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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传法 ...

  •   弥德缓缓走了过来,步履蹒跚,肋下夹着宁小帆和秦月儿,到了一块稍微干净之地,将两个小孩轻轻放下,顿觉全身剧痛,几乎要裂开一般,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坐倒。

      他向胸口看去,只见透过焦臭僧衣,依稀可以看见,一股黑气已在胸口渐渐合围,只剩下心口一处小小地方,未被侵袭。

      他苦笑一声,伸手向怀中摸索。他的手抖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摸出了一颗红色药丸,约莫有指头大小,平平无起。

      弥德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想不到还是让魔医给说中了,我到底还是要服他这一颗‘续命后死丸’。”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点头,将这药丸吞了进去。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远山。

      天空中终于飘下了雨。

      南溪山耸立在风雨之中,朦胧神秘。

      “道家术法,当真神妙,竟能役使诸天神力。若与我佛家互相印证,取长补短,必能参破长生不死之迷。只可惜清羽真人修行远胜于我,却终究和我那几个师兄妹一般,放不开门户之见,放不下身份地位。唉!”

      弥德长叹一声,收回目光,落到两个小孩身上。这时雨势渐大,淋湿了他们的头脸。草庙已在刚才的斗法中四分五裂,附近也没有什么可完全遮挡风雨的地方。

      他心中忽地一紧,不由得为这两个孩子担忧。他刚才强运真元,以普佛寺“大明天音”奇功,借佛门至宝“墨玉念珠”之力,生出降魔大力,方才挡下了那邪人威力无比的“剑御风云神诀”,并反挫重创于他,令他惊而遁逃。但他重伤之身,又生生受了道家奇术一击,已是油尽灯枯,连最后一线生机也绝了。眼下他不过是靠魔医给的奇药“续命必死丸”苟延残喘,延长寿命三日而已。

      “那妖人受创虽重,却未伤根本。我走之后,他必折返杀人灭口。到时不仅这两个小孩,只怕全村人家的性命都有危险。这、这、这如何是好?”

      弥德心乱如麻,他修为道行极高,但一来知道自己必死,心神先乱了几分;二来担忧无辜百姓性命,偏偏那妖人似是南溪派中极有身份地位之人,若贸然上山求援,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他心中最遗憾的,却还有一事,便是他平生大愿,竟不能完成了。他身为普佛寺三大神僧,天下景仰,尊荣已极,但对他而言,更重要的却是参破生死之迷,解开长生死结。只是他早在五十年前,便已醒悟纵然自己再如何勤加修炼佛门道法,也只能增强功力修行,而不能解开生死之迷。

      他苦苦思索,数十年后,竟真的被他想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办法。方今天下,佛、道、魔三教最为鼎盛,术法造诣最高最深。魔教名声恶劣,邪术残忍不道,人所不取;而道家奇术,精深神妙,与佛门各擅疆场,若能联手研习,必能突破僵局。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心胸开阔的师兄和善解人意的小师妹却异口同声地反对,以为邪说异想,反苦口婆心地劝告不止。他心有不甘,乃几度拜访道家名门,光是南溪派就上了数次,却无一不为南溪派掌教清羽真人婉拒。

      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颇有自嘲之意,心道:都只有三日性命了,却还想什么长生不死,岂非庸人自扰?

      只是他虽放开心胸,但看到那两个兀自躺在地上的小孩,心中却实在是放不下,一时又想不出有什么良策,向左右看了看,见远处还有一棵松树,尚可遮挡风雨,聊胜于无,当下强打精神,抱起两个孩子,勉力向那里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树下,小心放下二人,弥德已是精疲力尽,一下子坐倒在地,背靠树干,不停喘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一句道家名言,带了几分凄厉激愤,从弥德口中,缓缓念了出来。

      苍穹如墨,环盖大地。无边乌云压顶,雨丝从天空落下,细细密密,冷风吹来,点点滴滴,打在脸上,寒到了心里。

      他仰望苍穹,半晌,才慢慢收回目光,看着身前这两个小孩,低声道:“二位小施主,老衲有心相救,无奈有心无力。事情本由我而起,反倒害了二位,真是罪孽啊!唉,你二人若是南溪弟子,在那南溪山上,众人之中,只怕还安全些,现在却……”

      忽然,弥德全身一震,口中喃喃道:“南溪弟子,南溪弟子”他心念急转,似乎抓到了想到了什么,却又要在眨眼间将要失去。片刻之间,他竟已出了一声冷汗。

      然后,他的眼中,不知为何,又再度出现了那莫名的狂热。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带了一丝疯狂!

      “妙极,妙极!我虽命不久矣,但若传授一人佛家神功,再令他投入南溪派下,修习道家术法,岂非一举两得,既可救他二人性命,又能替我完成心愿!”

