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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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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海入伍很让人奇怪,他本来就是富家子弟,父母都在香港。家业也算殷实。
成年的唐山海收到父母的一份大礼:一个去美国的机会。
唐山海似乎一点也不高兴,摩挲着桌子上的“精忠报国”,果断的翻窗离家,买了票就跑到了国内。
几天后的湖南,隐匿在群山中的军校被一个年轻人硬闯了进来,这人在机枪的扫射下居然毫发无损的滚了出来,被人捉住,押到了当时的管理人那。
“说吧,来干嘛”
军校的管理人是个不高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隔娃娃脸上有些违和。
“投军,报国!”
年轻人难免一腔热血。
小胡子的管理人并不信他:“年轻人,我奉劝你最好说实话,依照你的行为我完全可以就地枪毙你。”
“没听说过主动投军还挨枪子的,难道你要我就投奔日本人”唐山海还不知道面前人的斤两,口无遮拦道:“况且你这军校筹备不久吧,扩大生源不好”
小胡子把手上的文件一扣,走到唐山海身边道:“年轻人,你明白我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么”
“我知道,特务!”
小胡子略惊讶了下,唐山海有些得意:“选址在山里,武器以近身为主,还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课目——”
他未说完,肚子就被踹了一脚,唐山海险些咬到舌头,这下换他惊讶了。
小胡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很聪明,可是口无遮拦。”
“我们是特工班,”小胡子示意士兵给唐山海松绑,唐山海爬起来还是一脸无所谓,去搭小胡子的肩:“唉,是我说错了不行么,兄弟你这脚也太狠——”
小胡子轻松的拎起他的一支胳膊,过肩就把唐山海摔地上了。
唐山海在地上翻白眼:“……”
“你想清楚,进了这门,你就回不来头了。”
唐山海被他摔的气急,半天才喘过气,气恼道:“那我现在就走……”
一枪在他耳边擦过。
小胡子穿着军靴,墨绿的军装,手上是一把勃朗宁M1935。
“你进了这里,除非死在这被抬出去,不然你永远别想出去。”
让唐山海总结起来,这就叫杀人灭口。
尽管唐山海的公子做派叫小胡子不爽,小胡子还是留下了他,唐山海在之后的几年里都没有叫他失望。
天才总是让人无可奈何,唐山海风风火火的度过了军校里的岁月。他本来就聪明,有十分的没有底线,特工的那工作再适合他不过。
毕业季很快到来,由军统的戴老板授意,延续了几届的毕业考验由此开始。当然,此时再舞池里跳舞的唐山海还不知道。
这是的唐山海长开了,文质彬彬的向搭档伸手:“狗子,跳舞不”
那时候军男女校分配不均,为了别的同学的利益,唐山海果断选择了狗子做同伴。
一个木讷的,老实的,普普通通的你男人。唐山海觉得狗子太好欺负了,起码以后要是有什么任务,狗子也比较好说话。
好说话的狗子把手里的红酒倒了唐山海一脸:“跳你二大爷——”
说好的好说话呢
唐山海一脸委屈:“狗子,你变了狗子。”不过估计是唐山海平日作风的问题,狗子把他浇成狗,舞池里集体鼓掌的是什么鬼
唐山海扑倒狗子,枪抵到了狗子的心口。
唐山海粗声道:“交出来。”
狗子气恼的把两把枪从袖子里甩了出去,把腰侧的匕首丢到地上,把针管从口袋里翻出来,最后还摸出来两个刀片。
唐山海:……说好的木讷,老实呢
他呆的这个空,狗子突然撞他的手,唐山海的枪被撞了出去,狗子立马和唐山海滚成了一团。
王天风看着这一组搭档耍宝不禁一笑,随后脸又阴沉了下来。
舞会后,王天风把这一组叫过来,说分配给他们一个任务。
香港的皇家宾馆里,唐山海轻松偷到了文件,路过垃圾桶,随手就把相机丢到了里面。
不一会就有男人来这抽烟,装在烟盒里的相机被收进了口袋。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不能立马见面,唐山海开着车子在街上闲逛。
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唐山海停车,含笑正要下车。
一对中年夫妻似乎在散步,先生似乎身体不是太好,夫人把围脖给他拉紧,先生不知和夫人说了什么,夫人笑着搡了他一下,亲密无比。
唐山海看的眼热,正要喊他们,突然呆了下。
他的脑中有什么挣断了,浑浑噩噩好一阵才思考过了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不知从哪里溜出来的小偷,他先是抢了先生的手提包,收到抵抗,居然挥舞着刀子向一对夫妻袭来。
香港的青色地板上落了大片血迹,像一幅画一般永远刻在了唐山海的脑子里。
从这刻开始,他肆意的年代过去了。
他
跪尸体旁边,最后也没有见这对夫妻最后一眼。
血进了裤子,唐山海只觉得冷。狗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起来,在巡警来之前离开了现场,唐山海突然拿着枪朝一个方向奔去,狗子一愣,开了车就追了过去。
“你去干嘛”
狗子用车挡住去路,一把拽住唐山海,唐山海撕心裂肺道:“那是我爸妈!”
