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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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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说:龙三啵儿在老龙潭除了动物不惧怕他外,对这个狗仗人势的龙三啵儿,外婆是这么形容他的,老龙潭人都让他三分。
但事实却并非是外婆所说的那样。那次,黑老牯用他的“指挥刀”比划着对我们几个说:走,跟我去彪麻子屋偷李子去。
彪麻子的屋后有四棵李子树,枝繁叶茂,每年都果实累累,每到果熟季节,满树满树鲜红的李子挂在枝头,将树枝压得月牙般弯曲着,给人不堪重负的感觉。收获后能卖不少的钱。所以,在果熟季节彪麻子的爹聋子老儿,一个近七十岁的老头儿,就特别细心地看护着他们家的李子。
听到是去偷聋子老儿的李子,我们几个小伙伴几乎都吓傻了,无不瞪大着眼睛互相观望着不敢出声。
聋子老儿性格古怪脾气暴戾,在老龙潭是出了名的,老龙潭的成年人也都惧他三分,在小孩子的脑海里聋子老儿就是凶神恶煞的化身。
老龙潭人在娃儿们的教育上,从小就把聋子老儿在娃儿们的印象中妖魔化了。娃儿如果吵闹或是调皮不听话,大人往往就会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给聋子老儿,或是:还吵还闹?你听外面,聋子老儿来了,他来捉娃儿来了。如此这般,聋子老儿在娃儿们的心里就是个恶魔和妖怪。今天黑老牯要去偷聋子老儿的李子令大伙都感到瞠目结舌。
黑老牯威逼着我们几个跟随在他身后,悄悄地向彪麻子老屋后进发,我估摸着他自己心里也害怕,要不怎么说是去“偷”呢?怎么不像在别人家那样大摇大摆的去如入无人之境的去摘呢?
但是,他很自信却是错误地认为,他是龙三啵儿,聋子老儿会给面子的。
我们悄悄地来到了彪麻子屋后的李子树下,抬头望去,黑压压不见天日,累累垂垂的李子泛着幽幽的亮光。黑老牯示意我们不要出声,呆在树下等他爬上树去摘李子。我们紧张地望着他,只见他猴子般灵巧地很快就上到了树杈上,眼看着伸手就能摘到李子了,而这时,彪麻子家的聋子老儿还没有任何觉察,我们禁不住一阵阵紧张和窃喜。
突然,听得“啪”的一声响,随着悉悉索索从我们头顶上落下一些泥土沫子来,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又是一阵泥土沫子落下。
给老子下来!聋子老儿站在他家的屋后沿口,正朝黑老牯暴呵。
黑老牯强装镇静:我是老书记屋里的龙三啵儿,
“啪”的再一声响,泥土沫子四处飞溅,只是没有射中龙三波儿。老子管你龟儿子是哪个,快给老子滚下来。
你莫打了莫打了,我下来我下来。黑老牯明显的带着哭腔地似的哀求。他从树上下来的速度显然比上树要快得多。李子没吃成,反倒他的肚皮上和手臂上被划伤了道道血印。我们一伙迅速的逃开,来到龙潭河岸边。黑老牯沮丧的坐在石头上,低垂着脑袋久久的没有动弹。
我想,这也许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次挫折吧,从来人们都是依着他顺着他,还没有人如此这般的对待过他。对他而言,这突然地打击也许太大了,他那幼小自负高傲的心灵能承受得起么?
* * * * * *
曾经有过几次走出老龙潭的机会,冰雹一样地砸在了黑老牯的头上,却又因种种原因皆与黑老牯插肩而过。不仅让黑老牯感到沮丧闷闷不乐,也使得老书记和王二妹一直晦气心情压抑。直到二月的一天,老书记从公社开会带回来的一条消息,才让这个阴云密布的家庭出现了一些光亮,犹如一阵春风吹散了一家人心里的阴霾。
老书记带回来的消息是:县农业局要召一批农业技术员。老书记很兴奋地对黑老牯:我们大队一个名额,也只报了你一个名字。
一个名额报名的也是一个,看来这是百分之百的稳当了。听说是招技术员,黑老牯的心里又不免发怵,技术员,这不能不让黑老牯将它与文化与知识联系起来。几次的挫败,让他很清醒,现在他才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读书,后悔听信了老龙潭人对他说的那些话,什么不读书靠他爹也有前途等等。
老书记倒是显得胸有成竹,不会有其他人报名与儿子竞争这个名额的。在老龙潭他不仅封锁了消息,更也没有按上级的要求大作宣传。
然而,老书记过于自信了,当黑老牯焦急等待通知的时,却听说老龙潭有两人报名的消息。这个对黑老牯而言算是个不幸的消息,也是父亲老书记带回来的。
这天,老书记在公社开会,散会后,公社田副书记告诉老书记:你们大队一个名额,两人报名,只有进行考试而择优录取。老书记感到愕然,他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田副书记说道:另一人叫王玉海,是王德树副书记报上来的。
王德树!老书记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三颗字来的。王德树是老龙潭大队的党支部副书记,是老书记一手提拔的,在老龙潭任副书记也有些年头了。老书记当上大队书记后为了平衡王姓家族的关系,也是根据公社的要求在提拔副书记的名单时,老书记就提名王德树的。
老书记提名王德书记是有他的想法的,这王德树生性懦弱胆小怕事,又不善言辞也少主见。虽然名为大队副书记却在大队的大小事情上,从来说不上一句话,在老书记面前也不敢说一句与老书记意见相左的话,更不敢在老书记面前说一个不字,一直以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老书记从来就没有把这个王德树放在眼里,今天,王德树居然在老书记背后插上一刀,这是老书记做梦也万万想不到的。
前几次,老书记叫黑老牯去体检去报名,王德树皆清清楚楚,他只是不愿也不敢得罪要强的老书记,所以,对老书记的一切决定都听之任之。
在老龙潭,老书记封锁消息想瞒天过海,但他只欺骗得了百姓们,身为大队副书记的王德树,老书记是想瞒也瞒不住的,因为,王德树在公社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天,彪麻子请来家族内几个算是有点声望的人物一起喝酒,即为自己新屋落成庆贺也为感谢族人的帮忙。这其中有秋先生、王玉乾和王德树。
在酒过两寻,稍有几分醉意之后,王德树便无意间说出了县农业局招技术员的消息。
彪麻子一听说,便就来气了,他质问王德树道:我们大队又是报的他黑老牯?