      “佛道二家自古隔阂,老死不相往来。南溪派决想不到,一个年幼少年,又自小生活在南溪山下,会身怀佛门大法。只要有人身兼两家之学,必可突破万年来长生不死的迷局。嘿嘿,若如此,我死有何憾?”

      他一念即决,整个人竟是亢奋无比,两腮涨红,眼有血丝,下意识地看到了秦月儿的身上,手伸了出去。但伸到一半,却又停下,心中思索:此事关系重大,当今各门诸派门户之见极重,极其忌讳偷师,若为人知晓,事情败露,必死无疑。这女童资质极好,若为南溪派收录门下,必定备受师长注目。她小小年纪,只怕藏不住这天大秘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目光转而落到了宁小帆的身上,想起了白天他临死而不低头的倔强性子,点了点头,道:“资质虽不及这女童,却也不差,也不打紧,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再不迟疑,伸手在宁小帆身上拍了几下,以残余佛力,将之救醒。

      宁小帆悠悠醒来,眼前模糊,耳朵里兀自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看清了眼前事物,顿时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只见那个老和尚全身伤痕累累,坐在他的跟前,左边身子像是被什么焚烧过一般,枯焦难看,脸上黑气重重,一脸死气。但不知为何,老和尚却神情兴奋,满眼笑意。另外,他还看到了玩伴秦月儿躺在一旁,昏迷不醒。

      “你,你干什么?”宁小帆愣了半晌,才呐呐问道。

      弥德不答,细细端详于他,反问道:“小施主,这风大雨大,你一个小孩子家,为何来此偏僻之地?”

      宁小帆怔了一下,道:“我傍晚时看到你还站在庙中,后来看天要下雨了,这里破烂的很,我想会很冷,就给你送点吃的来。”

      弥德嘴角一动,合十道:“善哉,善哉。万物皆是缘,命中早注定,我佛慈悲。”

      宁小帆奇道:“你说什么?”

      弥德微笑道:“老衲是说,小施主与我有缘。既如此,老衲有一套修行法门,小施主可愿意学么?”

      宁小帆道:“法门是什么东西?”

      弥德呆了一下,随即大笑,伸出枯瘦手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也不是什么东西,就是教你一些呼吸吐呐的方法。你学了之后,要答应我几件事,好么?”

      宁小帆似懂非懂,但还是道:“你说罢。”

      弥德道:“你决不对旁人说起此事,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不能说,你办得到吗?”

      宁小帆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死也不说。”

      弥德心中一震,见他小小年纪,脸上竟是一片坚忍,漫天雨丝如刀如剑如霜,打湿了他的小小脸庞,有几分憔悴。

      弥德忽然深深吸气,垂下眼帘,不再看他,口中却继续道:“另外,你每日一定要修习这法门一次,但不可在人前修炼,只可在夜深人静时方可进行。最后,非到生死关头,切切不可施展此术,否则必有大祸。”

      说到这里,他重新睁开眼睛,盯着宁小帆,道:“你做的到么?”

      宁小帆犹豫了一下,歪了歪头,又抓了抓头,一脸迷惑,但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弥德微微一笑,再不多话,便开始传他一套口诀。

      这套口诀说长不长,只千字左右,但枯涩艰深,宁小帆记忆力向来极好,他用尽心力,可还是足足用了一个半个时辰,方才尽数背下。

      弥德待他完全熟记,这次松了一口气,神情间疲惫之极。他看着宁小帆,眼中忍不住有慈爱之色,道:“老衲一生修行,从未动过收徒之念,想不到将死之际,倒与你有了师徒之缘。说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名号。”他顿了一下,道:“我法名弥德,是普佛寺僧人。呃,孩子,你知道普佛寺么?”

      宁小帆想了想,摇了摇头。

      弥德哑然失笑,道:“真是个孩子。”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伸手到怀中摸索出一把约莫宁小帆半个手臂长的短剑,细细看了好几眼,递给宁小帆,道:“你且把这把剑好好收起,不可让外人看到。待日后安定下来,你找个深谷悬崖,将它扔了下去,也就是了。还有,我刚才告诉你的名号,你也决不可对外人说起。”

      宁小帆接过短剑,道:“知道了。”

      弥德摸着他的头,道:“你我有这般宿缘,也不知来生可会相见末?孩子,你就跪下给我叩三个头,叫我一声师傅吧!”

      宁小帆看了看弥德,却见他已收起笑容,脸色庄重,当下点头称是,叫了一声:“师傅。”便跪倒在地,重重叩了三个头。他刚刚叩完,还为抬头,便听弥德低低笑了一声,但笑声中却颇有悲苦之意和决然断然。

      宁小帆正要抬头看他,却突觉后背被人一拍,登时眼前一黑,又再度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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