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奇树》南山如松

10、新年

　　春日集会在喧闹声中结束，待到秋日集会时，越发显得冷清，今年秋天不知怎的，大家繁忙得很，大抵是为了赶着回家过年，沈朝搴也没有来。廷树看着多少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屋子，回味起春游时候的喧闹，志同道合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为各自理念所做的争吵，好友，喜欢的人，微微心动的片段，不禁一阵感慨，真的没有谁会永远陪伴在身边。
　　店主为廷树泡了一壶茶，带着点桂花脂粉气的香，老行难得的安静坐在一旁看书。廷树问起来“今日大家怎么都没来”店主沉默了一下“你是要问谁”“就......唐滨...他们”“唐滨忙着写毕业论文......至于沈朝搴”店主停顿了一下“他正在准备出国事宜。”廷树微怔“为何出国”“可能是有要紧事，并没有细说。”半年不见他，就已甚是想念，她想及沈朝搴出国，不知归期，更会显少联系，她本就错过他太多年，出国又有许多变数，莫非真正是有缘无分。那一瞬间，廷树想了很多事，不如干脆忘掉他，因为她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不是同一路的人吗？反正她也不够了解他，越了解就会越喜欢，不了解就会想了解，她细细回忆起他会怎样梳理头发，他喜欢穿什么样的衬衣，说实话，她舍不得。要不然去请求他，让他不要离开?她可怜自己的卑微来，愤怒起自己的不懂事来，又想起了宋行之临别的一眼，无限悲戚。喜欢上一个人多容易，为何忘掉却要花尽力气？
　　廷树表面上仍笑着，手指摩挲着略略粗糙的茶杯表面，看向店主，店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不带怜悯的一种鼓励。她想起老店主说的话，勇气与感激，她觉得自己的喜欢太过狭隘的阻拦了别人，是了，喜欢本就是自己的事情，对方只是一个载体，她豁然开朗，表达在自己，接受在别人而已，有何畏惧，尽管那人确在远方，可她的心却还在她这里。
　　她决定表白，但不是现在。
　　不知不觉，便是新年，廷树坐了火车赶回家，车厢里人和人互相打着招呼，想着不知哪些人会和自己一起打发无聊的火车时光。廷树只是戴着耳机，坐在直不起腰的椅子上，看向窗外，途中山色黯然，河水凝滞，她望着萧条景色，心中无悲无喜。冬天向来惹人愁绪，可却也有最美好的团聚，她的团聚在哪呢？父亲已有家室，母亲也待成婚，哪处是家呢？她被邀请去了母亲那里，路上有鞭炮的轰鸣声，有唢呐的喜鸣，家家张灯结彩，孩童一身红衣门前笑闹，不为将来的工作忧心，也不用被家中琐事烦扰。一步一步，但觉与世界隔离，唢呐也成悲鸣，鞭炮碎屑乱红飞舞坠落在地，她本也该无牵无挂。
　　吃过晚饭后，出了门。她绕路去看了老房子，那家里也住了新人，灯火长明，能看见成双的人影在窗前张望，想必要开始放烟花了，廷树回头，恰好手机响了起来，她接听，那侧非常安静，能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新年快乐，廷树。”语气平平，却让廷树的眼泪差点蹦出来，烟花绽放到天空上，绚丽短暂，声音震耳。“新年快乐！”廷树大声的说，似乎因为这边吵嚷，他没太听清，沉默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他总是这样，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最脆弱的时候突然出现，让她知道，她的世界不是孤单的，还有他，无论多远，他始终是那个在她哭泣时，会在黑暗里陪伴不发一言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呢？还有什么犹豫的呢？她握紧手机，走向比较清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