除了他黑老牯还能有谁?秋先生鄙夷地插话道。
彪麻子不服气地指责王德树:我说大哥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将我们王家的后生也报几个名呢?象玉海俊杰等,哪个不比他黑老牯强?
王德树白了一眼彪麻子:就一个名额,就是报上去了又有用吗?哪个挣得过黑老牯?
彪麻子毫不客气地回敬道:黑老牯要是去不成呢?岂不又浪费一个名额?
彪麻子历数这些年来,黑老牯浪费了多少机会,说黑老牯是占着茅室不拉屎。他又责怪王德树身为大队副书记,从来没为王家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不为王家的后代子孙考虑过等等。话说得很直白,让王德树感到很没脸面。秋先生忙插话打断彪麻子,他以商量的口吻对王德树道:能不能将王玉海的名字也报上,让公社去定夺呢?反正又没规定一个名额只能一人报名,报名人多了,也会择优录取的。
这办法好!彪麻子马上附和,就让他们比试嘛,不然,玉海读那么些书都冤灭了。
王德树面露难色:这,这得罪了龙光年怕是不好吧?
你就怕得罪他龙光年,彪麻子瞪着双牛眼:你就不怕得罪我们王家人?
王德树低头不语。
秋先生语气平和的对王德树:大幺,您老也这么大年纪了,当了这么些年的大队副书记,一辈子谨小慎微,看着他龙光年的眼色行事,不曾为王家做一件事,您还能干几年?曾还没退下来前,就为王家人作一件事,也是应该的。
王德树久久沉默,想想这些年来,自己身为大队副书记,原本是想和气生财不破坏安定团结,一直对老书记惟命是从,就是有反对意见,也从不提出,而是埋藏在心底。任由老书记专横跋扈。想想,也确实对不住王家的父老乡亲。不错,自己还能当几年的副书记?还是曾退下来前,为王家人做一点点事情吧。
王德树来到了公社,找到公社田副书记,要给王玉海报名。田副书记感到奇怪:龙书记不是说,你们大队只有龙营长符合条件吗?
王德树豁出去了,他气愤地对田福书记道:那都是老龙书记一人的主张,不仅没再大队做宣传,连大队支部成员也没通过气。他完全是任人唯亲。
其实,龙光年在老龙潭独霸一方独断专行刚愎自用,在公社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似乎一直没有民怨,公社领导班子里有的人,还认为老书记在老龙潭是威信魄力和胆识的表现。
看来,真实的情况是,迫于龙光年的压力,人们不敢讲自己的不满表露和发泄出来。
田副书记沉默了一会,对王德树回复道:好吧,还有那些符合条件的,都报上来,让他们进行考试,优胜劣汰自由竞争。
结果当然是不言而喻的,黑老牯不得不再一次与近在眼前的机会挥手道别。
这又一次与走出老龙潭的机会失之交臂,对黑老牯地打击可以说是非同以往,至少,父亲老书记在他的眼里,已经不是他所一直所崇拜的那样,无所不能的。
新屋框架立起后,要装修圆款能住人,那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了自己的信仰、责任和义务,更为了对龙翠云的一片深情厚意。王召双借来木匠工具,每天起早贪黑,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自己动手为新房子装壁铺板,精心地装扮着自己的那一半,白天还不影响到生产队该出工,公事私活两不误。
王召双不辞辛劳地规置着自己的小窝,彪麻子和谢大妹完全明白他的心思。
谢大妹心酸地对彪麻子说:老四不要命的做,就是为了龙翠云,看来是铁了心了,要说呢翠云这丫头人还是很不错,是不是就依了他?
