握拳。他已经不是那个十六岁的孩子了。他的一生已经做了无数选择，而他的人生也渐渐成形。第一次杀人时，他面无表情地流泪，过去的一切已经与他割裂。典狱长霍布斯揽住他，把刘英止正不停发抖的手指从扳机上移开，“刘英止。”语调如同蛇类吐着蛇信匍匐前行，而刘英止是猎物；像是鉴赏家凝视瓶中的活体蝴蝶，欣然导入毒气，好把蝴蝶制成标本。
可蝴蝶煽动蝶翼抖落了有毒的鳞粉，猎物也敏锐地捕杀蛇类。从此以后，他坚不可摧，心硬如铁。不必犹疑残酷的代价，他会给出自己仅有的筹码。
而通往自由的阶梯由无数尸体堆叠，人民也要付出他们所有的代价。没有觉悟，也不过是一条站起来的狗。
刘英止相信人民会为了一个真实的幻影付出一切。
他们会的。就算百万人为此而死。
让百万人为了自己的一个目的而死，比起以前的杀人，段数高了不止一个级别。刘英止自嘲道。
①苏联政治笑话。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革命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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