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穿无疆》岸上的月亮

15、治疗

　　“骨折，胃穿孔。”伸出两根保养良好修剪整齐的手指，摘下可笑老土的黑框眼镜，梅苏冷淡的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收敛一下你的脾气，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强悍吗？我可不想哪天你又拎着残破的宠物来找我修补。我只是医生，不是神。”
　　现任管理人戾章曾经收过三个宠物，但没一个存活下来。那些冰冷的身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破碎的脸，折断的骨，粘着血肉半挂在躯体上的皮，从创口掉出来的脏器，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受害人在被送到梅苏这里之前已经死亡。
　　梅苏说：“如果你需要，我还是可以给你诊断，虽然心理方面不是我的专长。”他是以利益一致的盟友的身份说这话的。在这个地方，犯人们需要医生，所以给他尊重；但真正让犯人们尊重他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背后的盟友。
　　戾章抱手远远地站在一边，半靠着墙，把脸隐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对于梅苏的建议也根本不做应答。
　　这是一间堆着医疗器械的房间，位处第二层的中心区域，是疯子医生的领地。医生和管理人的对话再进行不下去，梅苏不在乎地耸耸肩，坐到他的工作台前查看分析结果。
　　“七七……”小妙守在床前，哽咽着，恨不能扑过去咬戾章，可是他不敢。力量对比太过悬殊，戾章一根手指就能把他弹开，即使他有梅苏庇佑，也不定能幸存下来。所以，他只能趴在七七身边咬着被子哭。
　　上次在餐厅遭遇戾章后，狐诺有惊无险地躲过了那个啥啥啥，之后狐诺自动缩在房间里不出门，小妙便想着这样也好，管理人素来喜欢选身体强壮的男人当宠物，餐厅那次突发事件一定是个小误会，只要狐诺躲段时间，也许管理人就会淡忘，狐诺也就安全了。但是，小妙没有料到这回戾章是真的换了口味。
　　Ａ３５２７有三百七十八人——不，现在是三百七十七人，除去管理人，还有三百七十六人，在这三百七十六人里，戾章怎么就偏偏选中狐诺了呢？
　　小妙想不通，他觉得他的七七在进到这里之前已经够可怜了，如果真有神存在，也该给七七作出补偿了。
　　“仁慈的神啊，我知你必对所有人同一，你必怜世间一切弱小，我求你宽恕、怜悯这个不信你的子民，让他沐浴你的恩泽……”小妙握住手，虔诚而低声地祷告着，小巧清秀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子，被眼泪浸湿的眼更显明亮。他的视线微微上仰，投向融有照明系统的天花板，仿佛那柔和的白光是来自天国的神启。“我愿受审判，求你仁慈……”
　　那头，梅苏凝视分析结果的眼渐渐睁大，里面弥散开越来越多的不敢置信。
　　分析仪的显示屏上，次第跳出一行行数据，一个个红色醒目的数字，让人就是想忽视都不可能。
　　等到数据显示完毕，分析仪连通着的医用主机响起智能编辑的预警声音：“对比结果：完全符合。建议立刻执行……”
　　祈祷中的小妙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房间内的预警灯突然亮起，两扇大门自动闭合，封闭的空间里红光闪动，恐怖骤降。
　　“……建议立刻执行保护措施７９８６……”
　　主机的警报还没发布完，就听一声巨响，小妙寻声望去，梅苏操着他最宝贝的那把转椅砸烂了他最宝贝的主机，主机噼里啪啦冒着火花，那道不死心的智能声音断断续续念叨，“封锁……执行……目标……”梅苏连补三记，主机零件迸射四溅，机械僵硬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一黑，整个房间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