彪麻子蹬了谢大妹一眼:讲的么子话呢?儿子哈你也哈吗?摊上了富农分子的亲家,这一家的子孙后代还有出头之日吗?
王召贵也时常在彪麻子老两口面前,火上浇油似的敲着警钟:要是那样,我的儿子今后考大学或者当兵什么的,就都没得指望了。
老五王召全却对二哥自私的说法感到厌恶,他将手中的一把弯刀顺手向屋角一丢,哐当一下,吓得屋角的花猫“猫”的一声仓皇逃窜。他对着花猫逃去的背影“呸”了一口,不无讥讽地道:德行。么子大学生?连小学都还次次在尾巴后头呢。
王召贵很不服气:你老五呸么子?我儿小学是在尾巴后头,说不准中学以后,成绩就还是那么差啊?难道就不担心今后自己的儿子的前途受到影响?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远,王召全愤愤地说道:我的儿子不当兵不考大学照样过日子,我只是替四哥感到冤屈,他太难太辛苦了,无日无夜的么子事都得自己做,不像有些人,靠着父母兄弟的帮忙,将各人的事办园款了,就万事不求人了,不说给兄弟帮忙,倒竟挑兄弟的刺来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王召贵被呛地满脸通红:你老五讲的么子呢,哪个找媳妇不挑拣挑拣?总要找个一家人都满意的吧?
王召全瞪了一眼彪麻子和谢大妹,转向王召贵:人家翠云哪不好?你们这个挑鼻子那个挑眼睛的嫌弃人家。你们好,仅仅为几颗黑桃就仗着人多欺负人家,依我看人家翠云还未必看得上咱们家呢?哼,王召全发泄了一通,扭头走了。抛下彪麻子谢大妹和王召贵沉默不语面面相觑。
王召双牛一样的不知疲倦如燕子镶泥般地筑巢,一块一块的装镶板壁一块一块的铺就地板,其实最感到心痛的是龙翠云。在生产队干活的间歇龙翠云悄悄提醒王召双,只要有了屋架子,其他装呀铺的慢慢来,你那么拼命,身体不要了?
王召双舞动着手臂憨厚一笑道:身体结实着呢,一定要把房子装铺得堂堂正正园园款款,不让你们家人挑一点毛病。
龙翠云感到欣慰,王召双有了房子,有了自己的“窝”,母亲就再不会拿房子做借口了,只要他王召双义无反顾的与自己在一起,她想,王召双的父母最终也不会成为他们结合的障碍。
雨过天晴的老龙潭,飘渺地雾霭正在渐渐散去,远山的轮廓在逐渐的清晰,龙翠云心情也如着初晴的云天,拨云见日天朗气清。
但是,近一段时间来,她却感觉到了身体有些不对劲,每月该来的列假这个月没有如期而至,每天早上都感觉恶心呕吐,还伴有乏力疲惫精神不振。
她并未在意,也许是前一段老记挂着王召双被打的事,而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她想,过几天就会好的。
龙翠云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不甚了了,又羞于对人启齿。在两个月的一天赶场的,龙翠云才怯怯地求教二姐。
二姐听了问道:身上哪里还不舒服吗?
龙翠云想了想,如实地告诉二姐,随着龙翠云的描述,二姐的眉头皱紧了,脸色也开始变得有些难看,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二姐的脑海中。随即,即被否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相信自己的妹子,也许是生产队的活路太苦太累了的原因,过几天或许就会好起来的,二姐心疼的嘱咐幺妹,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二姐疼爱地伸手捋了捋幺妹翠云的刘海:姐帮你去问问医生,过几天看怎么样,你回头再告诉姐。
望着幺妹的背影,二姐内心充满了无限地怜爱,她甚至对自己刚刚在脑海中闪现的那个可怕的念头感到龌龊。
告别了幺妹子,二姐独自赶场,脑海里时刻萦绕着幺妹的描述,二姐思来想去仔细琢磨,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她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来判断,妹子的这种症状让她感到不寒而栗,她心里很不踏实有种不祥的预感。
实在不放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二姐决定回老龙潭去问问母亲,将事情弄个明白。
性,在老龙潭是很忌讳的,特别是跟一个黄花闺女谈性,那简直就是无耻和下流,尽管是自己的母亲或是姐妹也都讳莫如深。母亲只是在女儿出嫁的先天晚上,才会临时抱佛脚的给女儿灌输一点性知识。
翠云前脚回家,二姐后脚也跟进了屋,翠云感到奇怪,问二姐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是不是自己得了么子严重的病。
二姐佯装平静地安慰翠云:没得么子病,只是太累了而已,医生嘱咐好好休息休息。二姐的话让翠云感到欣慰,她虚弱地冲二姐笑了笑却不忘做了了调皮的鬼脸。那天真率直地表情,让二姐觉得很可爱,同时又感到心里像被针扎般一阵阵刺痛,要是真如自己预想的那样,幺妹真是太可怜了,灾难临头竟然浑然不觉。她在心里许着菩萨:求菩萨保佑幺妹平平安安的,但愿是这一切是自己多虑,但愿都不是真的只是虚惊一场。
翠云沉默着,不再说笑,要在原来的幺妹可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几姊妹中,就数幺妹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话多,今天却判若两人。
二姐挨近幺妹关切地问道:幺妹,我和大姐给你介绍几个你总是不答应,你到底是怎么想哦?
