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清风有泪

5、第5章

　　寂静的校园里，苏颀一个人来回踱着步。

　　喜欢吗？

　　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容圣天那个该死的问题，也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公园亭边，那个喂鱼少女脸上淡淡的笑意。

　　苏颀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个微笑太过耀眼，让他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即使闭上眼，都不能消除他脑海中满满浮现的那幅让他惊叹不已的画卷。

　　不可否认，十九年来的心，第一次为一个女生而动。

　　这么多年，因为显赫的出身和引人的外表，刻意靠近他的女生无数，但是，全被他一一拒绝了。不光是自家妹妹和好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冷血无情，没心没肺。但那么多各种各样的女生，又怎么学得来沈滢身上的气质呢？从楼梯口的初遇到后来的神秘身世，这个女生无疑已经深深地吸引了自己。

　　曾经以为自己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伴侣，可是，最终在茫茫人海中还是让他遇到了她。

　　苏颀回想起第一次的相遇，在他和她眼神相交的那一刻，心中那种浓浓的、涩涩的绝对称不上是甜蜜的感觉，却像毒花的汁液，在尝过一遍以后就忍不住想尝二遍。一个越来越大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去找她！同时也付出了绝对的代价——一颗真心。

　　苏颀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使他原本就温润如玉的脸显得更加俊美。

　　没错！他是喜欢她的！

　　“苏颀！”

　　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苏颀本来以为是羽，转过头来才发现他刚才想的人——沈滢在大槐树下浅笑盈盈地叫着他。

　　“哦，沈滢。”苏颀微笑着走过去，心中的结突然解开了。

　　“你有心事？”

　　苏颀笑了笑，不置可否，因为心事的主角就是她。“你居然也会逃课？”

　　“我中午没睡好，是下来补觉的。” 沈滢和他边走边说，突然一片落叶当头飘落，沈滢抬手接住，幽幽叹道：“看来冬天就要来了。”

　　看着沈滢仍然习惯插在口袋里的手，苏颀突然有想要给她温暖的冲动。

　　“沈滢！”苏颀停步，叫住了沈滢。

　　“什么事？”沈滢回头，“你有事要跟我说吗？”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容圣天对你说的话？”

　　“容圣天？”沈滢低头想了想，“哦，他说你让我当你女朋友。”

　　“对！”苏颀笑得温柔，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如果这句话由我重复一遍，你会答应吗？”

　　沈滢愣住，任手中的落叶飘落。

　　他…这是向自己告白…

　　一时间校园里寂静得可怕，风突然大了起来，从两人之间轰轰烈烈地吹过去。

　　半晌，沈滢微微笑了笑，转过身去重新接住了一片叶子：“相信我，苏颀。我绝对不会是一个优秀的女朋友。”

　　“那么，”苏颀凝视着沈滢，“你告诉我，在你心里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难道真像你那天所说的那样没感觉吗？”

　　“我记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很难想象在你的外表下隐藏着统领蓝蝴蝶的力量。” 沈滢悠悠地望着天，“不过，当你在咖啡馆里用妙计测探，并邀我加入蓝蝴蝶时，我发现你其实真的有资格当蓝蝴蝶的统领者。”

　　风微微吹乱苏颀柔顺的头发。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却添了一种迷离的美。苏颀微微低下头，掩住了眼中的某种情绪，缓缓开口。

　　“当时，我在高三〈五〉走廊看到了你。”说到这里，苏颀无意识地抬头，把目光移向五楼走廊，仿佛还能看到当时倚栏的那个女生。“我在一旁看了很久，我看出你眼神里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想法，那是一种就好像已经对一切看透看破的神情。”

　　沈滢的眼神有些乱了：“第一次有人能看懂我的心。”她笑了笑，但那笑里包含了许多复杂难懂的情绪，反而使她的表情有些苦涩。“不过，苏颀你只看到了一半。而另一半实际是——我的自私。”

　　她一字一句地说，像在残忍地撕开自己的伤口。“我很自私。”她缓缓地说：“所以我才不去关心别人，从来都不懂怎么去关心别人。只以自己为中心，从来都不把别人放在心上。你表面看到的，实际上只是拿来骗人的，都是假的。”她苦笑了一下：“所以，我绝对不会是个优秀的女朋友。”

　　沈滢清澈透明的眼睛看着苏颀，她的眼睛很漂亮，却看不见底。“我不懂怎么报与相同的爱，你知道吗？不管别人对我多好，都不能打开我的心——”她反手点向自己的胸口，“这里是空虚的，却装不下一个人！”

　　苏颀看着她，总觉地沈滢周围围了一层厚重的屏障，那层屏障紧紧地包裹着她，透不出一点缝隙，那么倔强地拒绝着所有人的靠近。

　　只是，不管那屏障如何厚重，被包裹着的人都是寒冷的。

　　苏颀深深地皱起了好看的眉，上前轻轻搂住了沈滢。

　　沈滢吃了一惊，本能地想挣脱。然而，苏颀身上的暖意似乎融化了一些什么，使她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虽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从苏颀的声音中，她能听出他深深的怜惜。

　　“让我关心你，可以吗？”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苏颀微微一笑，没有等她回答就继续讲下去：“你还记得吗？在你和我约定加入蓝蝴蝶的时候，你的手是冰凉的啊！不管你把手在口袋里放多久，它还是冰凉的！你看，既然你自己不能给自己温暖，那么就让我给你温暖，好吗？”

　　沈滢看着这个男生把自己拥入怀中，唇边是温柔的笑意，眼中是浓浓的怜惜。他让人无法拒绝啊！沈滢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上萦绕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原来，他那么早就注意自己了，自己的心事早已被他一览无余。

　　“在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很特别。”苏颀轻轻笑了笑：“我很奇怪，怎么会有人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和表面上的举动完全不同呢？我甚至看不出在这两样迥异的情绪中，哪个是真正的你。”

　　“你在用笑容来宣告你的无恙，用笑容来拒绝任何同情和安慰，可是，你一点都不快乐，对吗？”

　　沈滢不知不觉沉溺在他沉稳的气息里，眼底的雾气更重，几乎掩盖住了她的眸子。

　　苏颀轻轻松开了手，让沈滢面对着自己：“你可以让我进入你心里吗？”他微笑着问：“只要有我就好。”

　　沈滢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让泪盈了睫。

　　多少年了？从出生在那个不适合的地方，她便努力地逃啊逃，逃到最后连自己是快乐是悲伤都不知道了。还好，终于有一个人，还能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读懂她全部的心事。

　　这么多年了，为了掩盖自己的缺陷，恐怕连自己的感觉都失去了吧？如今，失去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有人会为了她的孤独而难过，会为了她的寒冷而心痛。

　　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沈滢心头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