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苍某真

3、第三章

　　男人见秦一回来就躲他，那张俊脸黑的简直下一秒就能喷出火，他把秦一拉出来，又把老医生请出去，门关好，拉着秦一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坐在他对面，问他为什么跑出去。秦一有些怕男人，老老实实说自己去散步。
　　男人一愣：“你去哪儿散步了那么长时间？”
　　秦一回答得磕磕巴巴：“我，我去到了26楼…一层一层走楼梯上去的…才，才回来晚了。”
　　这时候老医生推门进来了，他看到秦一完完整整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上男人的脸又有点尴尬的解释道：“我看你刚才….我怕你打这孩子，他还那么小，你，你下手别那么重。”
　　秦一一扁嘴想笑，但是怕男人生气忍住了，男人也觉得有些尴尬，他本来是想给秦一一些教训，但是现在反倒下不去手了。但是想想秦一竟然自己一声不吭偷跑出去那么长时间，自己刚回到机场，听到人消失了直接就让人给改航班回来找，不给点教训男人又觉得不值当。
　　老医生也看出来男人的尴尬，他嘿嘿嘿的笑了一下，说：“小家伙是挺皮的，但也不是贪玩，看着挺机灵一个孩子。”医生转头冲秦一教训道，“可别再自己乱跑了啊，让你哥着急。”
　　秦一憋不住笑了，心想这不是他哥，正想解释呢男人却说：“是父子。”还伸手在他后脑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问他听着没有，弄得秦一反倒说不出来话了，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疑惑的看着男人。
　　医生心下疑惑，但是见男人已经没有了会打秦一的势头，放了心也就离开了。秦一看着医生把门给带上，回头对上男人下意识的又变回了恭顺的样子，低着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男人开口，自己先忍不住问了：“你刚才…你不是我爸爸，”秦一没敢和男人对视，“我没有爸爸。”
　　男人一直没有回话，秦一一直低着头，他盯着自己和男人的鞋子很久，才听见男人一声叹气。秦一抬头，却被男人单手揽进怀里，吓得秦一全身都绷紧，到底是孩子，觉得不安就一直推着想离开，但是男人抱得紧，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小野猴哪里挣得开，不一会儿就放弃了，只是身体还是绷着。
　　“别怕，”男人轻轻拍着秦一的背安抚着，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一下子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一下一下的轻抚秦一的后背，一边把事情说给秦一听，“别怕，我不会害你。”
　　秦一被顺了毛，男人见他安静下来就放开了他，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男人的声音还挺好听，一句一句的慢慢说给秦一听：“我叫何蕴，蕴藏的蕴，”说着男人拉起秦一的手在他小小的手掌上比划，秦一觉得痒，但是还是认真的看着，“我从把你从派出所你领出来的之后就打算办领养手续，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了。”
　　“你不用改名字，到时候你还是叫秦一。”
　　“做我儿子，以后是要进军营里边去的，你，”男人捏了捏秦一的小瘦胳膊小瘦腿，十分的不满意，“你真的十岁了？怎么那么瘦？”
　　秦一任由他摆弄，脑子里却翻了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说，你要收养我？我十岁了，你不怕，”秦一还是不敢对上何蕴的眼睛，“不怕我养不熟吗？”
　　何蕴以为秦一会说出什么话，听完了一直紧绷的脸上竟然也带了笑：“不怕。”
　　“我怕，”秦一说，他跳下床，右手拧着衣角，语气冷静无比，“我在外面自己活得也挺好，不需要，不需要家人。”
　　秦一在外边看到很多家庭，看电视，看视频，看电影，看宣传单，秦一以前刚开始乞讨的时候，每每看见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被家人抱着宠着，自己也还是经常想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长什么样，做什么工作，喜欢什么，不工作的时候会不会带自己去玩。但是一年又一年，秦一都没有被救出来，他挨饿，挨打，受气，忍了这个年纪本不该忍的，做了这个年纪本不该做的。
　　他以前看到那些寻子的启示，就想自己是不是也是被拐的，想着那天自己的爸妈会突然出现，温柔的抱着他回家，给他做饭，问他一天里做了什么。
　　但是后来却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遗弃的，十岁了，十年了，这些时间里，秦一有记得的，也有不记得的，但是他到后面却觉得，有没有家人也无所谓了，自己没有整天嘘寒问暖的人，没有温暖的房子，没有干净的衣服，没人管他死活，但是他不也活下了吗。