龙翠云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摇摇头不置可否。
还在跟王老四来往?
龙翠云望着二姐,肯定地点点头。
双方的老人都不喜欢,你怎么还跟他呢?二姐的话即是惊讶也是责备。
龙翠云低头不语,任由门外吹来的薇风吹拂面颊。
正在这时,王幺妹回家了,她背着背篓,背篓里是湿漉漉的刚从河里洗完的衣服,二姐与母亲王幺妹亲切地打过招呼,正要继续与幺妹的话题,幺妹却逃避似的,背起背篓出门去打猪草了。
屋里只剩下母亲王幺妹和二姐,二姐扯着母亲王幺妹的衣袖,将她拽至门后。她不顾为娘的满脸的惊讶和狐疑,压低声音急切地问母亲:最近幺妹和王老四走得是不是很近?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王幺妹感到茫然。
二姐显得很着急:您是晓得还是不晓得呀?
王幺妹对二女儿的问题和那一惊一乍神秘兮兮地表情不以为然,这无非是又想给幺妹介绍人家。早些年二女儿就一直想将幺妹介绍到她们寨上去,两姊妹在一个地方,也好有个伴有个照应。在王幺妹看来,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除平时在生产队一起干活路外,走得近与不近的并不影响二女儿给幺妹介绍人家,完全没有必要故作神秘,无非是想让我和你爹给幺妹施加压力?
二女儿凑近母亲的耳边提醒道:幺妹晚上是不是在与王老四单独出去过?
王幺妹本来对二女儿这种故作神秘的做法就有些反感,现在二女儿竟然又说出这种有害幺妹名声的话来,王幺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她不客气地对二女儿说道:你妹子是么子人你不清楚?你想让她早嫁人早出门,为娘心里也理解,这也是娘的心思。可也不能这样给幺妹泼脏水啊?一个黄花大姑娘名声是最重的。
二女儿知道母亲误会了自己,也不恼不争辩,她扶王幺妹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地对母亲道:您老人家坐稳了,我说件事您千万莫激动。
王幺妹狐疑地看着二女儿,不知二女儿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二姐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然后认真地对王幺妹说道:不是我想让您们两老将幺妹逼倒我们那里去,而是,我是觉得幺妹会出大事了。
昏暗屋内王幺妹一双锐利地目光瞪着二女儿,二姐不待母亲发话,就将在场上翠云对自己的讲述,和她对翠云的试探等等系数向母亲描述了一番,同时加上了自己的分析和判断,结果是翠云可能怀孕了。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五雷轰顶,王幺妹浑身瘫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好一阵她才缓过劲来,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背时砍脑壳的,做出这种事怎么得了哦?怎么得了哦?
二姐试图将母亲拉回椅子上,可王幺妹就是不配合,她伤心欲绝地哭着骂着,双手还不住的拍打着地板:这个背时的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怎么得了哦?我的天老爷啊!这个砍脑壳的!王老四你个遭天杀的,你这么害我们家幺妹?老子舍了我的老命跟你拼了。
在王幺妹的思想里,自己的女儿是弱势的,可恨的是那个王老四,他才是罪魁祸首才是真正遭天刹的。
王幺妹要去与王老四拼命,她试图爬起却几次摔倒。二姐对母亲王幺妹劝说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呢,您去找王老四,要不是他呢?您这样哭哭啼啼地让别人听见会怎么想?是不是恨不得让全老龙潭都晓得?
家丑不外扬,二姐提醒让母亲,王幺妹强忍住了哭闹,六神无主地她无助地望着二女儿,希望这关键地时候二女儿能拿出主意。
等母亲稍稍安静了些,二姐冷静地说道:等幺妹回来后妈你要跟平时一样,当么子事都没发生过,待我慢慢去问个明白。
王幺妹满脸泪痕充满绝望的点点头。
晚霞挂在天边,映红了老龙潭。翠云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和晚霞回家了,她虽然精神差了些,可心情还是算不错,嘴里还哼着红灯记铁梅的唱词。
二姐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活泼开朗的幺妹,想到接下来自己将要探寻幺妹的秘密,便觉得于心不忍。
昏暗的油灯下,翠云很自信地将自己细心纳就的一双鞋底递到二姐手里,请二姐点评,二姐接过鞋底,顺手将鞋底放在了身旁的篾框里,眼下她已无心思欣赏幺妹灵巧的女工,翠云崛起嘴唇表示对二姐冷漠的不满。
二姐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幺妹,你是不是跟王老四那个了?
