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宛若一家 ...
-
秦钰很快为苏家找到了一处合适的院落,有四个卧房,厨房、柴房、家具等一应俱全。他以房主全家着急外出为由,房子只要半两银子,比市值便宜了许多。
廖雪鸢皱眉:“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秦钰啊,你莫是在骗婶婶?”
“就是这般巧了,小牛当时也在场。”秦钰微微一笑。
秦小牛立刻点头。他断不能差了自家主子的台,说房子每月要足三两银子。
“说来道去,婶该感谢我才是,怎么埋怨上了。”秦钰伤心的说道。
“不是。话不能这么讲,婶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埋怨……”廖雪鸢慌忙说道。
秦钰笑道:“既然如此,那赶紧搬吧。我雇了牛车,再晚,天便要黑了,到新家还要拾掇。我这副破身子可没办法帮忙咯。”
“用不着你,用不着。”廖雪鸢手一挥,爽快地喊了夫君和女儿帮忙。
银子的事便被秦钰三言两语,顾左言他地糊弄过去。
“小宛来把这床被子扔上来……”
“小宛,两把高椅拿过来,没准能用上。两只手拿两的事,你这一趟又一趟,墨迹什么……”
“小宛……把我在地窖里留的十斤大萝卜扛过来,过冬怎么能没有萝卜呢……还有那二十斤白菜……快呀,磨磨蹭蹭,只搬那么点,你是松鼠还是蚂蚁!”
廖雪鸢把苏小碗使唤得风风火火。苏小碗瞧一眼含笑看这边的秦钰,红着脸,用手肘捣了捣娘亲,小声呢喃:“娘亲,人家是个娇弱的女孩子,怎么抱得动那么沉的萝卜和白菜?”
廖雪鸢狐疑地白女儿一眼,完全没明白少女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最好一面的心思,皱着眉问道:“尽胡说没用的。往日扛只百八十斤的熊都不成问题,怎么就抱不动轻飘飘的白菜了?利索点!把墙上挂着的半只猪给我拎来,要留来过年的……”
苏小碗怒气地跺跺脚,小心地瞄一眼秦钰。
裹着白狐披帛,一身青色的衣袍宛若贵公子一般的秦钰,冲着她轻轻笑了笑,揶揄道:“原来我家碗儿小妹妹天生神力,我这个哥哥竟不知晓。”
苏小碗恨不得当场抓耳挠腮,为了顾及在秦钰眼中的形象,却只能腼腆地低下头,忽闪着浓密的睫毛,内心暗下决定,要与娘亲决斗。娘亲真是的,竟不分场合地瞎说些大实话。
天色将晚,事已至此,苏小碗顾不得伪装,左右拎着和她差不多等高的半只猪,右手抄起了足有她一臂长的大铁锅,不费吹灰之力地递上了牛车。
一趟又一趟,一会扛米一会扛面,好不利索风火。
秦钰着实吓了一跳,看着娇娇弱弱的小碗妹妹,力气怎生这般大。这碗啊,恐怕不是脆生生的陶瓷做的,而是铁铜的。
小碗和娘亲收拾自己家,父亲帮着伯伯收拾。不过半个时辰,一家人的东西满满当当摞满了三辆牛车。李慧儿身体虚弱,受不得风,更不能颠着。秦钰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了李慧儿和苏莘,随小牛和小碗坐上了牛车。
“这怎么行?”苏木皱眉,“你身体不好,去坐马车。”
“男女不同席。况且我的马车并不宽敞,坐三人有些挤了。”秦钰道。
“秦哥哥,我把被褥给你裹上。”苏小碗动作迅速,不容秦钰反对,把他裹成了粽子。
秦小牛在一旁酸得要命:“刚刚搬家的时候,我来来回回搬了那么多趟,出了一身的汗。如今寒风一吹啊,指不定要风寒的。也不见有人关心我,忒没良心了。”
“呐——给你裹上。”苏小碗翻来翻,抽出一床水绿色的薄褥子,为秦小牛披上,翻着白眼道,“一大小伙,哪里这么娇贵。”
秦小牛委屈地裹了裹床被,又道:“小碗是不是有些冷了,要不和我裹一个被子吧?”