　　家人貌似也不是必须的了。
　　男人愣愣的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孩子，突然觉得心疼起来，他再一次把秦一抱进怀里，用以前不曾用过的温柔安慰道：“别乱想了，你已经出来了，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我以后会送你上学，给你做饭，陪你玩，陪你长大，嗯？”
　　秦一眉头皱的死紧，扁着嘴拳头攥得紧紧地，最后还是忍不住，抓着何蕴后背的衣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歇斯底里，哭得像是如此才能告诉何蕴他有多委屈，告诉何蕴他受的苦，告诉何蕴他有多渴望他的出现，哭得最后倒不过气，一个劲儿的抽噎，哭声都变成了一段段的。
　　何蕴轻轻拍秦一的后背帮他顺气，见他缓过来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心想秦一在外面那么些年没有被染黑，心思还单纯，肯哭出来应该就是接受自己了。
　　秦一还在抽抽搭搭的，眼泪鼻涕已经糊了一脸，何蕴有些嫌弃的抽了几张纸让秦一自己擦了，说：“男孩子，以后能不哭就不哭，知道吗？会被人看不起，这次我就不说你了。”
　　秦一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自己给收拾好，不能随便哭他早就知道了，越是哭越招人欺负，其实秦一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今天实在是…
　　秦一的心砰砰砰的跳的很快，他攥着手里的纸巾，不住的深呼吸想尽快让自己不打嗝，但是哭得太猛一下子刹不住，打嗝也刹不住，后边秦一以为好了正笑呢又打了一个，急的小脸通红。
　　何蕴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头，见他一脸急切的想止嗝觉得很可爱，忍不住抱着他让他躺回床上，又帮他盖上被子，说：“困了吗？”
　　秦一哭得鼻子眼睛都红了起来，他抽噎着轻声说困了。何蕴说困就睡觉，秦一见他要起来忍不住伸手抓住何蕴的衣角，一脸的不舍。何蕴被秦一这时毫不遮掩的依赖烫的心疼，他握住秦一的小手，重新坐了下来说：“那我看着你睡。”他把秦一的手放回被子里，“我不走，你睡。”
　　秦一还是不放心，水润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何蕴瞧，生怕何蕴走了。何蕴忍不住伸手盖在小家伙的眼睛上，声音也不想刚才那么温柔：“睡觉，老看我干嘛。”
　　何蕴的手只是虚虚的盖着，秦一没有被压到，不停的眨着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挠得何蕴发痒。
　　“好看。”秦一回答了何蕴的话。
　　何蕴忍不住骂道：“你心眼怎么那么实？”秦一委屈的往被窝里缩了一点，说：“你本来就很好看嘛…”
　　“好好好，快睡吧。”何蕴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这会儿觉得肚饿，催着秦一睡觉。秦一今天吃饱之后就被5420号给电着做了一些运动，刚才又哭得太狠，这会儿也困的不行，眼睛酸酸涨涨的，闭上眼不久就睡着了。
　　何蕴临走前看了秦一一会儿，还是俯身在小孩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了句晚安就出去了。门外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他见何蕴出来不觉松了一口气，一边领着何蕴上车一边说：“十一点四十的飞机，老飞知道你换航班已经气炸了。”
　　何蕴出了病房就没有了一点温和的表情，听副手那么说自己拿出手机拨给老飞，才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老飞独特的粗狂嗓音一下子就吼了出啦：“瘪犊子你有了仔子就不管你老子了啊？！那帮人都快要把咱们这儿给掀了！赶紧回来！一基地的人都准备好棍子了你等着吧你！”
　　何蕴有些无奈，挂了电话让副手尽快赶去机场。
　　秦一一夜睡得安稳，连梦都没有做，只是毫无预警的感觉全身都被电了一下，吓得秦一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
　　5420号出声：“5点30分，起床晨练。”
　　秦一挠了挠脑袋上乱翘的头发，打着哈欠又躺回去，嘟囔着说：“做梦呢…啊！”又被电了一下，秦一连忙爬起来，屈服于5420的淫威去洗漱，走之前又被电了一下连忙去叠被子。
　　出了病房，秦一发觉天已经亮了。因为时间还太早，秦一出了楼走在外面，溜溜达达的也没看见一个人。
　　他对天长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