哪个了?翠云长大嘴很警觉地反问,脸却陡的一下红如晚霞,她瞟了二姐一眼又迅速避开,将头深深地埋下,尽量避开二姐锐利地眼光:我跟他么子也没有做啊。声音很弱小没有一点底气。翠云的解释显得有点多余也苍白无力。
二姐一切都明白了,她多么希望幺妹能理直气壮地否定自己的怀疑啊,二姐甚至将幺妹理直气壮地否定看着是平时打柴攀崖时抓住的一根树枝,本可以让她登上崖顶的,却谁想树枝被连根拔起,连同泥沙一起脱落,她被摔下了悬崖深处而且是无底的深渊。
她既气且怜,可怜的幺妹,连自己身怀有孕了还不明白,身上藏了颗顿时炸弹还没发觉危险。
二姐不敢责备幺妹,不敢告诉她身体感到不舒服的原因。她担心幺妹承受不住打击,会做出无法预料和想象的事来,她必须先与母亲商量。
二姐悲苦地叹息着,黯然地来到母亲王幺妹房间。无需多言,王幺妹已经从二女儿的脸色中看出了事情的真相,明白了在幺妹身上发生的一切。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在床上,二姐吓得一声尖叫慌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护膜胸脯,二姐地尖叫,招来了龙翠云,惶恐地她与二姐一起,好不容易才让母亲王幺妹苏醒过来。苏醒过来的王幺妹见翠云站在身旁,她敌视着翠云,喘息着突然扬起巴掌朝翠云扇了过去,翠云委屈地捂着脸问为什么。
王幺妹激动地欲站起来再扇翠云,二姐阻拦着母亲,并示意翠云离开。王幺妹被二姐按到在床上:妈,消消气莫激动。
王幺妹捶胸顿足伤心欲绝又不敢放声大哭,她左顾右盼充满仇恨地眼睛在房间里寻找着,在屋角的木箱上发现了一把矬子,她挣脱二女儿抓起锉子就往外冲,二女儿死死抱住母亲王幺妹,哀求着:你这要将幺妹逼死,再说,现在打她骂她有用吗?
王幺妹哀哭着:我不逼死她,她也会要了我的老命,我哪有脸再活啊!
母女两双双瘫坐在地上,双双抱头痛哭。
龙翠云此时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直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冷,内心的恐惧让她不停地瑟瑟发抖,脑子里灰蒙蒙的一片空白。
二女儿安抚着几乎虚脱的母亲王幺妹,说道:要我说啊,您和爹也莫再阻拦了,就让幺妹和王老四结婚算了,反正幺妹已经是他王老四的人了,只要他们能结婚,把这件丑事遮盖过去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样急着要他王老四结婚,像是倒着求他们,彪麻子和谢大妹能同意吗?他们还认为他们不得了,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王幺妹绝望地捶胸顿足:再说,幺妹还不到结婚的年龄呢,怎么扯结婚证?扯结婚证要你大爷给开证明,你大爷会怎么看?他不劈了幺妹才怪呢。
可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办法。二女儿有气无力地像是自言自语。
王幺妹满面泪痕地对二女儿:你带幺妹到医院悄悄做掉那个劣种。
这种事也要大队证明的,而女儿无奈地回答母亲:反正这是是瞒不住大爷他们的。
呜呜呜呜!老天爷啊,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啊,要这样对我?王幺妹不顾女儿的劝阻放开喉咙发泄起来。
二女儿急了,她捂住王幺妹的嘴:能瞒一天是一天,您这样一嚎左邻右舍不就都晓得了吗?到时候想瞒也迟了。王幺妹忍气吞声将嘴闭上,眼泪却如春天的龙潭河水汹涌澎湃。
要不,去跟大爷求个情,让他给幺妹开个假证明,兴许大爷可怜幺妹会答应的,大爷一家对我们家不是一直都十分照顾的吗?二女儿想了想说:那样就不会有大乱子了,至于以后别人晓得他们是种了早包谷,反正结婚了别人怎么说也无所谓。
可这种丑事哪能说得出口哦我的天!尽管他是你们的大爷,我也没得脸跟他老人家讲啊。王幺妹抓住二女儿手:别告诉大爷,弄不好会将幺妹沉潭的,你大爷就是对我们家再好,可这关系到龙家家族的脸面啊。
二女儿沉思了一会:应该不会沉潭吧,现在是新社会了呢。
二女儿嘴上如此说,就权当是对母亲和自己的一种安慰,其实她自己心里却没有把握。思来想去,母女两拿不定主意。最后,二女儿提议:等到下一场把大姐喊来,再通知爹和老三也回来,大家一起商量看怎么办。
王幺妹连续的摇着头,披散的头发随着脑袋的摆动而飘动着:叫他们来有么子用哦?除了打和骂之外还能想出么子办法来哦?
那就只有去求大爷了,二女儿打定主意:要杀要刮要沉潭,总得去试一试。
次日,二女儿忐忑不安地来到黑老牯家。
王二妹见这与久未见面的侄孙女十分热情,一阵寒暄后,王二妹粗门大桑开门见山地问二女儿:二丫头可是个稀客,结婚后就从来没来过你大爷家的,今天来怕是有么子好事吧?
