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因缘邂逅 ...
-
清晨五点。
因为前一天的疯狂逛街而早早入睡的一条寻今天醒得格外早。
【早上好。】
一条寻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佐藤千佳，对方毫不客气地卷走了大半部分的被子，白皙的大长腿正架在一条寻的肚子上，双手抱着卡通靠枕流着口水，睡相一塌糊涂，完全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女人是怎么被奉为CHIRO内部的女神的。
不过既然她还在熟睡，那么显然刚才的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
——你最近波动很大啊。
一条寻试图同那声音进行交谈，然而回应她的只是一片沉寂。
——喂。
脑海里依旧只有一条寻自己的声音。
“不管了不管了，随它去吧。”一条寻嘟囔着坐起身，把佐藤千佳的腿从身上拿下塞回被子里，又替她把蹬掉的被子盖好才下床洗漱。
一条寻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镜中的少女留着时下流行的可爱梨花头，有几撮头发因为睡姿不佳翘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幼稚。
之所以剪了这个头发还是牛奶屋店长提议的。
“兔耳娘这么萌的设定当然要剪个可爱的头发才合适啊！”
一心都在“萌”、“可爱”、“萝莉”等关键词上的上杉次郎完全没理会一条寻的抗议，在大方地表示理发的钱由他负责后，一条寻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个行为。
——还不赖吧。
剪完之后打量着自己的一条寻扒了扒头发。
事实证明这个头发也的确很适合兔耳娘和粉色裙装，让她在新工作上任第一天就获得了大量关注，并且打了来到池袋后的第一场架。
思绪回到洗漱上，一条寻涂掉嘴里的牙膏沫，正要漱口，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清洁？】
——最近怎么这么多话，照理说伤也养好了，反应不会这么大才对啊。
一条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待着对方的再一次出声，然而和刚才一样，过了很久脑海里都没再出现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她瘪了瘪嘴，继续面色如常地刷牙。
一直到一条寻到达了牛奶屋那个声音都没再出现，暂时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她走上前推开了牛奶屋的门。
“我回来啦！”
原本在前台算着账的店员织田秋听到她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来：“哎呀，好久不见了啊小寻，听店长说你之前在医院养伤，店里太忙了我都没时间没去看你，真是抱歉啊，这么快伤就好了吗？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秋酱一如既往地话唠啊，放心吧没事啦，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老是待在床上太没劲了，还是工作比较有干劲啊。”一条寻顺手拿起桌上的免费面包叼在嘴里，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向更衣室里去。
“完全不能理解小寻你对工作的积极性呢，店长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让小寻你扮成兔耳娘做宣传什么的，真的不是故意为难你的恶趣味吗？”织田秋一边打印着账单一边吐槽。
“那没什么的啦，反正我也吃不了亏，说起来今天店长怎么不在？”一条寻环视了一圈有些疑惑。
“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就从楼上跑下来说有点急事要离开几天 ，让我过来看店。啊~这完全是压榨劳动力啊，压榨！”织田秋打了个哈欠，对这么早就过来工作的行为表现出不满。
“就算是压榨秋酱还是心甘情愿地一直留在这里呀。”一条寻指出重点。
“……那是因为这里的待遇还不错啦！”织田秋被说的卡壳，反驳道。
“随便啦，我先换衣服去了，你帮我把牛奶装好吧。”一条寻没在意她的口是心非，转身进了更衣间。
【爱情？】
一条寻已经习惯了对方时不时冒出来秀一下存在感的行为，自顾自地换衣服。
——不过我也一直觉得秋酱好像喜欢店长呢，不过……那个猥琐中年大叔有什么好的？
她不自觉地开始和那个声音对话起来，虽然对方又没给她什么回应就是了。
名为织田秋的27岁女性，是牛奶屋除了一条寻之外的另一位店员，毕业于高等学府，至今没有交往对象，也没听她说起过什么异性好友，甚至连同性好友都很少，一条寻一直不明白有着出色条件的织田秋为什么不去当办公室里的白领，反而要在一个大叔开的牛奶屋里打工。
——说不定真的是因为爱情也不是没可能。
回想起往常上杉次郎和织田秋的互动，虽然没有特别暧昧的动作，可是怎么看都好像超过了店长和员工的关系。
比如织田秋住的出租屋就在上杉次郎家楼下，两个人也经常同出同进；嘴里说着只喜欢萝莉的上杉次郎偶尔还会调戏外表成熟的织田秋；上杉次郎某次对一条寻的造型说出“童颜兔耳娘果然很可爱”的话时，织田秋面上不经意流露出的类似于“吃醋”的神情。
——算了，爱情就爱情，反正跟我没关系。
寻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搬起了摆满牛奶的木筐出门。
“我走啦秋酱！”
“啊好的，路上小心。”
「一日の计は朝にあり，一年の计は元旦にあり。」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早晨六点的池袋，晨光笼罩，往常热闹繁华的街道，此时只有零星几个人影，但一条寻却没感觉到符合这种环境的安宁气息，此时的池袋，更像是一头蛰伏在草丛里熟睡的野兽，只要一有骚动，它就会猛地睁开双眼向你扑来。
而少女曾栖居的小镇，在清晨四点时屋外就会响起人们劳作挑水的声响，而晚间六点之后，整个小镇就会陷入一种惬意的祥和安静之中，因为小镇里的人们寻常没什么娱乐活动，只有逢年过节的日子，小镇的灯火才会持续到深夜。
来到池袋这一个月，一条寻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完全和小镇生活不同的反差。
她最先来到住宅区分布较多的区域，一般这个时候，会有很多人出门买早点，也就是她兜售牛奶的时机。
和往常一样，和她熟识的主妇太太已经一眼就看到了她，走上前来客气地打招呼顺便和她聊聊家里的烦心事，比如最近成绩下滑的儿子，虽然一条寻也不能帮她解决什么问题，但她们似乎很热衷于和她谈及这些。
“说起来，一条应该到了可以上大学的年纪吧，卖牛奶是兼职么？”知晓了一条寻的年纪之后，曾有热心的太太这么询问。
