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留》黄大圣

6、第六章

　　六月初三，原本酉时营业的醉花楼，申时开始便宾客盈门，想来一睹白玉观音雕像风采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堵住了醉花楼大门，吵闹声喧天。醉花楼的姑娘们还未见过如此狂热的场面，心生恐惧，惴惴不安。醉花楼年轻的二掌柜段立明也从未见过如此混乱的场面，只能先命人锁好门窗，保证姑娘们的安全。
　　段立明火急火燎赶到如清别院的时候，如沁与左清禾正沉醉在不留弹奏的古筝音韵中。虽然受制于手小，不留的弹奏难免断断续续，可在父母眼中，孩子的优点会被放大，缺点则相对缩小，这正是两人完全没有察觉段立明的原因。直到不留停止抚琴，欢蹦乱跳地迎向段立明，左清禾方才察觉异样。
　　“立明表哥，你好久没来看不留了，今天是带不留去醉花楼玩的吗？”不留握着段立明的手掌，天真地说。
　　“不留乖，等立明表哥过几天有空再带不留出去玩，好吗？”虽然事情紧急，可一见到不留明亮深邃的眼眸，总能令人心平气和，不忍心令他失落。
　　“嗯。”不留用力地点点头，走到如沁跟前。
　　“立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醉花楼交到你手里，难道是所托非人？”如沁严厉地说。
　　段立明吓得只低着头，轻声说：“姑妈，是立明无能，没想到白玉观音雕像的影响力如此之大，以至于醉花楼遭到一群围观百姓包围，我却束手无策。”
　　“立明，善良不是坏事，可善良也不是软弱的借口。我不相信所有在醉花楼前等候的群众都是好事之徒，其中必有人煽风点火，一旦发现这种人，有些手段就不可避免地要用上。立明，你要是想有所作为，就不要有妇人之仁。你是一名七尺昂藏的男儿，还需要姑妈来教你这个道理吗？”段立明咽了口口水，低着头看向左清禾寻求帮助，左清禾捕捉到段立明求救信号的同时，如沁识破了他们的互动，也是哭笑不得，语气稍显温和，说：“你不用看你姑丈，这里面也少不了她的事。”如沁收起说教的派头，说：“今晚有大人物参加拍卖会，官府盯得紧，醉花楼不会有事的。你现在会醉花楼盯着，如果还有人捣乱，就去找衙门霍捕头。”
　　“是的，姑妈。”段立明如释重负，缓缓抬起头，不敢正眼看如沁。
　　“你也别老待在家里，陪立明去醉花楼好好看着，顺便安排一下，我和不留晚点过去，我倒也想看看这白玉观音雕像究竟会不会如我们预想一般花落童府。”如沁有令，两人大气都不敢吭，赶紧脚底抹油，飞速离去。
　　广宁地界囊括以广宁府为首府的兴州城、梅江城和罗华县等一府两城一县及周边小镇，地域广阔，是秉亲王林振泽的属地。秉亲王坐落于广宁府乃至于整个广宁地界的正中心，城市布局围绕秉亲王府向外扩散，形成众心拱月的格局。林振泽生性风流，正王妃孙氏是礼部尚书孙淼的掌上明珠，育有两个儿子林子燮和林子烨；最受宠的尊王妃蒋氏是抚顺大将军蒋永道的胞妹，两人已育有三个儿子林子琰、林子煊和林子熠，如今蒋氏又身怀第四胎；还有四位庶王妃，分别是田氏、韦氏、赵氏和陈氏，膝下皆有子嗣，都是男丁，其中当以田氏受宠，育有两子；下面还有十数名出身卑微的侍妾，稀稀落落育有子嗣，但都是男丁。年近六十的秉亲王眼下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迎来一位郡主，而还有三个月就分娩的蒋氏是林振泽最大的希望。
　　秉亲王的风流轶事按下不提，让我们重返醉花楼。果不出如沁所料，霍启云带领一众捕快平定了醉花楼前的骚乱，醉花楼才得以在酉时准时开门待客。迫于官府的压力，好事之徒尽皆散去，只有一众良民有序入场，只求一睹稀世珍宝的风采，沾沾喜气。童承宇夫妇为保持低调，身着朴素的素色衣物来到醉花楼，坐在醉花楼二楼一个相当不起眼的角落，却能将整个醉花楼尽收眼底。戌时之前，拍卖会波澜不惊，拍出的物品千奇百怪，但都不是绝世奇珍。直到白玉观音雕像被两名壮汉小心翼翼地抬到拍卖会场，醉花楼内响起一阵阵起此彼伏的惊叹声。此时，楚礼滨和童承宇夫妇纷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三个人六只眼睛死死盯着这尊惊世骇俗的白玉观音雕像。玉身完璧，高明的匠人随着玉翠雕铸成这尊玉像，既是匠人的鬼斧神工成就了玉像，也是这块原石指引着匠人。
　　楚礼滨激动得紧握双拳，双颊涨红，瞳孔睁得大大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势在必得、不可一世的模样。童承宇则静静地环顾全场，在心里盘算自己对手的实力，面无表情，一副与世无争、事不关己的态度。
　　“白银一万两。”还没等段立明报出五千两的底价，楚礼滨就迫不及待地高喊，等于就是把底价直接抬高了一倍。楚礼滨的这一举动确实吓退了大部分有实力拍下玉像却不够胆量的富商。
　　“一万一千两。”一名身穿墨绿镶边的红色锦服的年轻公子高高举起手中的锦扇，不紧不慢地说。
　　“我以为是哪位大人物呢！原来是钱公子，别来无恙。”楚礼滨冷笑，喊道：“一万五千两。”这五个字字字铿锵、掷地有力。
　　“百分之十的佣金，也就是说醉花楼能赚一千五百两，没想到我竟然能与拍卖会的纪录持平。”段立明沉浸在自己欢乐的想象中。
　　“一万六千两。”钱公子不慌不张地抬价。
　　“一万六千两？我竟然超了拍卖会纪录。”段立明已经兴奋得顾不上喊价。
　　段立明迟迟没有喊价，给了楚礼滨时间盘算填补超出预算的方法，于是楚礼滨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喊道：“一万八千两。”
　　如此天价使得全场哗然，也使得原本成竹在胸的钱公子垂下双肩，慢慢地坐回原位。被历史新高激醒的段立明利索地敲响拍卖槌，用洪亮的声音清楚地喊道：“一万八千两一次，一万八千两——”
　　“两万两。”整晚都在角落里坐山观虎斗的童承宇站在楚礼滨不远处，声音浑厚有力，吐字一清二楚，完全盖过了段立明。
　　段立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循着声音望向这位朴实诚恳的客人，直到童承宇冲着他点了点头，段立明被重新唤起活力，坚定地喊道：“两万两一次，两万两两次，两万两成交。”
　　这一夜，人们又见识到了童承宇不喜不怒的霸气，这场拍卖会被人越传越玄乎，既传到了广宁府的秉亲王府，也传到了远在临阳的王宫大殿。

　　郡主要出生啦！女主也就快要生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