二女儿很窘迫很尴尬不知怎么开口,王二妹见二姐欲言又止,便将她叫到另一头里屋,二女儿战战兢兢地对王二妹说出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王二妹感到震惊的同时,又对翠云和眼前这位被自己地震怒,吓得不知所措的二丫头感到可怜,因为家庭成分不好,一辈子低三下四做人的一家,却受到如此的侮辱和欺负。
王二妹心情复杂地来到老书记跟前,重重地叹息一声 ,随即将二女儿的话对老书记转述了一遍。
老书记那张清癯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无动于衷似的,但下颚的肌肉却在不停的蠕动,两只眼睛慢慢地眯成了一道缝,从牙根处缓缓挤出几个字:好个王老四,老子绝不轻饶你!
二姐焦急地拽了一下王二妹的衣服,王二妹明白过来,对老书记说道:你不饶王老四,可幺妹怎么办?你不让他们在一起,幺妹以后还要日子过吗?
老书记沉默了,投鼠忌器,可怜的幺妹将来怎么办?
还没等老书记开口作出决定,黑老牯却就炸开了,他咆哮着甩了一只碗:他们王家欺人太甚了,就这样让他把人接过去岂不太便宜他们王家了?把人给欺负了倒求着他们来娶人,我们龙家人的脸往哪搁啊?我这个大队民兵营长还怎么当啊?
王二妹望着焦急的二女儿又看看黑老牯:那也总得替翠云和你木匠大哥他们一家想想吧?特别是翠云。
二女儿怯生生但却急切地对老书记:求大爷给幺妹开个证明吧,虽然年龄差半年我晓得大爷会有办法的,尽量莫把这件事敞开,莫闹得让老龙潭人都晓得啊,不然,幺妹就真没办法活了。
黑老牯象只斗红了眼的公鸡,咆哮道:把我们的姑娘糟践了,还不敢出声?还要吃个哑巴亏?有气也往肚子里吞了?王家人怎么看我们?这回出了个王老四,捡了个便宜,那下次就会再有个王老五王老六的,反正我们龙家没有能人,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要娶我们龙家的姑娘很容易,先糟蹋了她就自然会到过来求你?
老书记觉得黑老牯的话有道理,从整个龙家家族角度来讲,不能轻易放过王老四,龙家不能就这样吃哑巴亏。
见老书记不做表态,二女儿恐事情变坏,再一次哭着求老书记。老书记安抚说:二丫头你回去告诉你妈和幺妹,这事不要怕,有大爷给她们做主,在老龙潭哪个也别想欺负我们龙家人。
二女儿眼含泪水无可奈何地离开了老书记家。
二女儿一走,老书记就将黑老牯叫道跟前,对着黑老牯耳朵嘱咐起来。之后,老书记牙根咬得嘎嘎响,自言自语道:好你个王老四,好个彪麻子,平日里还敢在老子面前威风,哼!
王二妹担心道:那幺妹怎么办?这样不是害了她吗?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老书记瞪一眼王二妹:纸是包不住火的,哪个叫她一个姑娘家不学好不自重?要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那以后日子不好过的就不是她翠云了,而是我们整个姓龙的人,是我这个在众人面前发号施令的书记。
王二妹忧心忡忡眼里噙着泪水,叹息道:唉,可怜地翠云这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老书记运筹帷幄:既然瞒不住,那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王老四身上,那样,翠云就从一个不守妇道遭人唾骂的人变成了一个让人同情的受害者了,人们只会骂他王老四不是东西。
王老四又不是哈宝,他就心甘情愿一个人背这黑锅?对老书记的如意算盘王二妹表示担心。
老书记不理王二妹,他又对准备出门的黑老牯嘱咐了几句,黑老牯点着头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黑老牯叫来两位龙姓的基干民兵,他对其中一位吩咐说:去王把王老四叫来到大队部,就说我找他有事。
约莫一个时辰,王召双与那位基干民兵有说有笑的来到了大队部。
大队部是一栋吊脚转角木楼,原来是王召秋叔父的老屋,解放后被当成了大队部,木楼分两层,雕梁画栋勾心斗角,因年久失修,转角已经腐败垮塌,独有正屋依然傲然挺立,展示着当年恢宏的气派。
因是大队的办公用地,没有人常居住和打扫,故而显得很冷清,屋前的土平坝里也长满了艾蒿和苦寂菜。
一间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门口站着黑老牯和另一位民兵,看到黑老牯满脸木讷的表情,王召双以为自己心动迟缓而让黑老牯久等了,于是真诚地对黑老牯表示歉意,而黑老牯却不哼不哈,这让王召双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黑老牯不说话,转身进屋,并示意王召双跟着,王召双忐忑不安地跟在黑老牯身后,走进了房间。房间很破旧,光线也很暗淡,屋角摆着一张破旧的书桌,靠桌边则有一张老旧的木床,书桌和床上布满了厚厚一层尘土,地上散落着报纸和文件,天花板和屋角不规则的挂着形状各异的蛛网。
黑老牯板着面孔,靠着书桌站着,用嘴示意王召双在床上坐下,王召双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坐在了床边,心里却在琢磨着黑老牯究竟要干什么?
