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淮花

20、凌父&穆爹（四）

　　简没有回答，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穆蠡。
　　穆蠡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没有过多的表情，表示这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穆蠡絮絮叨叨地把自己和凌修则之间的纠葛简简单单地叙述完。简从刚听时的震惊，到中途的放下戒备浸入穆蠡的故事中，到最后眼泪顺着脸颊滑下。简的嘴唇微微发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穆蠡无奈地帮她擦干眼泪，笑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那你……那你……为什么……”或许是简情绪的激动不小心牵扯了身上的伤口，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抖，一时没能将话说清楚。
　　穆蠡好像猜到了她在问什么，说道：“我当然还爱着他，但是我不想最后成为他的为难，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不难过吗？被背叛了。”
　　“难过，但我不后悔。”
　　简静默了，过了许久开口道：“我叫姜瑕，和你一样是……”
　　简像是难以启齿般，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述说她的故事：“我是个孤儿，十七岁那年，我遇见了那个她。她是学校里的小太妹，我被流氓欺负，是她出面救了我。她比我大上一岁，家里很有钱。我开始以为她只是同情我，并不是对我真心相待，但是我最后还是被她慢慢攻陷了。后来我跟随她一起来了C市，四年后，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了，我搬到了学校的女生宿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谈婚说嫁之际，她未婚夫知道了我和她的事情。他们俩解除了婚约，她觉得是我为了拆散他们告诉了那个男人这件事。然后她为了‘报复’我，在学校了散布谣言说……后面的事我想你应该猜得到吧。”
　　“你别哭。”简一脸无语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穆蠡，嫌弃地说。
　　穆蠡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闷声说：“你的腿……”
　　“不想治。”
　　“为什么？”
　　“没钱。”
　　穆蠡怒极反笑，“要不我抱你上去，你再跳一次。”
　　简自知自己的命是这个人救的，不敢吭声。
　　“我们一起去国外吧。”穆蠡说。
　　简望着无比认真的穆蠡，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一起逃离吧。”
　　“拖着我这个废物吗？”
　　“你不会是废物。”
　　简默了，扭头看着窗外，过来一会儿，肩膀开始微微抖动。
　　穆蠡：“你哭了。”
　　简：“你这个人很奇怪。”
　　穆蠡：“你和我很像。”
　　简：“你很烦。”
　　穆蠡：“你也很奇怪。”
　　简：“我和你很像。”
　　穆蠡：“你答应和我一起去国外了？”
　　简：“……”
　　穆蠡：“我们是朋友了吧？”
　　简：“……”

　　后来，穆蠡拾起了被自己丢掉的药学，和简一起考托福，打算去国外上学治腿。而简了呢，在穆蠡的“威逼利诱”下，“被迫”一边配合国内的治疗，一边为之后国外的治疗做准备。原本一切，都渐渐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直到简的签证被拒。
　　“嗯……为什么呢？”穆蠡托腮深思。
　　简：“……”
　　“孤儿的原因？但是为什么我的就过了呢？”
　　穆蠡又想了一会儿，知道自己这样绞尽脑汁说不定也想不出了，于是就放弃了，然后眉眼深深地看向简。
　　“你还有事没有告诉我。”
　　简轻叹口气，“我和她私奔到C市的时候还没办身份证，我现在的户口和身份证都是她托关系给我办的。”
　　“假的？”
　　简摇头，“身份证是真的，但是户口信息半真半假。”
　　“违法的吧。”
　　“不知道……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怎么办，申请资料不真实，签证怕是……”
　　穆蠡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简，问：“姜瑕，你想治腿吗？或者说你想逃离这儿，出国吗？”
　　“你想吗？”简反问。
　　穆蠡盯了阵简，然后说：“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简坐在轮椅上，看着“民政局”三个大红字，她现在真有抽穆蠡一巴掌的冲动。
　　“姓穆的，你其实是个骗子吧。”简肯定地说。
　　穆蠡白了她一眼，“你和我结婚，我俩之间就存在法律关系了，这样签证要好办些。而且，我没有未成年跟别人私奔过，我户口信息都是真的。”
　　“我成年了，只是还没有办身份证。”
　　“哦。”穆蠡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看着简，继续说：“所以，要结婚吗？”
　　简欲言又止：“穆蠡……”
　　“我不喜欢女生。”
　　简：“……”
　　穆蠡：“走吧，我推你。”
　　——穆蠡，谢谢你。
　　——我知道。

