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双》燕秋鸿

16、捉鬼敢死队

　　川月醒来以后，被心言强按着又休息了两天，便回归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然而樊通委派的两个丫鬟并没有撤走，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依然对心言保持着全天候监控。
　　樊通很少再露面，墨蝶也大概知道他在忙些什么。除了樊启之外，另一个帮秦封隐瞒行迹的人很快被找到了——樊忠。听川月说，是一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甚至有些沉闷的人。樊忠没有像樊启一样逃跑，按他自己的话说，那天的确看到了秦管家和川月，但后来樊启叮嘱他不要声张，他也不想招惹是非，所以就照做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樊忠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墨蝶也说不清楚。不过从她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个人随后就在府里消失了。囚禁？流放？还是处死？墨蝶并不愿意去猜测。
　　樊府里能听到的欢笑声越来越少了，下人之间随性的闲谈更是鲜有耳闻，连偶尔来探望心言的两位夫人都不打嘴仗了——极度紧张反常的氛围，就连笼中的金丝雀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不过心言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在她看来，川月救回来了，坏人秦封不能再作恶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和蝶仙姐姐的功劳。有川月在旁，另一个守在房中的丫鬟也不会贴得那么近了。心言总会找机会喃喃自语一阵子，对蝶仙姐姐说上一大堆感谢的话……墨蝶听得快美上天了，可惜还是不能回应。
　　川月其实是能听到心言的自言自语的。从康复以后，樊通对她的特别吩咐中，川月也大概知道可能有个“鬼”附在小姐身上。不过川月并不在意，鬼又怎么样？不过每天晚上大吃特吃，满嘴怪话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而且小姐把她当成仙子，还不停感谢她救了自己。川月别的不懂，只知道自己是小姐的丫鬟，什么都听小姐的就好。
　　就这样，整个樊府都人心惶惶，只有在心言的闺房里，还保有一丝的温馨与轻松。
　　然而台风肆虐的日子里，就连避风港都不得安宁。墨蝶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她没有想到，打破这一小片宁静的，竟然是这么个让她哭笑不得的破事。
　　这一天吃过晚饭，有下人来请心言，说是老爷在前院等他。心言不疑有他，稍作整理就跟着来人走了。墨蝶本来还有些警惕，但看到川月和那两个守卫的丫鬟全都紧紧跟着，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一路上，墨蝶支起耳朵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离前院还有一定距离，就听到那里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夸夸其谈。
　　“这段时间在寿春城里大出风头的郑隐？那是我们小师弟。年轻啊，才下山几天就四处卖弄，哪有我们几个做师兄的沉稳？他那点微末法术，还是道爷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呢。樊公放心，令千金沾上的，甭管是什么妖魔鬼怪，犯到我们师兄弟手上，保证让它灰飞烟灭！”
　　墨蝶听到这里，鼻子都气歪了：
　　樊通你是闲得没事干了吗？樊启不去找，一院子的人不去安抚，秦封背叛的来龙去脉不去查，倒有功夫折腾老娘？而且你找的是什么神棍啊？说是道士，怎么听口气跟山大王似的？
　　又走了一段路，墨蝶便远远望见了前来捉她的道士。一共三人，一胖两瘦，以胖道士为首，还在不停地跟樊通吹嘘着。不过樊通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就像招待赖在家里不走的穷亲戚一样。
　　原本宽敞空旷的前院里如今摆满了人与物。樊家的下人，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围了个大圈，这已经是整个樊府一大半的战斗力了，想来是怕“鬼”不好对付，摆在这里压阵的。大圈里面，铺了一排坐席，是樊通和那三个道士现在的座位。樊通坐得端正，那三人却是七扭八歪。坐席对面，也就是前院的正中央，还有一个坐榻，不消说，是给心言准备的。旁边点了许多火把，还架了一张香案，上面放着摆放着桃木剑，阴阳镜，天师符，镇魂铃……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装备倒挺齐全。
　　此时心言已经走进了院中，樊通和那三个道士先后起身。
　　“这便是樊公千金吧？果然是印堂发黑，双目无神，鬼气缠身呐！”胖道士打量着心言，煞有介事地说道。
　　樊通听了，连忙躬身施礼：“劳烦道长出手相救！樊某必有重谢！”
