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子同人之汉宫春》Syringa

1、第 1 章

　　“来世我要做和乌云珠一样的女人！”
　　这是深宫内苑，一个女人绝望的嘶喊。
　　博果尔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中，看着那个面色惨白却仍旧难掩艳丽的废后静妃，心中的感情复杂而又澎湃，有嘲讽，有厌恶，有同情，有悲悯。
　　那个来自草原的，骄傲的、美丽的、高贵的女人，终于在这灰暗的后宫，被磨平了最后一丝棱角，放弃了最后一份骄傲。
　　孟古青，你甘心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甘心么？
　　你是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第一位皇后，是来自科尔沁的明珠，却成了福临对抗全世界的牺牲品，他憎恨多尔衮留下的阴影，他厌恶孝庄对他的制辖，他反感朝臣对他的忽视，可是他无力反抗，只能将所有尖锐的矛头指向了你，一个爱他的、在后宫孤立无援的女人。由你来承担他的暴怒，他的无常，他的软弱，他的卑鄙。若不是你爱他，孟古青，你又何至于此？福临又有哪一点配得上你？
　　他软弱而又骄傲，自卑而又自负，胆怯而又张狂，明明看到了鲜血都会吓得昏倒，可是他的手上却沾染着亲弟弟的血。
　　是啊……
　　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呢？孟古青。
　　我博穆博果尔，皇太极第十一子，懦弱而又无能，无法报福临夺妻之恨，无法报孝庄辱母之仇，只能悲愤的、绝望的、无力的用一把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自杀。
　　毫无意义。
　　哪怕是死在了福临的手上，让福临落实了杀弟的罪名，也好过窝囊的自尽而死。
　　母妃为了我的死而疯掉，她骄傲了一辈子，却终究被孝庄死死地踩在了脚下，没有了儿子，她失去了所有。仅剩的太妃的荣耀毫无意义。
　　而乌云珠，那个淫/贱/的，不知羞耻的女人，却顺利的进了宫，和她的奸/夫/双宿双栖，恩爱甜蜜。
　　哪怕她死了，也搅得前朝后宫一片混乱。
　　爱情？何来的爱情？你与福临的爱情就是在成为我的福晋后，还对他念念不忘，趁着进宫的机会与他暗通款曲，甚至怀上他的孩子？
　　我博穆博果尔虽然是个武人，但是也知道抢夺弟妻是怎样的恶，怎样的罪，可是你们这对口口声声崇尚汉家经典的男女，却做出了最可鄙的事情。
　　而在福临你做出了这样的恶之后，你那强硬的、自私的母亲，为了维护你的名誉，硬生生的把我逼死了，软刀子割肉，一下一下把我逼死了。哪怕我死后，也要用我的懦弱来掩饰你的罪，哈，福临，你这辈子不过是靠着你的母亲，靠着你的母亲坐上了皇位，靠着你的母亲抢走了我的妻子，靠着你的母亲逼死了你的弟弟。
　　最后，福临，你抢来的妻子也被你的母亲逼死了。
　　而你，福临，你对她的宠爱，你对她生的孩子的宠爱，也是逼死她的利器，你是你母亲的帮凶。
　　我怎么会败在你的手上？
　　想到这里，博果尔痛恨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紫禁城的丧钟敲响了。
　　沉重的、悲切的，预示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博果尔抬起头，谁死了？
　　是静妃，博尔济吉特氏孟古青，她死了。
　　死了也好，死了也是解脱。
　　博果尔想到。
　　然后，他看到一个乳白色的灵魂从孤寂冷清的冷宫飘飘荡荡的飞了出来，飞到了他的面前。
　　孟古青。
　　博果尔。
　　孟古青，你后悔么？
　　后悔。
　　你在后悔什么？
　　我不该让他们践踏了我的骄傲。
　　你不想成为乌云珠了？
　　不，她与我明明就是云与泥，我是云，她是泥。
　　博果尔，你后悔么？
　　后悔。
　　你在后悔什么？
　　我不该成为他们卑鄙的垫脚石。
　　你恨着福临？
　　我也恨孝庄，我恨所有让我们母子抬不起头的人。
　　若有来世，我要做最骄傲的孟古青。
　　若有来世，我要做最强大的博穆博果尔。
　　于是，转世轮回。
　　那一年，孟古青未离开草原，博穆博果尔未娶乌云珠。
　　来自草原的鹰送来了远方的信。
　　“我们要复仇，博果尔，我和你，我们联手”
　　“好，孟古青，你是蒙古科尔沁，我是大清的爱新觉罗，定要把前世的账一笔一笔的算回来”
　　朝廷上议论纷纷，本要嫁到紫禁城来的草原明珠忽然生了病，定好的嫁娶之期也只能无奈推迟。与蒙古联姻是大事，大清入关没有多久，新皇登基，皇位未稳，蒙古草原，起义汉军，不服管制的百姓，忽隐忽现的明朝余孽。
