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葬》兰飞鱼

2、玫瑰葬

　　我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亲眼见证了好朋友的爱情，也亲眼看见了她的凋零绝望。但是王品文，我林茗相信，上天一定会给你惩罚。
　　走出机场，这时，雨越下越大，一架飞机刚好起飞，我遥遥地注视着它在雨中越飞越远，别了，宇，希望你在法国这个浪漫的国度，能够尽快地洗尽伤口。
　　手机铃声响起，是老板上官渊见的电话，他操着那口纯正的京腔，不容置疑地命令：“林茗，晚上三通公司的宴会随我一同参加。”
　　“北方的男子是不是都这么大男子主义！”，我心底暗骂一声，按照行程，我最快今天黄昏才能到达上海，而他显然已经知道，真怀疑他是不是到处都有耳目，毕竟是衣食父母，我可不敢真骂，只能委婉地说：“老板，我有些不舒服，可不可以请假？”
　　“不可以。”，他不由分说的拒绝，顿了顿，又道：“下午你可以不来上班，司机六点钟会来接你。”，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SHIT！”，真是资本家！骂归骂，如果我顶着黑眼圈出席晚宴，估计上官渊见的脸色会很难看。唉，打工者呀，我只能驾着我云层银色的M6赶紧往公寓补觉。
　　雨下的越来越大，寂静的大道上，虽然车辆很少，我还是放慢了车速。没开一会，便老远地看见道旁一个穿红色裙子的女子打着伞在拦车，在这条通往机场的道路上，在这样的雨天，她怎么可能打得到车？突地想起刚工作那会每天挤公交地铁的日子，特别是下雨的时候更是狼狈，想及此，我缓缓地靠右行驶，在她的身边停住。
　　她拂开脸上的乱发，奇怪地看着我，脸上满着疑问。
　　我摇下车窗，平静的问道：“要不要捎你一段？”
　　她有些犹豫，其实她的裙子都已打湿，沾在身上玲珑曲线暴露无疑，这会子的风也很大，雨丝顺着摇下的车窗飘了进来。
　　我自嘲地笑笑，人类靠着团结互助才能走到今天，而今天这种品格似乎被渐渐磨灭，现代的都市人更加懂得保护自己，哪怕我没有一点恶意。
　　在我摇上车窗，准备发动车子离开的时候，她忽地打开车门，带着一身的湿意上了车，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着头道：“谢谢，紫金山大酒店不知是否顺路？”
　　紫金山大酒店，五星级国际商务型酒店，我瞄了眼她的LV手提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世纪大道、东方路口？”
　　“是的”，女孩又道：“或者，载我到有车打的地方就可以了。”
　　“没事”，我一边开车，一边道：“我回浦西，反正也要过江，多绕一点路而已。”
　　她抬头朝我笑道：“那太谢谢了。”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毕竟萍水相逢，除了最初的寒喧也实在没有话题。我专注的开车，她则掏出纸巾擦着身上的雨水。
　　“你说，人世上最重要的是爱情吗？”，她忽然开口。
　　“什么？”，我十分诧异的看向她，几疑听错。
　　她看着前面，神情迷茫：“你认为世上什么最重要，不是爱情吗？”
　　爱情？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已经好久没有去想这个话题，那实在遥远。可这样一个红衣鲜艳的女孩何来这样迷茫的神情？在雨天问爱情这个话题，除了情伤，还能是什么？看着她神情游离的状态，我只觉心里一闷，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伸手摸着车窗，雨水正顺着车窗外蜿延，她喃喃道：“为什么是下雨天？为什么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爱情？为什么爱情可以用美金来换？”
　　我无言可对，因为我大概已经猜到。现代的都市人，对着周围的人或多或少的带上了不同的面具，反而，对于一个陌生人，会无所顾忌地倾诉，在上海这个人口以千万计的城市中，我与她再见的机会微乎甚微。所以，我选择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两百万美金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她近乎任性的盯着我。
　　“果然是富家千金呀！”，我心里暗叹一声，自嘲道：“象我这样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人，哪有资格领略爱情？”，话音一落，忽然想起这句话多年以前某个人对我说过，而今天，居然可以这样平静的玩笑，原来人的心真的容易变硬。
　　她忽然沉默。良久，才开口：“若换作昨天，我或许还会对你大嚷爱情无关贫贱，可今天……”
　　这次，换作我沉默。放了张碟进去，车内顿时响起梅艳芳的《女人花》，“我有花一朵，
　　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当唱到“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时，我分明看见她的眼中有泪滴落。
　　音乐在车厢中缓缓流淌，过了半个小时，我顺利地到达紫金山大酒店，车一停下，侍应生已经上前来开门。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她已经拭了泪，很诚恳的道谢。
　　酒店门口正好出来一大队人，我索性好人做到底，探手从后车座椅上取过备用的黑色棉质风衣递给她，指了指她湿透的衣裙：“披上吧。”
　　她自然也看见了车外的情形，接过衣服，有些感激地看着我：“这，怎么还你呢？”
　　我无所谓的笑笑：“没关系的，一件旧衣服而已。”，然后，指指车后排起的长龙：“堵车了。”
　　侍应生彬彬有礼的问候：“小姐，请下车。”
　　她想了想，然后道：“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这才下了车。
　　“88”，车门一被关上，我立马踩了油门离开，从车后镜看去，她正对着保安遥指着我的车在说什么，我不禁摇摇头，好好谢我？我压根儿没想过，富家千金，我们这样的打工者还是远遁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