　　听到重谢二字，胖道士是眉开眼笑：“哈哈哈哈！樊公放心，这是我们师兄弟的本分。”
　　“爹爹，他们是谁？作角抵戏（唱戏）的吗？”还没看清形势的心言插嘴问道。
　　“言言啊，快来见过三位道长。他们是帮你……额，帮你医病的。”
　　樊通只怕女儿已经受了恶鬼的蛊惑，不肯配合，所以顺口扯了个谎。
　　“见过道长。”心言顺从地给三人揖了一礼。看病这种事，从小到大她的确经历过不少，什么样的医者都见过，所以并未起疑。
　　胖道士冲樊通点了点头，而后把心言带到了预留的坐榻上坐下。三个道士成品字形把心言围在了中间，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别人听不见他们念的什么，墨蝶可听得清清楚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好嘛，这不是老子的《道德经》吗？也亏这哥仨能给当成咒语来念，大气都不带喘的。更可笑的是，他们连第一段都能背得错误百出，硬是把“欲以观其徼（jiao）”给背成了“欲以观其邀（yao）”
　　要是真来了什么方外高人，墨蝶说不定还会犯憷。可这三个样子货……墨蝶在心中冷笑：最好跳两段大神就滚蛋，要是敢把心言给折腾晕了，有你们好看的！
　　三个道士念了几遍道德经，便开始施法。又是泼灵水，又是贴道符，一通忙活。干瘦道士的镇魂铃摇得人心烦意乱，精瘦道士的阴阳镜这照照那照照，把火光反射得满地飘，就好像是在给舞桃木剑的胖道士打灯光一样。
　　墨蝶看得很烦躁，可又没法出手赶走这三只讨厌的苍蝇。心言倒是觉得很有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时不时地还能笑出声来。
　　“恶鬼，还不快快现形？！”舞着桃木剑的胖道士忽然大喝一声，把心言吓了一跳。
　　“什么恶鬼？你们在做什么？”心言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三个道士也不理会心言，只管走马灯似的绕圈子，不停地舞动着法器，嘴里念叨着恶鬼现形。
　　心言看看他们，又瞧瞧父亲，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生气地站起来，准备去樊通那里把话说明白。
　　“休走！”胖道士大喊着，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把一张天师道符贴在了心言脸上。
　　心言没有半点防备，忽然被挡住了视线，整个人不由得一愣。趁这功夫，精瘦道士从香案上拿起半碗黑狗血，直接往那道符，也就是心言脸上泼过去。
　　“哎呀！”
　　见不得血的心言又给吓晕了过去。
　　樊通也坐不住了，捏着拳头站起来，紧张地注视着倒下的心言。虽然有些不忍心，但为了救女儿，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那黑狗血还是樊家人帮忙准备的呢。
　　“恶鬼快快现形！”
　　三个道士围着晕倒的心言继续转圈，手里的法器舞得更起劲了。
　　“还没完了是吧！”
　　一声娇喝骤起，一阵香风拂过，只听“啪嗵嗵啪啪”几声骨肉相撞，三个道士便全被打倒了。随风飘落的，还有那张满是狗血的天师符。
　　忍了许久的墨蝶，在心言晕倒后，蛰伏了片刻，攒够力气，然后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不会什么武术，军训的时候打过军体拳，大学体育课学过太极拳，健身房里蹭过两节跆拳道和女子防身术，这些就是她全部的武学造诣了。然而心言这具拥有极限速度的身体，再加上骤然爆发的奇袭效果，把墨蝶可能只有半脚猫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弓步冲拳！后旋踢！二龙戏珠！转身搬拦捶！一连套大杂烩式的拳打脚踢，就把三个大男人打翻在地。当然，另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三个家伙实在是太弱了……
　　打倒了敌人的墨蝶并没有多少欣喜，她还有一脑门子怒气没地方发泄呢。
　　“樊通！你是不是有病啊？”墨蝶远远地指着目瞪口呆的樊通，开骂了。
　　“要不是有老娘在，你的宝贝女儿早被秦封那老贼杀了。你不好吃好喝地供我谢我也就算了，还找这么三个草包来恶心我，脑子被门挤了吧！你知不知道樊家现在很危险啊？你知不知道秦封背后还有个云先生啊？那个逃跑的樊启你找到没有啊？他要是去搬救兵了怎么办啊？想保护心言的话，去把那些对樊家不利的人都干掉好不好啊？在老娘身上逞个毛的威风啊！我告诉你樊通，再干这些脑残事的话，别怪老娘对你不客——”
　　“恶鬼休要猖狂！”
　　墨蝶光顾着骂个过瘾，没注意到胖道士已经爬了起来。等她听到喊话的时候，一条绳索已经甩了过来，一瞬间就在她身上缠绕了好几圈。而另一个精瘦道士也一跃而起，抓住绳索的另一端，就这么把墨蝶给制住了。
　　“——气……呃……”
　　此时的墨蝶，指着樊通的手都还没有放下。
　　这可就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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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一些签约上的遗留问题，本文可能会在十一月起更改地址……甚至名称。具体情况还没确定，我会尽快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