　　更别提满人内部的利益纷争，权谋纠葛。
　　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乱的。
　　满清以武力夺得了天下，可是要坐稳江山，不能仅靠铁骑和利刃。
　　此时，更需要来自蒙古的支持。
　　迎娶来自科尔沁的明珠，博尔济吉特氏的后裔，孝庄的侄女，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婚事忽然生变，难道是蒙古人改变了想法？
　　所有人都在为皇帝大婚推迟而焦虑，可是只有福临，觉得推迟婚事实在是太好了。
　　他一点也不想娶来自草原的那个女人。她是多尔衮为他选定的妻子，她是自己母亲的侄女，他厌恶这场婚事，他厌恶这个妻子。
　　太好了，她病了，她不能来了，她就这样一直病下去吧，不要死，死了他还要娶另外一个博尔济吉特，就这样拖着，把婚事拖到天荒地老，拖到他有足够的力量取消与蒙古的联姻。
　　福临坐在金色的龙椅上窃笑不止。
　　“皇兄”殿上走来一个英挺的少年，与微胖的福临不同，他有着满人驰骋马背的刚毅与潇洒。
　　“博果尔，你怎么有空进宫来了？”没有见过乌云珠的福临，还把他当做亲近的弟弟，哪怕孝庄曾经多次明示、暗示他，博果尔与娜木钟母子的存在，对他的皇位就是个威胁。
　　“皇兄，我练武练得好，济度送给我一把弓，我想给你看看”
　　福临不喜欢济度，不喜欢他的骄傲，不喜欢他目睹自己晕血时淡漠的笑。那让福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算了，我不喜欢舞刀弄剑的，博果尔你也是，有空要多读读书”
　　“皇兄，我们满人马背上得天下，你是皇帝，我是弟弟，你运筹帷幄，我给你冲锋陷阵”博果尔看着福临，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是对兄长的崇拜。
　　一股自豪感充斥福临的胸膛。
　　“好，博果尔，我答应你，等到有机会，我一定封你为大将军”
　　“谢谢皇兄，我等着那一天”
　　福临，我是你最忠实的弟弟，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博果尔，大选就要开始了，你看上了哪家的闺秀，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赐婚”福临想起了昨日孝庄与他说的话，心里厌烦，最后为他选中的，多半还是那些连汉话都说不明白的蒙古、满族姑娘。
　　“皇兄，我哪里在意这些事，娶了哪个姑娘不是娶？女人不都一个样”博果尔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不，不都是一个样，孟古青和乌云珠，就是完全的不一样。
　　“你这个愣头青”福临说不通他，只当博果尔还小。他心里发愁，怎样才能把不喜欢的女人都给推出去呢？不要蒙古的，不要汉话都说不明白的，要那些知书达理的，懂得汉学的大家闺秀。
　　博果尔走了，回到家，找到了娜木钟。
　　“额娘，请你帮我一个忙”
　　娜木钟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明明还是不到十五岁的少年模样，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说罢，你想要额娘为你做什么？”博果尔是她最小的孩子，也是她唯一亲手带大的孩子。她的心，她的命，全都系在他的身上。
　　“这次大选，我希望岳乐娶一个女人”
　　“岳乐？你希望他娶谁？”
　　“鄂尔泰家乌云珠”
　　“博果尔，你想要做什么？”娜木钟觉得博果尔变了，她不觉得这个请求是少年的玩笑。
　　“额娘，你想要做皇太后么？”
　　想，当然想。不过她最想的不是自己做皇太后，她想博果尔做皇帝。
　　安郡王岳乐，年少丧妻，那空闲的嫡福晋之位看的许多女人眼热。
　　但是鄂尔泰家的一个庶女哪里配得上嫡福晋的位置，哪怕是继福晋，也配不上。
　　鄂尔泰乌云珠，由孝庄亲自指婚，指给了安郡王岳乐，做了侧福晋。
　　多好，乌云珠。
　　博果尔远远地看着流连在画坊的柔弱女子，清秀柔美的脸蛋，婀娜标致的身姿，一颦一笑就像是画一般……看着就令人生厌。
　　乌云珠，你不是嫌弃我不懂得诗情画意，不是厌烦我五大三粗么？这次你要嫁的是你的师兄，他总该懂你的闺阁妇怨，了解你的伤春悲秋了吧。看看你是否还会在他的后院愁眉苦脸，是否还会把你名正言顺的丈夫拒之门外？
　　还有岳乐，福临和乌云珠的牵线人，你这次还会不会把乌云珠的水牛图送给福临？还会不会用叹惋的语调在福临的面前谈起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师妹？
