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川深海》非木非林

2、十年

　　清晨7点。
　　陈简川疲惫地从书房出来，走向餐桌。陈海南正在往桌上拿早餐。
　　“早。”陈海南看了陈简川一眼，低头继续摆早餐。
　　“早。”陈简川坐下打了个哈欠，看见餐桌眼前一亮：“果然是我儿子啊，早餐都能这么丰盛。”
　　“图纸完成了？”陈海南递给他一双筷子。
　　“没有呢。”陈简川拿起一个包子，顺便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时间刚好，用不用送你上学？”
　　“我的天，可别，”陈海南摇摇头，“我可不想坐送命车，骑自行车挺好的。”
　　陈简川笑着嘁了一声，继续吃饭。
　　“我去上学了。”陈海南看了一眼时间，拿起身边的书包匆忙起身。
　　“饭吃完啊！”陈简川觉得突然，也跟着站起来。
　　“来不及了，先走了！”说话间，陈海南已经闪到门边穿鞋。突然他抬头看向陈简川，“你晚上回家吗？”
　　陈简川一怔，随即答道：“不知道呢，开会太晚可能就不回来了。”
　　“行吧。”陈海南低头系好鞋带后站起来开门，“你一会儿上班打车去，千万别疲劳驾驶！”
　　门“嘭”地一声被关上，陈简川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坐下。他看着满桌的菜，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做的菜。陈海南吃了一口之后，默默地放下了筷子，飞快地穿鞋跑了出去。陈简川吓一跳，以为孩子要离家出走。正准备穿鞋追出去，陈海南又回来了，只是手里多了一袋包子。
　　“爸，我突然觉得，包子也挺好吃的。”陈海南一脸郑重地把包子递给他，委婉地说道。两个人就这样吃了三年多的外卖，直到陈海南十岁那年，有一天陈简川下班回家，看见陈海南正站在板凳上靠着水池刷锅，桌上是炒好的菜。
　　“爸，尝尝我做的吧！”陈海南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自己开的天然气？”陈简川却眼神一暗。
　　“对啊。”没有预料中的惊喜，陈海南有些不安，却不知问题出在哪。
　　一想到容易发生的意外，陈简川不禁一阵后怕，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也更加阴沉。可是责备的话刚到嘴边，他又看见陈海南不安甚至还有一丝委屈的眼神。他明白陈海南是真的想给他惊喜，再看看那张因为忙碌而变成小花猫的脸，陈简川终究没狠下心，又硬生生把话咽回去，叹了口气，蹲下来看着陈海南。
　　“海南，天然气是非常危险的东西，爸爸平时都不敢轻易碰。你一个人在家开不好关不好的话，就有可能中毒，还有可能会房子爆炸。如果你出了事，爸爸以后怎么办？”陈简川轻轻握住陈海南的双臂，“爸爸知道，你想让爸爸高兴。可是对爸爸来说，你的健康平安才是让我最高兴的。海南，你对爸爸来说太重要了，爸爸不能失去你。所以答应爸爸，以后别一个人进厨房了好吗？”
　　陈海南终于忍不住抽泣，他用力地点点头。陈简川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随即站起身。
　　“去洗把脸，爸带你出去吃饭。”
　　晚饭过后，陈海南做完作业早早睡下。陈简川悄悄来到厨房尝了尝菜。卖相平平，味道却是意外的不错。陈简川看着笑了笑，用保鲜膜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心意包好，放进冰箱。
　　那天之后陈海南真的没再进过厨房，直到他上初中后一再向陈简川强调自己可以控制天然气之后，陈简川才敢慢慢放手让他下厨。自此以后，两人的一日三餐都由陈海南一手包办。

　　回想起这些，陈简川不禁感叹时光如流水，一转眼就是十年，曾经的小孩不知不觉间长成了懂事的少年。而随着陈简川这几年的工作越来越忙，不只是厨房，家里的大大小小几乎都是陈海南在管。陈简川总觉得自己是在被陈海南照顾。想到这，陈简川又想起来陈海南六岁那年对他说的话。
　　以后我来照顾你。
　　还想再感叹些什么，书房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助理柯以灿，说奥体广场的设计图出稿了，请他过审。
　　“好，一会儿过去。”放下电话，陈简川匆匆洗漱，准备上班。想起儿子出门前的话，陈海南不禁微笑，放下了手里的车钥匙，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另一边的陈海南也是心情愉悦。自从两天前陈简川回家就直奔书房做图纸，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上没出来过。陈海南上高二，正是学习忙的时候，时间轴也不规律，所以这两天父子俩一直是陈海南吃饭——陈简川做图——陈简川吃饭——陈海南写作业或者上学的相处模式，基本没有交集。陈海南虽然不是姑娘家，没那么多失落的小情绪，但是几天不见自己的老爸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得劲。另一方面陈海南也担心陈简川，陈简川是个工作狂，扎进去就不眠不休。但人又不是钢铁做的，时间久了对身体就会累积伤害。也许是这种忧患心理作祟，以至于陈海南今天早上看见陈简川觉得他头发都少了。
　　自己老爸要是变成地中海得什么样啊……一想到那副画面陈海南赶紧摇头，心里反复念叨“呸呸呸都是瞎想都是瞎想”。自己老爸英俊潇洒，不会变成那样的猥琐大叔。
　　瞎想着就到了学校，陈海南刚锁好自行车，后面边有人猛地拍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