“不是兼职，是工作。”一条寻从来不觉得读书就是出路，一条家这一辈就没有一个孩子上了大学的，哥哥一条律还混成了□□。
“哎？”主妇太太面上划过一丝尴尬：“那一条的学业……”
“高中毕业之后，家里没钱支付学费，所以就从老家来这里打工了。”她面色如常地编造着自己身世凄惨的故事，如果她说是因为觉得上大学没意思的话，估计这位太太就不会再来光顾她的生意了，毕竟这位太太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自愿不读书的不良少女”的人。
“一条你真是个好孩子啊，太可怜了。”听到她这么回答的主妇太太感慨了一阵，又补充说自己以后每天都来她这里买牛奶，还要带着别的太太们过来，算是帮帮她这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心满意足地兜售掉了一半牛奶的一条寻从住宅区走出来。
【同情心？】
——的确算是利用了同情心吧。
反正对方一直都只出声一次，一条寻自然地回应着也不期望它还会给什么回复。
【坏人。】
“诶？？？”
因为对方突然的回应并且给出了这样的形容，一条寻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惊讶说出了口，甚至后退了一步。
——你这家伙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我是坏人呢！我这是为了工作和生存啊！
【坏人。】
——你给我闭嘴！
“小寻？”就在一条寻和心里那个声音争吵起来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男声就这样突兀地冒了出来。
一条寻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平和岛静雄。
青年的嘴里咬着面包，手里拿着一盒牛奶，这个造型让他看上去有些呆。
深蓝色的墨镜此时正插在酒保服黑色马甲的领口上，没有了墨镜的隔阂，一条寻很快就和他的视线直直对上，她好像看到到了青年眼中的惊讶。
他的金发在晨光的触碰下变得有些柔和，他的衣服黑白分明，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如同郁郁葱葱不曾停止生长的大树，播种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阳光？】
——那不是阳光，那是……
平和岛静雄没注意到一条寻眼中一晃而过的呆滞，拿下嘴里的面包，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之前拜托你帮忙的事情还要跟你道谢。”
“啊，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静雄呢，道谢就不用了，是我自愿去帮助幽平先生的嘛。”少女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和汤姆先生去医院，护士小姐说你出院了，还好吗？”
“那个早就没事啦。”
“我原本还想着要是一直遇不到你该怎么和你道歉，结果今天就遇到了。”
“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是你能想到的嘛，所以不用道歉的，对了，那个跟踪狂事件的领导者叫……叫徒桥喜助的，已经被送到警署去了。”
“这样么。”平和岛静雄不自在地摸了摸头：“总之还是谢谢你。”
“如果静雄把我当做朋友的话，朋友之间帮忙不用说谢谢的啦。”
“啊，朋友么。”平和岛静雄像是认同了她这种说法，没再反驳什么。
从小就因为超出常人的强大而被周围人害怕排斥着的平和岛静雄没有很多朋友。
称得上是朋友的岸谷新罗是个地下密医，塞尔提则是公认的无头骑士，田中汤姆的话是尊敬的前辈和上司，后辈瓦罗娜前不久已经回到了俄罗斯，赛门门田他们算是在街上遇到会打个招呼的人，实际上主动要和他成为朋友的人，的确少的可怜。
不过原本能得到他的认可成为朋友的人也不多，比如高中时代那个被新罗介绍来认识的跳蚤，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和他成为朋友。
对于把一条寻当做朋友这件事情，他倒是不觉得不能接受，甚至还觉得挺不错的。
“静雄是要去讨债屋么？”
“嗯。”
“我刚好也要去那边呢，既然顺路的话，不如一起走吧？”
【撒谎。】
——你这个家伙管得太多了啦！
“好啊。”平和岛静雄对少女提出的建议没什么反感，只是觉得第一次单独和女性一起出行什么的……有点怪怪的？
不过朋友之间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吧，就像塞尔提也会骑着摩托车带他一样，因为顺路所以一起走很正常吧。
“虽然看上去今天你已经有牛奶了，不过……还要来瓶草莓牛奶么？”
“啊……不了。”平和岛静雄想起来自己的钱包好像还放在讨债屋的抽屉里。
“我请你。”一条寻注意到对方收回摸向裤袋的动作，立刻意识过来。
“……谢谢。”平和岛静雄的手里被少女塞进一瓶牛奶，对她这样的行为反应有一瞬间的迟钝。
“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的啦。”少女重复道。
矮小的兔耳娘少女和身穿酒保服的严肃青年。
这对奇怪的组合就这样在清晨的街道上并排走过，往来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偶尔有人看见他们惊讶地转头和身旁的人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议论，也有人平静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毫不在意这两个人一个被誉为“池袋最强”，另一个曾因为打架上过论坛首页。
“到了。”平和岛静雄在一栋楼房前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一条寻。
“啊，那我也走啦。”一条寻像是从某种思绪里回过神来，冲他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
平和岛静雄看着她的背影，少女头顶的兔耳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看上去特别幼稚。
直到少女走出了视野，他才收回视线转身上楼。
直到最后青年都没能理解的是，在一条寻抬头微笑着说出“不如一起走吧”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冒出的奇异之感。
直到最后少女都没能理解的是，在平和岛静雄以那样日常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冒出的悸动。
而藏在一条寻心底深处的“它”没能理解的是，那存在于往来人群之间的若隐若现的线条究竟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因缘邂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