　　最重要的是，如果福临看上了你的侧福晋，你会不会把她拱手让人？
　　一顶轿子，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十里红妆，不过是简单的摆了酒，岳乐就把乌云珠娶进了门。
　　不是他不疼她，而是礼数如此，哪怕是看在他的嫡福晋留下的孩子的份上，他也不能做得过分。
　　洞房花烛，乌云珠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个男人。
　　这是她的师兄，她当做兄长一样看待的男人，可是一场指婚就让她成了他的侧福晋。明明她的心里还有一个白月光，还有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深锁在宫墙之中，寂寞与渴望只有她才能懂的男人。
　　只有他才能懂她的画，只有她才能懂他的心。
　　明明很快她就能见到他了，乌云珠相信，只要皇上见到她，就不会放她走，他们两个就可以在宫墙中相互依偎，做一对皇权之下难得的爱侣。
　　可是只差一步。
　　她嫁给了岳乐。
　　她成了他臣子的妻，身份恍若天堑，是她再也跨不过的鸿沟。
　　最可怕的是，岳乐明明知道她的心里装的是谁，还不愿放过她！明明他们已经说好了，他会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地接受他，把心里的空间清理干净，让他入住——虽然她并不想这样做，可是婚宴上的一场醉酒终于毁了一切。
　　岳乐的人缘不错，他的嫡福晋过世后，安郡王府很久没有过这么热闹的时刻，不仅仅岳乐的朋友，就连平日里与他不算对头的济度和博果尔也来庆贺他娶亲。
　　武人豪爽，喝酒便没了控制。
　　然后，他就强要了乌云珠。
　　事后哪怕他向乌云珠道了歉，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错，毕竟乌云珠已经是他的侧福晋了不是么？哪怕他体谅她，愿意让她心里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男人，也不代表他行使丈夫的权利是错的。
　　岳乐的额娘盼望着自己的儿子尽快给自己多生几个孙子，可是乌云珠对岳乐的冷淡通过府内大大小小的眼线传到了老福晋那里。
　　没有一个当额娘的能够容忍儿子的小妾对自己的儿子使脸色，于是，哪怕岳乐对乌云珠千宠万宠，在由老福晋把控的后宅，乌云珠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日子的艰辛更让乌云珠难以放下心中的那个男人，哪怕他们并没有正式的见过一次面，说过一句话，哪怕那个男人不知道他把自己赐给了他信任的臣子。
　　可是她没有办法从岳乐那里打探到任何关于皇上的消息，岳乐不是不知乌云珠心思的博果尔，能够任由乌云珠套出话来，乌云珠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当着自己知情的、聪明的丈夫面，询问另一个男人的消息。
　　乌云珠会善罢甘休么？
　　当然不，她不会，博果尔也不会让她罢休。
　　于是，在贴心的弟弟的安排下，少年天子微服出宫，在一间清雅的画坊，遇见了一位美丽多情的女人，她有一双纤纤细手，能够画出他梦寐以求的水牛图。
　　惊为天人。
　　这就是他寤寐思服的女子，可是她为何梳着妇人的发髻。
　　那双含泪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她婚姻的不幸，是谁，是谁娶了她，却不能给她幸福？
　　“咦，奇怪，怎么岳乐的侧福晋还单独跑出来了？他也不管管后院的女人么？”博果尔天真直率的话仿若闷雷在福临的耳畔响起，惊得他恍惚。
　　岳乐的……侧福晋？
　　“鄂尔泰家的女儿不都教习汉学么？我听额娘说，岳乐的侧福晋是其中学的最好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简直就像是汉人家的小姐”
　　“她叫什么来着？额娘那次提起过……挺奇怪的名字……哦，对，她叫乌云珠”
　　乌云珠。
　　她果然是被乌云掩盖住的一颗明珠。
　　福临痴痴地看着那女子纤细的背影，痛恨着自己迟了一步。
　　这样美好的女人，应该是他的，他第一眼看到就知道，她应该是他的。
　　只是，她现在是岳乐的侧福晋。而岳乐，是他最信任的臣子。
　　福临内心的痛苦仿若烈火烧灼，他哀悼着自己的爱情，沉醉于忠于礼数而放弃美人的悲剧，又隐隐的嫉妒与痛恨着得到乌云珠的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