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兔不守株》春之木可

5、仙人来访

　　“姑娘，姑娘？”来者关切的问话把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我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彻底清醒过来。

　　“他不是澜芜，他没有澜芜的丝毫气息，他只是个要伤害瑾焱的仙。”当这个意识从大脑掠过时，我惊出一身冷汗。

　　原本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装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凡妇，见不到鬼神，听不见鬼神，把来者当透明，无论他说什么，问什么，做什么，我一切都当做不知道的。

　　但怎会知道，两百多年没有波澜的小心肝，会在今晚折腾的特别厉害？

　　澜芜，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深刻思念他了。

　　思念放多了，警惕就少了。

　　我怎么和这个仙人对上话了？现今，我该拿什么话搪塞他呢？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仙人的声音沉澈好听，如流水溅玉。

　　我赶忙再道了万福，顺势咳了两声，用手轻扶额头，“谢谢这位仙人。咳，咳咳，我没事，可能睡在院中，有点着凉。”

　　我再轻轻晃动下身体，好像站不稳似的，“我的头有点晕。”

　　仙人犹豫了片刻，关切的问，“姑娘，需要我帮忙吗？”

　　我连忙拒绝，“咳咳，咳咳！不用，不用，但我回房睡一觉就可以了。”紧接着，我顺势送客，“这位仙人，您是路过的吧，您继续赶路，不用理会我。”

　　仙人欲言又止。

　　我等了好半响，他才下定决心似的对我说，“姑娘，你身体不适，我本不应再打搅的。可是，我确有要事，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仙君，我实在是不舒服，你的问题我恐怕答不了。”我抚着额头，昏昏沉沉，就像要晕倒一般。

　　他又犹豫了下，“那……那我到院外侯着你吧，你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再问你，可否？”

　　当然不好！我在心里叫嚣着，要是等我睡醒了，那被我藏在地窖的凤凰也睡醒了。

　　一想起凤凰那片带血的衣裳，我就心惊胆颤的，凤凰不是仙人的对手。虽然他们两个的恩怨情仇我不得而知，但在凤凰的伤势变好之前，不能让他们两个碰面。

　　我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强打精神的模样，坐回了竹椅，“仙君，你这样是折杀我了，我怎敢让您在院外候着啊。虽然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但回答几个问题应该无碍，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小女子必定知无不言。”

　　仙人抱歉的向我抱抱拳，水色滟潋的薄唇轻启，“姑娘，我想问你院外的竹林摆的阵法是谁人而设？”

　　我心中警铃大响，我原以为仙人会追问我瑾焱的事情，但没有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居然是竹林的阵法。他想做什么？

　　那阵法是我摆的，但是却是澜芜传授给我的。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时，他宠溺的捏着我的耳朵，对我翩翩然一笑，“小兔子啊，小兔子，你的妖力那么低微，你怎么还敢到处惹祸啊？”

　　那时的我不满的撇撇嘴，“我才没有惹祸，都是他们惹我的先。嘿嘿，再说了，反正我有你搭救我啊！”

　　还记得澜芜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玉铭，无奈的说，“小兔子，我可不可能天天搭救你的，这个玉铭中记着一些阵法，你好好学学，可能某个时候，它就可以救你一命的。”

　　……

　　当然这些话我不会告诉仙人的。

　　我装着不在意的回答到，“不过是普通阵法罢了，有什么值得仙君在意的？”

　　仙人凝神看着我，很认真的说，“那个阵法不是普通的阵法，是失传已久的上古阵法，那阵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对你来说很重要，那又关我什么事？我心里暗暗嘀咕，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仙人有所不知，我从小有别于常人，我能看见并听见鬼神，而且非常容易招惹鬼神。”

　　“我是知道的。”仙人回答到。

　　“啊？知道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知道什么啊？

　　“现在的我并没有刻意使用现身法术，一般的凡人应该是见不到我，也听不见我说话的。姑娘不仅可以看见我，与我交谈，而且非常之镇定，像是司空见惯了。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哦，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我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个，因为我的特殊，从小就被家人当作不祥之人，被抛弃在山里。幸得我的师傅路过，把我捡了回来。仙人问的那个竹林阵是我师傅摆的。”

　　“你师傅？他人在哪里？”仙人追问道。

　　“我师傅啊，他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可能尸骨都化成黄土一把咯。”我继续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去世了？”仙人听到这个消息，和煦如春的面孔上有了丝丝的失望。

　　他低着头沉思，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切的追我，“你师傅的阵法可有传授给你啊？”

　　“当然没有！我也曾经哀求过他，但师傅说是这个阵法是位仙人所授，师傅答应过仙人不传授给其他人的。”我信誓旦旦的说。

　　仙人脸上的失望更深了，只见他眉如远山，眸似深潭，却紧紧锁着。

　　我有点不忍心，“仙君，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长叹了一口气，小声的说着，“阵法失传，也许这是注定的吧。”

