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小吃店》扒皮锅锅

9、买家

　　轻手轻脚走了些时候，前面渐渐有了光亮。周知锦放慢脚步，轻轻凑到洞口，拨开面前的灌木，便看到到了一片林中，不远处正有一间茅屋，门上落着锁，窗户被木条封着，昏暗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出来，门口还有几个提着刀的壮汉正支着张桌子点着蜡玩骰子。

　　大概这里就是关押女子们的地方了。

　　周知锦一看果然如此，心中已有了简单的计划，想着继续按兵不动，等着混入其中，在买家前来提人之时引来官兵，便可将双方一网打尽，将女子们解救出来。

　　正要示意三人折返，忽然听见林子里传来了脚步声，看守们迅速收了骰子，恭敬地站起来。

　　正在洞口准备原路返回的四人见状，立刻趴伏在灌木间，准备着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黑暗中闪出两个提着灯笼的人影来。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四人借着烛光，见他约莫三十的年纪，身形微胖，圆脸细眼，面色有些泛白，穿着一身绣花的丝绸褂子。看守们齐刷刷拱了拱手，其中领头模样的人低声说了一声：“少爷。”

　　来人正是杨家二少爷杨永光。他点点头，问道：“情况怎么样？”

　　领头的看守回道：“哭闹的厉害的已经收拾过了，现在都算安静。”

　　杨永光“恩”了一声，嘱咐道：“好好看着，特别是那几个小丫头，别叫哭声太大引了人来。”

　　旁听的四人脸上写满了“卧槽”——被拐的人里头还有孩子？

　　杨永光和看守说话的当口，随他一道前来的另一人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走上前来，身影一直隐没在灯笼照不见的阴影里。等杨永光又嘱咐了几句，回过身来走到他面前，四人立刻发觉，杨永光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微微躬起身子，颇为恭敬。

　　他脸上堆起笑意，似是要讨好面前的人：“您看，这里人迹罕至，将她们放在此处绝对安全，您大可放心。”

　　那人终于挪动了一下，从阴影中露了出来。只见他严严实实的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双眼隐在兜帽之下，还围着一块黑色的面巾。

　　林棠川：……你是怀孕了怕受风吗大兄弟

　　他轻笑了一声，终于开口：“杨少爷。”他的声音竟然非常年轻，不疾不徐，带着笑意，给人一种春风拂面之感，“咱们都是替人办事，当然还是要格外谨慎。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小心驶得万年船呀。”

　　杨永光“是是是”的应着：“那您看，咱们这地方也看了，不如我送您回去？”

　　黑衣人又是一声笑，语气中有些揶揄：“不必了，您还是早些回府上歇息着吧。我可听坊间说，您这又是新婚燕尔，可莫叫佳人独守空闺呀。”

　　杨永光对他这亲热的语气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继续念着“是是是”。

　　黑衣人仿佛觉得十分有趣，笑着将他手里的灯笼塞到杨永光手里，就转身往林子里去了。不一会，他一身黑衣就融进了黑暗里，没有一点痕迹了。

　　四人见此，便也轻手轻脚摸回暗道，原路返回了。

　　回到杨府后院的屋子里，林棠川将机关恢复原状，四人席地而坐，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林棠川对这次的查探颇为满意，说道：“那些被拐的姑娘们果然只是被转移了地方，不如我们就按照之前说的，等到杨永光和买家交接的时候一网打尽！”说完，看向周知锦，却见他的脸色有些古怪。

　　周知锦呼出一口气，说道：“这方法，恐怕行不通了。”

　　林棠川问号脸：“为什么？”

　　周知锦还没开口，晏邺已经苦笑一声：“因为今日那位买家，是官家的人。”

　　周知锦点点头：“他腕上有一节手串，那是上好的鸡油黄蜜蜡，不是有钱就能取到的。再后来，他转身时露出了斗篷下的靴子，是官靴。”

　　林棠川震惊脸，倒吸一口凉气。

　　周知锦：……三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浮夸

　　他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杨永光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也说的通了。之前见那人的气度和黑夜视物的身手，也并不像普通的人贩。原本我还在想，人贩为何要拐还不懂事的小女孩，既然和官家扯上了关系，恐怕是要从小绑去做瘦马了。”

　　“啪”一声脆响，引的三人齐齐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辛夷。她轻轻放下手里断成两截的木簪，笑的千娇百媚：“这群瘪犊子要是落老娘手里老娘要你们统统他妈断子绝孙。”

　　三人不约而同感到一阵痛彻心扉。

　　周知锦咳了一声，说：“官商勾结，行事一定更加谨慎，恐怕不可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了。就算我们能人赃并获，买家恐怕也能将自己择出去。又或者更甚，带着杨永光一起全身而退，买卖照做。”

　　四人具是一阵沉默。胸怀正义，但都没有天真到以为凭现在自己的实力就可以扳倒身居高位的幕后人。都说是逢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祥和平静之下，有权有势的人依旧能够呼风唤雨甚至颠倒黑白，而兢兢业业只为好好活着的普通人还是毫无反抗之力。

　　四人并不是热血的愣头青，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蚍蜉撼树或许英勇，但并非明智之举。

　　充当了许久背景板的晏邺抬起头来，说：“当务之急是救人。既然无法将买家拔出，不如回到咱们最初的目的，将被掳的女子们平安救出才是。”

　　周知锦也已想通了：“现在的我们不足以和官家对上，但失去官家庇护的杨永光还是能斗上一斗的。若是杨永光贩人的事彻底败露，想来也不会有人继续顶风作案，买家也会消停一段时日。”

　　林棠川心里不忿，却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便问：“就怕杨永光如今被买家护着，这罪抖不出来啊。”

　　周知锦脸上终于恢复了往日成竹在胸的样子：“商人做生意，无非就是趋利，最关注的自然是成本二字。如若这笔生意的成本已经远远超过可能获得利益，壁虎断尾，及时止损才是经济之道。”他环视三人，微笑，“咱们就让这杨永光，变成不得不斩断的烂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