“我和秦哥哥凑一起。”小碗向秦钰身旁凑凑,贴到他身边,做了个鬼脸,“你这被子,前不久,小碟刚尿了一幅地图上去,我才不要裹呢。”
秦钰十分自然地掀起半边被脚,把小碗纳入其中。两人衣服摩擦,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苏小碗不免花痴地想,呀这么快就同寝一被了,离成亲似乎不远了。
“呃?”秦小牛嫌弃地把褥子推开,“怪不得一股骚臭味。”
苏小碟从娘亲怀中探出头来,冲着小牛委屈巴巴地瘪嘴,要哭不哭:“小牛哥哥,晒了好些日子了,已经没有味道了。”
“没。没……小牛哥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秦小牛陪着笑脸,又重新把褥子裹上,“哥哥不嫌弃小碟。”
苏小碟这才欢欢喜喜地重新缩进娘亲的怀中。
苏小碗与秦钰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抿唇偷笑。
新住处距离秦家的餐馆只隔了一条街,两家来往方便,也好有个照应。
秦钰已事先找人把住处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办事体贴,不忘先敞开一天的屋门,去除房子的霉气,并派人买好了炭火。各个屋子内皆有火炉,炉中烧着顶好的无烟炭,把房子熏得暖烘烘。
东西收拾进新房,阳面最大的主卧留给伯父伯母。娘亲和爹爹睡左侧卧,小碗同弟弟妹妹一起睡右侧卧。两孩子年龄小,身边离不开人。还留一个房间,便把未整理出来的杂物堆了进去。
一番忙活下来,天色擦黑。待众人回过神来,秦钰早已离开。苏木正寻思着如何感谢秦钰的帮忙,小牛去而返:“苏叔苏婶,主子在餐馆做了一桌子菜,大家一起吃个洗尘宴吧。”
蒜薹红烧肉、清蒸鲈鱼、煮小河虾、牛肉炒青菜、韭菜炒螺蛳、扦瓜条、排骨萝卜汤……都是些家常小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家人的团圆饭,怎么少了饺子。韭菜虾仁、猪肉白菜两种馅煮了不少……
秦钰道:“饺子有些费工夫。我没来得及做,便让小牛出外买的。其他都是我亲手做的,大家尝尝我这临墨第一厨的手艺。”
苏家人心中顿觉暖洋洋,苏小碗更是笑得眼睛眯成月牙。
吃饱喝足,一家人踏着月色回家。
廖雪鸢沉默半响,突然拍手道:“小碗,我觉得秦钰这女婿靠谱。娘亲支持你,你要好好努力。左右家中最近用不到你,明个你便去秦家帮工做账房先生,近水楼台咱先得月。”
李慧儿颇为认同地点头:“弟妹说得不错。寒疾可以医,瞧秦钰的面相就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之人。”
苏莘和苏木兄弟二人黑了脸。
苏木沉着声音道:“不行。”
苏莘亦是跟着摇摇头:“秦钰还不知能活几年呢。”
妯娌二人横自家夫婿一眼,冷哼道:“就这么办了。”
苏小碗喜滋滋地应下:“好嘞。我听娘亲和小伯母的。”
第二日肯定是不行的,零零碎碎的东西还需要收拾。苏小碗帮母亲把东西归置妥当,第三天一早,穿了一袭青绿色嫩黄对颈的棉袄裙,用红绳扎着两个发髻,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步入了秦家餐馆。
小牛咧?进门发现站在柜台百无聊赖打盹的竟是秦钰,苏小碗不禁疑惑。
人长得好看,甭说喝水了,打盹也赏心悦目的如同一幅画。苏小碗蹑手蹑脚地在柜台前的餐椅坐定,胳膊肘抵着桌子,手抵着下巴,歪头静静地看。
过了好一会儿,秦钰醒来,伸懒腰,一抬双臂,恰好看见目光炯炯的苏小碗,他疑惑道:“家中可忙完了?”
“忙完了。”苏小碗笑着点头,“娘亲说,要不是秦哥哥,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在城中安定下来。为了感谢你,娘亲让我从今天起,来这帮忙打算盘。”
“甚好。”苏小碗单纯的笑意感染了秦钰,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欣喜。
“对了,怎么不见小牛哥?”苏小碗疑惑道,“这个时候,秦哥哥一般在睡懒觉吧。”
“小丫头片子,口无遮拦。”秦钰努努嘴。
苏小碗歉意地作了个揖,装模作样地哄道:“是碗儿妹妹失言了。秦哥哥最是能干勤快。”
“这还差不多。”秦钰打着哈欠,含着星辰的美目泪眼迷蒙,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子,“我让这小子一早去胡娘家烧炭去了。”
“哎呀,好事呀。”苏小碗冲着秦钰挤眉弄眼,“胡娘虽泼辣,性情却爽快利落,为人豪气,与小牛哥十分相配。”
秦钰回了个响指,笑得亦如偷腥的老狐狸:“碗儿妹妹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餐馆只做晚席,因此上午除了偶尔有几个来预定的客人,多半无人上门。苏小碗与秦钰闲来无事,便在柜台前捏面人,两人你抹我一把面粉,我抹你一把面粉,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有人到访。
苏小碗打眼这么一瞧,眸中冒火,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好啊,这只猪妖,我没有去找他痛扁一顿,他反倒找上门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早市上叫嚷着要娶秦钰的枳北人士朱春桡。
朱春桡还是一副儒雅贵气的公子装扮。在这寒冷的深秋,手中折扇晃来晃去,让人看了不觉猜测此人脑中缺根弦。
他今日孤身一人,身旁没了那一胖一瘦的两喽啰。
苏小碗见此,暗自拍手。小样,今天我非把你从朱春桡揍成猪求饶不可。
“哎呀,这不是美人和美人妹妹嘛。”朱春桡一脸惊喜,“这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本公子随便进了一家餐馆,便能巧遇美人。可见,我们姻缘天定啊。”
“放屁。秦家小馆埋在深巷,你说你机缘巧合进的!鬼才相信。”苏小碗犹如一只护崽的母鸡,胳膊一横,把秦钰拦在身后。老虎不发威,当我是家猫呀,敢调戏我的人?!
