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葬》兰飞鱼

9、第 9 章

　　虽然孑然一生，但我并不孤独

　　回到公寓已经深夜，将鬓边的玫瑰花往餐桌上随手一扔，洗完澡，将烤好的面包取出来，倒了一小杯红酒，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浏览新闻。
　　MSN忽然有人叫，我打开，竟是宇！视频里，她正嚼着面包冲我乐：“茗，我已经在法国安顿好了。你看看这叫什么地方！床搭在半空，我进门还得从床下钻进来。”
　　我看见，真的是一间很小的房子，哪里与宇在上海的复式公寓相比？我笑：“怎么不租个好点的房子！”
　　“哼”她一脸愤愤：“你知道吗，就这房子，要六百欧元呃！”
　　“呵！”我咋舌：“那你还不快滚回来！”
　　“不行不行！我已经报了法国蓝带学做甜点，怎么可以这么回来！”
　　我在这里惊叫：“天！蓝带，那可是代表了最卓越的厨艺！你疯了，好好的专业不学，居然去学做甜点，几十万啊！”
　　“切，你再叫，小心你以后一口都尝不到！”
　　“你敢！”我在这里对着视频朝她挥了一拳。
　　两人大乐，末了，她说：“茗，情人节快乐！”
　　“你也一样，宇，情人节快乐。”我看着她明显怔忡的脸庞，开口道：“于晋回来了，今夜，与谢如通女儿的举行订婚仪式。”
　　“什么！”宇有些不可置信，瞪眼半晌，终是垂下眼，叹道：“茗，我们都不要再想着过去的伤痛，应该有勇气接受新的生活。”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可以如此平静，看来，我真的放下了。”
　　宇叹气：“这么多年，你受了那么多罪，倒是解脱了。可是我宁愿你还是会恨会怒，至少你不会象现在这样对所有男人都无动于衷。”
　　我暗叹：“到底是最好的朋友啊，也许在毕业的那一年，父母俱亡，公派留学被取代，叔伯争财产，找工作四处碰壁……这些的这些全都只能靠自己，这心，或许在那时就早已死了。”
　　“喂，有没有人送花！”宇叉开话题，在视频里，张牙舞爪的责问我。
　　我脑中一个闪念，脱口：“老实交待，办公室里的花，是不是你的恶作剧？”
　　“哇，真有花呀，太好了！不知道是哪个男人有这么大决心！”宇的双眼晶亮，似乎都能看见眼中的红心。
　　“喂，真不是你！”
　　“切，我在法国都快饿死了，还能给你送花！你等着啊，一定要告诉我下文！茗，你总不能孤独一辈子吧，一定要嫁个好男人！”
　　我摇头：“我不还有雷雷嘛，他母亲对我有恩，等江湾城的房子付清了，我就把他从孤儿院接出来。”
　　“你呀，明明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偏偏……”宇也在那边摇头，轻声道：“等哪一天，我在这边呆厌了，我也跟你挤在一块，让顾雷雷这臭小子给我们养老！”
　　“呵，他才几岁呀！”我笑骂。
　　“现在我们养他，以后他养我们呀。”
　　“真没出息的东西！好了，你晚饭吃好了，我也该睡啦！”
　　“呵呵，还真没出息，一顿面包就打发了晚饭，唉，睡吧，晚安！”
　　关了机，我走到窗边，手持酒杯，遥敬星空：“织女，为你今夜的团聚，干杯！”

