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
萧炎心里一安。
右手掌炽热的温度攀着血管静脉流淌入心间，他知道这是卫慎言在作安抚，原本狂躁如风暴肆虐的心境刹那间恢复冷静——却是那种压抑到极致的冷而平静。本想呛声几句的萧族长老对上少年仿佛在酝酿啸潮的漆黑双眼，只觉得一股灼热烧入脑中，不由得惊愣住了嘴。
萧战也不由得将目光投在了萧炎的身上。
眼见纳兰嫣然面色一变，萧炎率先开口冷声问道：“纳兰小姐，请问今日悔婚之事，纳兰老爷子可曾答应？”
身姿妙曼的少女闻言眉头一蹙，眼神闪过几分不快来：“爷爷不曾答应。不过这是我的事，与他无关。”
“两家婚事是老一辈定下的，岂有晚辈私自解除的道理。我想，族中大概不会有那等敢亵渎长辈的人罢……纳兰小姐也请自重。”一顶帽子扣下，萧炎偏过头冷漠地扫了眼顿时噤声的三位长老。倒不是他稀罕这婚事，只是为了父亲颜面，这婚不能退！
至少，不是以这般的方式退！
“你——”被萧炎的话如此一噎，又好似被隐晦地扣上一个逆杵长辈的罪名。心思娇贵的纳兰嫣然哪里忍得住。她面色难看，一股无名火直窜入脑中烧烬了理智：“你究竟要如何才肯解除婚约？你如今不过是个废——”她语句一顿，“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带了师父亲炼的聚气丹，若不够你尽可提！我更可让你入云岚宗修行高等的斗气功法！足够了吗？”
她微扬下颔，面上是与施舍般的语气匹配的睥睨神情。也许在这位天骄之女看来，这般的条件的确足以让任何少年心动。
厅中的旁听者也确实倒吸了一口凉气，目中迸发出惊喜的光。
然而在她意料之外的是，萧炎被她的话语挑起的不是贪欲，而是更大的怒火。
少年原本便有几分阴沉的表情倏忽变作了狰狞，望向纳兰嫣然的目光如同凶兽出笼：“我真想——”杀了你。但后几个字被他隐忍地藏起，顿了顿，萧炎声线沙哑地低声道：“纳兰小姐，我劝你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本是天才，没有堕了这天才名头的道理！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赌上一赌。”萧炎快步行至桌前，提笔疾书后以短剑在左掌划出一道极深的血口，往写满大字的纸上随意一摁，“就赌三年后，我们在云岚宗作一场比试，谁能得胜！”
纳兰嫣然看着纸上极为醒目的休书二字，指着萧炎半晌却说不出话来。但那个少年却不再给他半个眼神，只是极为郑重地朝面露欣慰的萧战一跪，重重地磕了个头。父子默契地对视过后，萧炎便不再理会此间，攥紧右拳迈步出了厅堂。
徒留一屋气氛尴尬的人们。
葛叶见事情闹得太过难看，寒暄后便提起要离开。只不过云岚宗人未出门槛，便听闻厅中角落的少女淡淡的一句：“纳兰小姐，希望你未来不会为今日之事后悔。毕竟这斗气大陆，很大很大……”
回头一顾的葛叶恰好对上萧熏儿那张逆光出尘的面孔，少女的眼瞳之中，一簇金色的火焰肆无忌惮地跳动着。
葛叶喉间一紧，后背刹那间被冷汗湿透。
……
…………
“萧炎。”
卫慎言的声音如一湾清泉淌过发烫的思绪，萧炎稳了稳心神，微不可闻地回了一声嗯。
萧炎轻车熟路地攀上家族后山，察觉到右掌心渐冷的温度，不知为何有些遗憾。他坐在山壁上，视野所及是连绵不断的深绿岭线，朦胧在一片沉沉迷雾之后，天阔山远，兽虫云集，这暗藏杀机的美丽景色，是加玛帝国著名的魔兽山脉。
沉默了片刻，带些散不去的困倦意味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不过是个没眼力的未婚妻，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没有在意。”萧炎回应他，“你是不是又要睡了？”
卫慎言的几个音都粘连到了一块儿，像是为了安慰他这两句而强撑睡意了许久。萧炎被那缱绻带哑的嗓音勾得心神不定，原本心头的怒火也在这时散了不少。
“是的。”沉默了一会儿，萧炎的脑中才传来这么一声轻语。他又试探着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以为寄宿体内的那道魂火已经睡了过去。谁知在他稍感失望的下一秒，卫慎言又补了一句，“你比她强。”
这是卫慎言第一次明确地表示对他的肯定。
萧炎不由得一怔，心头酸酸涩涩地浮起一大片未知的情愫，他用双手握拳死死抵住额头，面上的表情渐渐坚毅起来。
“今日的侮辱……不会再有下一次！”
“嘿，小娃娃。”仿佛回应他，一道陌生的声音倏忽显现，“看来你需要帮助啊？”
萧炎蓦地转身，然而身前身后身侧都是一阵阵光溜冷清的风，四下无人。他心头吃了一惊，面上却竭力不显，“谁？”
“别找了，在你手上。”
萧炎低下头，正巧看见手上那枚古朴的戒指。那是他母亲唯一给他留下的礼物，他带到今日，没想到这个戒指竟会说话。
……又或者是，有谁的灵魂，寄宿其中？
似乎是见萧炎找准了目标，那道声音又阴森森地响了起来，“我是谁并不重要。这么些年，总算碰见个灵魂强度过关的人了，嘿……不过还得谢谢你这小娃娃三年来的供奉——”
三年，供奉？
只一瞬，萧炎便想起他永远留不住的斗气们。
于是来自戒指之中的声音并未能表达完他的感慨，便被怒极的萧炎拽下，恶狠狠地一摔……
落进了断崖之下。
戒中灵魂：……
回神的萧炎：……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