狗子一愣,立马拉唐山海上车。
“还记得清楚是哪个方向么”狗子车技很好,他把油门轰到底,车子在巷子里畅通无阻,阴影在唐山海的脸上流转,泪已经流干,转而是无尽的怨愤。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只顾着自己乐的潇洒,却终究看着养育了他的亲人死在眼前。
狗子在一条街口,把人堵住了,他手里还有刀,刀上血未干,文档包已经被他丢了,看着面前拦他的两人似乎是哪家的公子哥,凶神恶煞道:“给爷让开,不然……”
唐山海放倒他,刀子到了唐山海手上。
狗子拿了一支烟,到巷子旁点燃。
第一口烟,他听到了唐山海原始的嘶吼,他的眼抽了一半,那人的哀嚎就没有停止,眼开着烟要抽完了,巷子里没有了声音,只剩下了刀子挥舞的声音。
狗子把烟蒂在地上踩灭,唐山海一身血腥味走了出来,他涂了发胶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两眼赤红。
狗子叹气,烟气极重:“你——”
“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要出来一下家里的事。”
唐山海魂不附体,狗子看他走路都成问题,如鲠在喉,最后突然喊道:“你最后抓紧时间,疯子不会放过你我,在那之前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唐山海身形一顿,扭头看狗子,最后点头道谢。
狗子再次见到唐山海,是被关了三天禁闭之后。唐山海再也没有往日里的风采,似乎已经被王天风收拾了一通,鼻青脸肿还死不认错。
他说王天风冷血,王天风却表示规矩就是规矩,一旦打破就要受惩罚。
王天风掏出枪,只有一把。
一个人自裁,一个人上战场。
狗子倒没有想抢,他比唐山海冷静,比在场所有人冷漠。
这事本就因为唐山海而起,何况他还要留命去对付日本人。
唐山海似乎也没有在意他的反应,拿起枪就要扣板机。
突然就来了一个电话。
王天风接后一脸阴晴不定。
他把枪从唐山海手里接了过来,唐山海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王天风道:“戴老板亲自来的电话,你不用死了。”
唐山海没有多高兴,狗子却松了口气,王天风又道:“可规矩就是规矩。”
他举枪,把枪子嵌进了狗子的胸口。
唐山海一个字也说不出,王天风却面无表情道:“他,因你而死。收拾收拾,准备去前线吧。”
后来唐山海莫名其妙立功,成了军官。可显然,他不站队,不结帮,上头渐渐不放心他待在前线,于是兜转之后,他又回到了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唐山看着过往在他眼前一一闪现,如今,他再也不是那个一腔热血的报国少年。
国民党内部的问题,贪污,结党,甚至和汪伪的交际,早已经使这座外表光鲜的大楼摇摇欲坠。重庆政府的内部问题众多,加之神tm的排除异己,国共之间难免一站。
只是曾经的一腔热血被熬干,最后的东西沉淀进了骨髓里。
如同当年的中山先生一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陈深在手术室外面,听着手术室里唐山海的声音皱眉。
他去晚了一步,唐山海被苏三省折腾的只有半条命,送进医院又因为怕影响唐山海的记忆力而没有打麻醉。
民间有说法,狗和人咬的伤最是难治。
被狗咬的地方,还要再走一遍刀子,把刨开的伤口里坏掉的肉再挖出来。唐山海被从栅栏里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等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唐山海被疼的醒了过来。
唐山海搞的声音太大了,陈深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好像住了一只被荆棘缠住的狮子,陈深把手在下巴下面攥了许久,终于他要去找主治医生了。
苏三省被咬到了手臂尚且打了麻醉,他无法想象唐山海不打麻药被割下两斤肉会不会直接疼死。
手在触及们的那瞬间,门内突然传来歌声。
“万里长城万里长,
长城外面是故乡……………………”
唐山海的声音已经变形,一个字一个字带着诡异的调子从唐山海的嘴里吐出,时而气若游丝,时又歇斯底里。在医生的刀子下,在苦难之中,在生死的边缘,故乡的印子却刻在了灵魂里。
致使一个人在什么也顾不得时,能够记得它。
从重庆到上海,陈深和唐山海都是换了地方的人,可就是这一念,以及身在地狱。荣誉,军功,权利和财富,这些在他们眼里早已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家。
陈深终于觉得,他和唐山海还是相同的,同样无家可归,同样想要回去故乡。
陈深听到医生告诉他手术完成了,他抬头看见天已经泛白。
陈深本来也不是上海人,他在这里待了几年,还是没有归宿感。山河已破,何处为家
然而他和千千万万清醒的同胞必须走下去,走下去,就有希望。
陈深摸摸脸,是泪。
和一脸哭丧的陈深不同,唐山海是笑醒的。这样说也不对,他是笑的扯到了自己脸上的伤,疼醒的。
他醒来第一句话,说:“谁在说我帅”
一肚子感伤的陈深:“……你个大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