王召双惴惴不安试探地问:老牯,你究竟要做么子啊?
他们两是发小,是从小一起玩儿泥巴长大的,平时关系不错也很随便,后来,黑老牯当上了民兵营长,两人之间的情谊也便淡了许多。王召双每次与黑老牯打招呼,也不像原来那样叫黑老牯,而是,改称“龙营长”。今天,他特意叫“老牯”,是想用这亲切地称呼,唤起黑老牯对儿时的记忆,以此来缓解一下这有些沉闷而紧张的气氛。
黑老牯拉着脸甚至是带着愤怒的逼视着王召双,他伸出手指点着,嘴唇蠕动了几下,本想说什么来着,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就愤然地转身走了出去。
王召双心里一阵阵惶恐地追了上来,问黑老牯有么子事?把我叫过来又不说了?
黑老牯停住脚步,快速地转过身来,还是那种手势指着王召双:从现在起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上茅房必须向他们两报告,黑老牯手指了指门外那两个守在门外的民兵,老老实实地深刻地反省反省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说完,鼻子“哼”了一下,甩手走了出去。
王召双已被吓得脸色发白,这种阵势他可从来都不曾经历过,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需要反省?正准备向黑老牯弄个明白,黑老牯却“砰”一声带上门。
顿时,屋里显得更加昏暗,王召双在门里清楚地听到黑老牯对门外地民兵吩咐:你们两个要打起精神盯紧哦,一步也不许离开,上茅房都必须跟着,没有我的批准,任何人也不准接近,出了一点差错就拿你们俩试问。
王召双恐慌地隔着门喊冤,求黑老牯告诉自己到底犯了么子事?可门外没有任何回音。
王召双绝望地躺倒在地上,这种场景,跟看管□□分子和地主分子几近相同,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间平白无故地成了□□或是地主分子?
彪麻得知儿子老四被黑老牯禁闭在大队部了,他暴跳如雷抄起一根扁担,招呼家人带上家伙来势汹汹地要抢人,谢大妹更是充分发挥她那女人的泼辣劲叫骂加哭闹。
在大队部的门口,黑老牯叉开双腿双手抱胸岿然不动的站立着,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黑老牯先发制人地大喝一声:彪麻子,你最好先搞清楚了再动手,问问你儿子是犯了么子事。停了停:告诉你彪麻子,你们老四是犯了国法,这不是我黑老牯与他过不去,我是代表政府来惩治他这个不法分子的。
黑老牯没有想到这一招还真管用,立马就将彪麻子一家的气焰给浇灭了,彪麻子带着家人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大妹见男人们被黑老牯唬住了,我一个女人你拿我没法,便撒泼哭闹起来,她撕扯住黑老牯:你说犯国法就犯国法呀,国法是你定的吗?他犯那条国法了?就是你们家搞的鬼。
黑老牯也不躲闪,另两个民兵马上上前挡住了些大妹,黑老牯朝谢大妹和彪麻子一家吼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他犯的是哪条国法明天公安局的警察来了,一查就清楚了,你们哪个再敢闹事,就将被试着同案犯来对待。
当听到公安局的要来处理,看来老四是真的坏事了,谢大妹停止抓扯,转而瘫懒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嚎起来。黑老牯却依然铁青着脸作冷眼旁观。
见软硬皆行不通,彪麻子略带请求的口气:老四究竟犯了什么法?让我们先见见他,问个明白,总不能糊里糊涂的被关起来吧?
黑老牯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行,在公安局还没有来人没有定案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见,你们只能将饭和被窝送到这门口来。
看着彪麻子一家人绝望地垂头丧气地离开,黑老牯心里很是得意,感觉到这是自己当上营长以来,与彪麻子一家斗争的一次彻底的胜利。
入夜,鼓噪地蛙鸣和着咕咕的河水,在黑老牯听来是那样的烦躁焦虑,目前看来,事情的进展,似乎正按照他爹老书记的计划行进。但是,还远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后期的进展将会如何呢?会按照爹的计划一步步发展吗?可千万别节外生枝出现什么叉子。因此,黑老牯心里感到焦虑和烦躁不安。
黑老牯拿着一盏墨水瓶做的煤油灯,走进小房间,来到王召双面前,王召双的模样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半天时间王召双似乎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他蓬头垢面蜷缩在床角,绝望地脸上挂着泪花,钵子里的饭菜也根本没有动过筷子。摇曳地煤油灯火苗,将他的背影投射在身后的板壁上,投影庞大且伟岸,可惜这庞大与伟岸在这里却是那样地飘渺和虚幻。看着昔日伙伴的这副落魄像,黑老牯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怜意和同情,这稍纵即逝的恻隐之心旋即被愤怒和痛恨所取代,这是族仇家恨,更有他个人的积怨。
黑老牯对王召双即没有寒暄更没有客套,他开门见山的问道:反省得怎么样了?