　　等简的签证办下来后，穆蠡又多了一件让人烦恼的事：钱。
　　看着存折上的一串串数字，穆蠡的眉头耸着，可以夹死几只苍蝇了。
　　简慢慢移到穆蠡身边，瞧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儿，忍不住问：“怎么了，钱还是不够吗？”
　　穆蠡连忙将存折收进兜里，抬头微笑地看着简，语气轻快地说：“没事儿，你不用担心这些。对了你上午的针灸治疗有效果吗？”
　　简果然被他带偏了，絮絮叨叨地说着上午的事。
　　“我下午还要打工，你晚上就不用等我了，吃了饭早点休息。”说完，穆蠡便站起身，向下午的打工地点赶去。
　　简配合地点点头，望着穆蠡背影的眸子变得深邃起来。
　　因为几天高密度的打工，穆蠡有几天没有见到简了。
　　这天，穆蠡难得早点回家，回到出租屋后见简没在，以为她是去医院了。于是随意地冲了个澡后，拿起桌上的钥匙，打算去接简回家，路上随便买点肉回来给简补补身子。谁知道，就一弯腰的功夫，再直起腰来便看见简出现在门口，而且满身是伤，脸上的两个掌印尤其明显。
　　穆蠡惊呆了，“你……”
　　简：“穆蠡，我回来了。”
　　“谁欺负你，我去找他！”
　　穆蠡撸起袖子，看架势是真的打算出去和欺负她的人干一架。
　　“没有人欺负我，”简说：“我去找她了。”
　　“你……”穆蠡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简竭力忽视已经肿起来的脸给自己带来的痛楚，开心地对穆蠡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本存折，在穆蠡面前扬了扬，说：
　　“我们现在是富翁了。”
　　“你……”穆蠡哽咽了。
　　“感动吗？”
　　穆蠡又气又心疼，无奈道：“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穆蠡，我想帮你。”

　　在国外的四年发生了很多事，没有国内那般轰轰烈烈、跌宕起伏，但穆蠡却觉得无比的充实。
　　在头一年里，简有了Jane这个名字，穆蠡对于这种洋名字根本不感兴趣，而且每次被人叫“Merlin”时，他都忍不住嘴角抽搐。然后简的恶趣味发作，穆蠡有了另一个名字，穆穆。
　　第二年，简渐渐离开了轮椅，穆蠡拿到了药学的硕士学位，每天打三份工。
　　第三年，简彻底康复了，成了一位女硕士，穆蠡博士毕业。
　　腿治好了，毕业证拿到了，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迷茫了。
　　这天，两人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穆蠡打工回家时买了一大箱啤酒。于是两人草草解决晚饭后，便挤在出租屋狭小的阳台上喝酒聊天。
　　简率先开口：“穆蠡，你想回去吗？”
　　“想，我有五年没见凌修则了。”这是穆蠡来国外以来，第一次提凌修则的名字。
　　简默声不说话。
　　穆蠡以为她是在想事情，也不去打扰她，一个劲地灌酒。
　　过了很久，一箱啤酒已经喝了一半，两人依旧没有说话。
　　穆蠡听见旁边没了响动，以为简已经醉倒了，他扭过头去查看简的情况。谁知道，简的眼眸清明的很，压根就没有喝醉的意思。
　　穆蠡认为他俩还会默上一会儿，于是专专心心地继续喝酒。
　　就在穆蠡喝掉最后一口酒，打算回房间睡觉时，简突然开口。
　　“穆蠡，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听闻，穆蠡被那口还没有吞下去的酒呛到了。穆蠡很想问简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说出这句话的简是无比的认真。毕竟两人熟了后穆蠡发现，只有当简认真起来时，才会像刚认识那会儿一样，叫他的全名。
　　“简，你……确定吗？”穆蠡有些迟疑地问。
　　“嗯。”
　　“不行不行，我对你那个不起来。”
　　简身子转向穆蠡，用一种极其可怕的目光看着他。
　　穆蠡被吓住了，这是他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怎么强烈的杀气。
　　“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简嫌弃地收回目光，鄙视地说：“你脑袋里只装有你那位凌哥哥吗？别说你那个不起来，我还不愿意和你滚呢。”
　　穆蠡松了口气，“那你什么意思？”
　　果然，穆蠡再一次收获“简的嫌弃”勋章一枚。
　　简狠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学医的，你没听说过人工受孕吗？”
　　“嗯，这边的人工受孕技术挺成熟的。”
　　听到这句话，简总算是抑制住扇穆蠡一巴掌的冲动了。
　　“怎么突然想要孩子？”
　　简收回看向穆蠡的视线，慢慢地把视线移到远处。
　　“我和你都是寂寞的人，而且这种寂寞不是友情就能填满的……”
　　“要个孩子挺好的，我俩本来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挺好的，以后有人给我们养老。”
　　两人达成共识后，慢慢就孩子的话题聊了起来。
　　简：“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穆蠡：“叫韶珺吧。”
　　简：“……”你其实早就想好了，就等今天了吧！
　　穆蠡：“有些拗口，但寓意是好的，而且男孩女孩都能用。”
　　简内心OS：有些拗口……名字还是等孩子出生在取吧。
　　穆蠡望着远处的一棵树，努力想要将树上的麻雀和树上的叶子看个清楚，直到最后眼睛涩得不行有流泪的冲动，穆蠡才将目光移到最近的那颗树上。
　　“我啊，特别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成为像我们一样的人。”
　　“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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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结束啦
ヽ(°▽°)ノ撒花
但是……还有一章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