　　“什么注定？”我听的不是很清楚，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感叹这上古阵法失传，太可惜罢了。”他似乎很快从失望中走了出来，云淡风轻的对我说。

　　“仙君，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天色已晚，您再流连在我这个守寡之人的家中，似乎不妥吧……”

　　他愣了下，赶忙作揖，“抱歉，姑娘，我还有一个疑问。”说话间，他认真的四周打量了下我的小院，“姑娘，我正奉命追拿一只妖怪。”

　　“妖怪？”我装着懵懂无知，

　　“是的，是妖怪！”他点点头，“我今天下午在你们集市上察觉了这只妖怪的妖气，一路追踪而来，追到姑娘的小院。不过很奇怪，这妖气居然在姑娘小院里消失了。”他渡到桂花树下，上下打量着，月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啊?我听不明白仙君说的什么。”我继续装糊涂。

　　“姑娘可知，今天下午和你呆在一起的那只妖怪，便是我要追拿的。”仙人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桂花树的树干。

　　那瞬间，我的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处，莫不是他发现了被我藏在桂花树下，酒窖里的瑾焱。还好他只是摸了摸树干，便放弃了继续探究，我那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原来你是要找今天下午和我呆在一起的那俊俏公子啊？”我立刻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可是，仙君，莫不是您弄错了，那么俊俏的公子，他怎么会是妖怪呢？”我再装出深深不可思议的模样。

　　仙人奇怪看了我一眼，“他确实是妖怪，还是一只妖气厚重的大妖怪。姑娘没有感觉吗？”

　　我尴尬的撇过头，“我又感觉不到妖气什么的，我只以为他是看上我的俊俏公子嘛。仙君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仙人被我呛了下也有点不好意思，“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不过，姑娘可否告知，那俊俏公子在哪里啊？”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我也是今天下午才认识他的。今天下午有个妇人欺负我，幸得那公子好心帮忙，并好心送我回家的，现在他已经走了。”我摊摊手，很坦然的说着。

　　“走了？”仙人在我院里渡了一圈，“他是走了，这里已经没有他的气息了。不过，姑娘可知，那公子去哪里了？”

　　“那公子走的时候，我有问过他去哪里的。不过，要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捉拿那位公子，否则打死我也不说。”瑾焱闯祸的性格，我是深知的，但这回他究竟是闯了什么祸，竟引得仙界追拿，我实在好奇。

　　“恕我不能言啊。”仙人抱歉的对我说。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我很坚决。

　　仙人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他偷了仙界一样宝贝，而我奉命找回这样宝贝。”

　　我知道再问下去，仙人也不会告诉我什么重要信息，究竟是什么宝贝，还得要问瑾焱。

　　“那公子走的时候曾对我说，这几天，他都缭莯山下的小溪旁等一个人。仙君，我现在不是很舒服，你再不走，就有点不妥了吧……””

　　“抱歉，姑娘。谢谢你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完，仙人便潇洒的腾云而去。

　　我抬头看着天空，月色溶溶，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的犬吠。

　　我在心里窃喜，嘿嘿，那缭莯山群山环绕，那么大，里面的小溪流又那么多，应该够这仙人找几天的了。

　　要好好审审瑾焱，究竟是偷了仙界什么宝贝啊？

　　我正预备着去把瑾焱从地窖里给放出来，却见压在掩息阵阵眼上的小石头突突的跳个不停，小小的院子里平地一阵狂风起，风声大作，连桂花树也随着晃荡不已。

　　我暗叫不好！

　　这个愚蠢凤凰，他居然醒了，他想强行破阵！这是澜芜留下的阵式！他还有伤在身，不要命啦！

　　我想也不想扑身入阵，把阵眼那跳动的石头紧紧的按在身下。瑾焱正在使用蛮力强行破阵，若阵法被他所破，他必被阵法之力所伤；若我如今盲目撤阵，他必被自己力量反噬。唯今之际，只有让他先冷静下来。

　　“大笨蛋！大蠢蛋！我本来都要放你出来啦!你再用蛮力，我就永远不放你出来，永远和你绝交！”我一边死死的按着阵眼石头，一边大声的咒骂道。

　　阵眼石头跳动减弱了几分。

　　我继续骂：“你没有脑子啊！你可以不要命了，但不要死在我的阵法里！”

　　阵眼石头跳动明显减弱。

　　我再接再厉：“你厉害！你可以破阵！我第一个就趁你有伤在身把你宰了！把你的羽毛做衣裳，把你的皮肉做烤串！”

　　阵眼石头突突跳了两下后，不跳了。小院里的狂风也渐渐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