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烨漾

7、第六章

　　李长歌不顾后边孩子的哭喊，抽马向前，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心里一紧，顿时于心不忍，于是勒马掉头，向回追去，马蹄落到了离孩子不到一米的距离，见那阿窦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甚是可怜，“我送你回品香斋。”阿窦没有搭理她。
　　此时的长安，一个束着长发的男子来到了酒馆，门口扎着发髻的侍奉丫头脆生生的问：“客人可有预约？”“猗兰上房。”小丫头立马带路。
　　那男子进了房，见房玄龄房大人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大人好雅兴。”，那男子笑曰，房大人看见他来，说“玄成啊，来陪老夫下一把。”那男子便是魏徵，此来便是为了给房大人一个回复，他伸出手，斑驳的血迹中那根折断的钗子实在引人注目，“大人的话我已带到，这便是答复。”魏徵抬眼看了看手中的簪子。
　　魏徵坐到了房玄龄的对面，抬手放下第一颗棋子，毫不在意的问：“现在，你打算回禀太子殿下么？”，房玄龄沉默半晌，依旧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说：“永宁公主，自小聪颖可爱，与二叔颇为亲近。”，魏徵怔了怔，又听房玄龄接着说道“当时的秦王殿下视她如自家掌上明珠一般，时常带来学士府与天策府走动。也真奇怪，一个小女娃偏就对兵家奇谋纵横捭阖有兴趣。”房玄龄眯了眯眼，似是可惜，又接着道：“自从教会她对弈，老夫就不敢轻易让出先子啦。”魏徵下了一子，似是追思先事，“听起来真是不省心啊。”房玄龄笑道：“哈哈，作为她的老师你应该更明白吧？”猗兰上房的视角极好，透过窗子便可清晰看见熊熊大火燃烧着，房玄龄若有所思地道：“即使死了，也不是个省心的孩子啊。”魏徵似未听见这句话，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放毕，二人一同朝窗外看去，房玄龄喃喃道：“真可惜，这家点的点心，我很喜欢。”
　　窗外似乎是另一个世界，人声嘈杂，人头涌动，奔走呼号，“快来人啊！”“失火啦！”“品香斋失火啦！”
　　而窗内，只在静静的对弈。
　　阿窦默默地跟着李长歌，只嘴里一直重复“真的不行吗？”“不行。”李长歌斩钉截铁的回答，一路上这对话出现了无数遍，阿窦仍然不死心，死皮赖脸的喊“师父。”李长歌没好气的回答：“闭嘴。”不愿这孩子牵连自己过深，“我的根骨可是奇佳的。”
　　他们进了长安城门，听见官兵们叫喊：“半个时辰后关闭城门，要出城的抓紧了。”人群中不满声渐起“军爷，怎么提前关闭城门啊？”“这怎么回事啊。”军官也实属无奈，只得说：“我等奉命行事，要出城的尽早！”李长歌和阿窦躲在人群后边，一瞥又看见了城墙上自己的通缉画像，人群里不断议论“是不是又出什么案子了？”“谁知道呢，最近不太平！”李长歌将斗笠又低了低，对阿窦说：“快走，别东张西望。”阿窦在身后疑惑，搞不清楚状况。
　　二人朝品香斋走去，一路上官兵来来往往接连不断，阿窦很疑惑，怎么满街都是当兵的，接近了品香斋，人头攒动，“快快！”“别让火势蔓延开！”人群中有不少人提着水桶，慌慌张张的朝品香斋跑去，李长歌一怔，人群里闹闹哄哄的声音不断传入“真惨，听说一个都没跑出来。”眼前火光漫天，“哎，可怜呐，好好一座品香斋，连人带楼化成了灰。”阿窦愣愣的看着，又愣愣的听着人群里的评论，李长歌看着面前的漫天大火，知道这一切都是老师为了自己而做的，因为自己的任性，老师必须销毁证据，觉得自己实在对不住品香斋，阿窦醒过神来，“怎么回事！”李长歌迅速转到他身后，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别出声，不要看，马上离开这里，里面的人是不会出来了，如果不想和他们一样，就假装自己是路人。”阿窦的眼泪流到了李长歌的手上，呜咽着，李长歌无比内疚，“对不起，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们。”阿窦握紧了拳头，恨恨的问道：“是你的仇家干的？”“不，是希望我死的安分点的人。”李长歌和阿窦转过身，往前走着，“不要回头，你外地还有亲戚吗？”李长歌觉得必须要给这孩子安排好去处，“我是品香斋收留的流民，现在，没有去处了。”在长安城的一座巍峨的高楼上，这足以俯视整个长安的楼上，杜如晦负手而立，望着品香斋漫天的大火，慨叹道：“还真是下得去手啊!””房大人一直在对面的茶楼与魏大人下棋，卑职无能，没探得任何动静。”暗卫接着试探着问道：“要不要禀告殿下？”，杜如晦无奈的眯了眯眼：“罢了，我也估到了他们百般袒护的是谁。”杜如晦沉默了会，“不用，他未必不知道。那群老家伙念着师徒之谊，而今是骑虎难下，事已至此，拆穿会让事态变得更复杂，目前”一无所知“才是上上之选。”长安城里吹起了和煦的晚风，杜如晦捋了捋胡子，沉思道：“也罢，这样反而更好处理。死了的公主，总不能再死一次吧?”
　　远处高大的城门处传来了城门关闭的响声。
　　一个老农驾着牛车离开了长安，车上满满的稻草，车后李长歌拍了拍满身的草屑，漫不经心地对阿窦说：“谈谈接下来的行程吧，我打算去朔州。”
　　“朔州？是那个一直打仗的地方？”
　　“没错，朔州地处边陲，连年混战凶险万分，你也可以选择拿笔盘缠自己找地方安顿。”
　　阿窦半开玩笑地问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去发战难财吧？”
　　“我是去搅合进战局开拓自己的势力。带着兵马回来，杀了李世民，夺回长安。”李长歌望着渐渐远去的长安，目光坚定地说道。
　　阿窦震惊了下。
　　在远方的战场上，一只英武的隼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圈，落到了主人的手臂上，只见那人俊美绝伦，如雕刻一般的脸显示着北方游牧民族的特点，有棱有角，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暗的眼底充满了平静，面无波澜的盯着南方:”十里外，山南，小股残兵。”他舔了舔嘴角，接着平静地说：“一个不留。”
　　在他的身后，是鲜血累累的战场，横尸遍野，腥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