王召双低下沉重地脑袋,沉默不语。
晓得因为什么事把你关在这里吗?黑老牯语气平稳地追问道。
过了半响,王召双不易觉察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前天,翠云二姐来到翠云家里后,晚上就从翠云家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王召双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两天自己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他就感到要出事,昨天在生产队干活时候,翠云那忧伤地眼神,就给他传递了很沮丧的信息,在进到大队部的这半天时间里,他翻来覆去前前后后的想了个遍,觉得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将他关在这黑暗的小屋的理由。
黑老牯突然间爆发,手指着王召双破口大骂:王老四你个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翠云从小就对你不错,就跟你的亲妹子一样,而且矮子我们也都是从小就一起玩大的伙伴,你为么子还要做出这种事来?你为么子还要害她?你害得翠云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无脸见人生不如死,整天要死要活的又是寻死又是自杀,时时刻刻要人看守着她,你说你王老四是个人吗!你就只想到自己舒服,不管别人的死活呢?你也太自私了啊!
王召双把头深深地埋近双膝间,声音低微得几乎勉强能听见:我是铁心要娶翠云的啊!
黑老牯余怒未消:既然打算娶她就不能害她呀,翠云现在被你害得是无路可走了,自己寻不了死,族里也要将她沉潭。
啊!王召双突然惊叫了一声,现在是新社会呢,共产党的天下还兴沉潭?
新社会怎的?黑老牯对他爹佩服得是五体投地,这一切都是按照他爹老书记的设计来的,共产党的政策也是尊重我们少数民族地区的风俗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我们自己家族的事,这里是老龙潭。
王召双惊恐万分地长大着嘴看着黑老牯:你龙营长和老书记一定会有办法的,求求你们就救救翠云吧,她太可怜了,都是我一时糊涂鬼摸脑壳了,这都是我造成的,你们就绕了翠云吧。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做出这种伤风败俗身败名裂的事来,绕了她?那我们姓龙的整个家族都没有脸面在老龙潭混了。
要么你们就开开恩让我和她结婚了吧,我会好好待她的。
你想得真是美,翠云还差半年才够结婚年龄呢,扯不到结婚证结么子婚?再说了,被你糟蹋了就让你接过去,这个头能开吗?
这翠云就真到了绝境了?
办法倒也有,就看你是不是有良心会不会见死不救?
王召双发现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看着黑老牯,坚定地说道:只要能救翠云,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把一切都担当下来,承认都是你的错,翠云是无辜的受害者,她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王召双沉重地低下头。
黑老牯趁热打铁:翠云对你情深意重,你既然喜欢翠云,关键时候就不能为她做点么子?作为男子汉这个也不敢担当?
王召犹豫的问道:那可是要坐牢的呢!
坐个两三年再回来与翠云结婚,总比让翠云去死要好吧。只有这样,龙家族人才会觉得翠云是无辜的受害者,才会原谅她。
王召双痛苦的双手抱头,沉默良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于是,黑老牯按照他爹的嘱咐,还要求王召双把所以的错全扛起来,还要把□□龙翠云的经过粗略地写下来。
黑老牯长舒了口气,他觉得已经大功告成,。
接下来老书记亲自出场了,他凭着自己老龙潭老书记的资历和与公社一级领导的人际关系,自己亲自报案显得严肃和严重,也会更加引起政府的关注,而且,他可以在公安接触当事人前,向他们介绍案情,或多或少能引导他们办案的倾向。
次日,两名公安来到老龙潭调查案情,王召双的交代基本上与他所写的一致,黑老牯也就放了心。在去龙翠云处调查的时候,老书记悄悄作了点安排,对公安说,龙翠云因为受了刺激,精神压力大情绪不稳定,不能与陌生人接触,请求公安只在隔壁听和做记录,让翠云的二姐去问事情的经过。
关于翠云这边的经过调查,老书记颇费了一番精神,他心里清楚要倔强地翠云,谴责王召双是不可能的,怎么样才能让公安相信,是王召双的错呢?倒是王二妹的一番话提醒了老书记,王二妹说:在这种事情上,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说出经过?更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愿意或主动啊。老书记一听,就觉得有了胜算的把握。
果然,里间的翠云和二姐唠家常一般的谈话中,翠云说出了一句:他撕扯我的衣服我扭不过他的话。
这就够了,够了。外间的公安对老书记连说了两次“够了”,公安吩咐老书记把那件被撕扯烂了的衣服找来。
翠云二姐找来了翠云当日穿的衣服,衣服当然是完好无损的,老书记从翠云二姐手过衣服时,将衣服撕扯破后才交给了公安。
一切都可以盖棺定论了,王召双被公安顺理成章地带走了。
这几天,翠云一直有二姐陪着,做出了这种让众人唾弃的事情,她很自责觉得没有脸面出门,也就连大门都没有迈过,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老龙潭人开始都对王召双地被抓表示惊讶和不理解,当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人们无不对他地兽性表示愤怒和谴责,无论是王家还是龙家人,都一边倒的对龙翠云表示同情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