朱春桡眼前一亮:“哎呀,妹妹今天穿得也好漂亮啊,煞是可爱。”
“会不会说话?我不是穿得漂亮,而是本来长得就好看。”苏小碗皱眉道,“别和我套近乎。”
秦钰在小碗身后偷笑,这丫头片子在他面前表现得乖乖巧巧,可爱中带着点顽皮。这两日才发现,丫头原来横起来,还挺有气势的。
朱春桡当然不是偶遇了。他吩咐了自家下人打听了好久,这才知晓了美人原来是临墨县城有名的大厨。怕下人们阻挠他,朱春桡偷偷摸摸地出了府,前来寻美人。论得上,痴心一片。
“小妹,不要如此的紧张。我不是坏人,事实上,我乃刚上任的县老爷家的公子。上次相遇,还真是我第一次到临墨。秦钰美人,你说是不是缘分?”朱春桡腼着脸,笑出一道道白嫩的肥褶子,冲着秦钰抛了个媚眼。
秦钰眼睛使劲眨了眨,有些恶心到了。如此一来,这人便只能小心对付了。天高皇帝远,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在这种偏远的小县城,县老爷那就是顶了天的土皇帝,得罪不起。
“朱公子有何贵干?”秦钰安抚地拍拍苏小碗的肩膀,走出来,礼貌周全地问道。
朱春桡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思念美人,故前来探望。站了半响,美人是不是该让客人坐下?”
“朱公子,请坐。”秦钰道。
双方坐定,秦钰道:“小碗,为公子沏壶茶。”
“才不,秦哥哥去。”苏小碗拽秦钰起来,自个大刀阔斧地坐下,架势十足地与朱春桡对视。
“小碗听话,莫胡闹。”这新来的县爷公子瞧着十分的好色,男女不忌。秦钰不免担忧。
苏小碗旋起甜甜的梨涡,道:“我天生神力。秦哥哥,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把人打死的。”
秦钰眼角一抽,一时不知道该担心小碗的安危还是担心小碗会不会闹出人命来。
苏小碗又推搡了几下,秦钰无奈去厨房烧热茶。
秦钰一走,苏小碗立刻变了脸色,她眼神阴骘,像极了杀人如麻的恶匪。毕竟家传渊博。
朱春桡被小姑娘的眼神吓到,转而一想,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他堂堂县府公子,还能怕他不成。
于是开口道:“妹……妹妹,你这是要作甚?”
苏小碗恶狠狠地揪住朱春桡的衣领,勒得他大口喘粗气。
苏小碗出言威胁道:“告诉你。秦哥哥是我看上的人,你给我滚远点。”
“不……不……不,不是亲妹妹吗?”因喘不过气来,朱春桡憋红了一张脸,磕磕巴巴地问道。
“听不明白嘛?秦哥哥,秦哥哥,说快了就是情哥哥。懂不懂情趣?我们情投意合着呢。”苏小碗道。
“好……我朱春桡向来不横刀夺爱……你……你放心吧,我再……再不会求爱。”朱春桡颤巍巍地说道。
苏小碗松了手,朱春桡立刻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十分狼狈。
她冷笑一声,一脚踩在板凳上,威胁道:“我的气力,你刚刚也感受到了。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休要在出现在秦哥哥的面前。”
朱春桡缓了一会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面色上倒没有恼羞成怒:“我可是县府公子……你不怕我派衙役捉了你关监牢,各种找茬?”
苏小碗挥了挥拳头:“那就看是县衙先捉住我,还是我先弄死你了!”
“好了,逗你呢。”朱春桡抽出腰间折扇,晃了晃,“我自知面相丑陋,为人却坦荡,从不强抢民男民女之事,既然知晓你们情投意合……”
朱春桡沉痛地说道:“我自会放手。本公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
“好了。”苏小碗打断朱春桡即将蓬勃而出的酸诗酸句。她发现这县府公子似乎并不坏,有些二愣子罢了,刚刚做得有些过分了。
苏小碗恢复了甜美的笑意:“不好意思啊,朱公子。你若是能如所说的一样放弃,小碗便放心多了。”
“你这小妮子还有两副面孔?”朱春桡无语地说道,“忽而晴天暖阳,忽而狂风黑云,好生吓人。”
“朱公子既然决定成人之美,可否离开了?”苏小碗不耐地赶人。
“俗话说得好,做不成眷恋,还能做朋友。”朱春桡豪爽地拍拍胸脯,“妹妹和美人长得如此赏心悦目,不如交个朋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