　　七夕的夜晚，一夜无梦，睡得十分踏实。等第二天，到办公室上班时，石坚已经等在了门口。
　　“林副总。”
　　我打开门，朝他道：“进来再说。”
　　等我将泡好的咖啡递给他时，还没问，石坚已经说话：“林副总，昨晚我得到一个消息，官方对此并不看好，无粘结预应力结构能节约钢材的使用，木塑材料可以降低木材的使用，酚醛泡沫材料、烧结页岩砖这些都能达到节能的效果，但这一种未知的材料究竟是这些方面的感良，还是有其他的效果。我并不能肯定，而且，昨天我托证券部的小杨了解的情况，最近BBT公司正在收购黑石研究所的股份，取得实际控制权没有问题。这是小杨传过来的报告。”
　　我眉头一挑，接过报告，心想：“BBT公司一直是海渊控制的金钢集团最直接的竞争对手，如果他有这种材料，为什么还要与我们接洽？”沉思片刻后，我道：“我知道了，我等会去向董事长汇报。”
　　“那我先出去了。”石坚站起身，利落的向往走。
　　“等一下。”我起身走到柜子旁，从里面取出十一盒派克笔交给他：“告诉技术部的人，这是我个人给他们的七夕加班费。”
　　“呵”石坚忍不住笑：“林副总，你还当真了，那我就替他们谢你啦。”
　　“去吧。”我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响起，还是那首命运，果然是老板找人呀。
　　等石坚走了出去，我接电话：“老板。”
　　“林茗，快下楼，随我去趟医院。”上官渊见的话有些急，命令完，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我皱眉，抓过小杨的报告，拎着包，便急步向楼下走去。
　　上车，是上官渊见自己开车，显然，他是刚到楼下，还没来得及叫老许，我一关车门，他便已经飞快的开了出去。
　　“老板，您不舒服，还是我来开车吧？”
　　上官渊见抿着唇：“谁说我生病了！”
　　听口气，有些怒意，向后座瞟了一眼，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果篮，看来，我会错意了，还是不要撞抢口，禁声的好。
　　车子一路急驰，开进了上海六院。
　　住院楼的特级病房门口，我看见了面无表情的谢潮生，我心里诧异：“难不成是谢如通出了什么事？”
　　上官渊见已经推门进去，我朝谢潮生打了个招呼，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个套房，里间的情形我看不见，谢红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礼服，却是一脸平静。
　　“红衣，你怎么样？”上官渊见站到她眼前，关心地问。
　　“茗姐”谢红衣绕开上官渊见，径直走到我跟前，低声在我耳边道：“或许老天也不忍见我的伤心，让我可以自由。”
　　我拎着水果篮，越发糊涂，谢如通如果住院，谢红衣居然还能说出这话来？难道富家的亲情真的如此淡薄吗？
　　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谢少，小姐，你们回去吧，有我与林妈在这里守着就行。”
　　谢潮生点点头：“上官，你送红衣先回去，我去院长室。”
　　“林茗，你等会自己打车回去。”上官渊见抱歉的看看我，扶了红衣出去。
　　我只得将水果篮交给那个中年男人，一时猜不准是谢潮生的父亲还是母亲，只得礼节性的道：“早日康复。”
　　“谢谢”男人朝我笑笑，便回屋了。
　　我转头向谢潮生道：“谢总，您也不要太辛苦了。”
　　他冷着张脸，看着我不语，目光充满了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恼意。
　　我有些尴尬的立在那里，这样的目光似乎想将人看穿。我心里小声嘀咕：“我又不是三通的下属，您谢家少爷用得着用如此犀利的目光吗？”想归想，还是一脸坦然的迎向他的目光，不畏不惧。
　　谢潮生依旧看着我，忽然道：“里面的人，是于晋！”
　　“于晋？”我惊讶莫名：“昨晚不是……”
　　谢潮生继续吐口：“昨晚，在赶来宴会的路上，于晋发生了车祸。”
　　我愣了愣，有些回不过神来，难怪谢红衣说这样的话，她的心里还是不愿嫁给于晋的呀。
　　“只是一些撞伤，生命无碍。”谢潮生继续解释，目光却更加冰冷。
　　“噢，那真是万幸。”我轻吐了一口气，虽然曾经是那样恨他，但是要庆幸他死，我还真做不出来，对谢潮生道：“如此谢总，林茗就告辞了，请谢总代为上官董事长转达海渊集团的问候。”
　　“我送林小姐出去吧。”不由分说的，谢潮生打开门，送我。
　　我跟着他走出住院部，外面阳光灿烂，谢潮生走到我身边，看着整排的绿树，道：“昨晚，于晋一晚上都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我无所谓的笑笑。
　　谢潮生转脸看向我，脸上的线条越发冷峻：“茗茗，他一晚上都在叫这个名字。”
　　我心里一沉，继尔感到悲哀，为于晋，也为我，为我们之间的过去，也为我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我反问谢潮生：“是吗？”
　　谢潮生的眼神有些躲：“我以为，那个人是你。”
　　“哼”我冷冷看向谢潮生：“谢总，我可以十分明确告诉您，这个名字与我林茗无关。我林茗也不会与谢家的乘龙快婿有什么瓜葛，请您放心。”

　　走出六院，抬头望天，天空如水洗过后一般，是一片清澈纯净的蓝。我忽然感到自己的无情，竟然连去看一眼的念头都没有，这人，真的是习惯遗忘的动物，难道这些年将最初的人性都磨灭了？
　　上官渊见没义气地将我丢了下来，医院门口到处都是要打车的人，我愣愣在站在人行道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悲伤的，平静的，麻木的……有多少人，从这门口进去，或走向死亡，或走向新生，生命，是如此之轻。
　　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路旁有一排花店，天堂鸟，百合，玫瑰开的正好……其实，我想住院的人，最需要的会是一枝寒梅，那种坚韧的品性！我的目光，被一家小花店的一盆刚抽穗的蕙兰吸引，芊弱的摆放在花店一角。
　　花店的老板娘忙迎了上来，指着手边那一丛丛香水百合：“小姐，买花吗？都是早上刚进的。”
　　我指了那盆蕙兰。
　　“这个，还没开花，算你一百元好了。如果小姐家离这近的话，告诉我地址，我可以帮你送过去。”花店的老板娘热情的拿过纸笔。
　　我取出一百元，在纸上写了于晋的病房号递给她：“麻烦你。”
　　“好的”老板娘接过纸，看了一眼，道：“是给病人送的吗？小姐不写点什么？”说着，又递过一张卡片。
　　“不用了！”我摇摇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