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临终遗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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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武二十年 大义
自高祖韩汤继位以来，勤理朝政，体恤黎民。大义内外一片繁华景象，高祖亲政数十载，励精图治，国民安居乐业，王朝富强兴盛，边疆无战事，百姓有余田。如此盛景，可谓开国以来之最。
然而，就在在这位君主登基后的二十年，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
凤阳城内华灯高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奔走于夜市，人们完全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殊不知就在今夜，一场巨大的变故已悄然发生。
朝阳宫内，一名理事太监慌张的从皇帝寝宫走出，神色焦急的朝宫门外跑去。
此时已是深夜，殿外的城门早就关了，而且有精兵把守，戒备森严。若是没有皇帝手谕，任何人都是禁止出入的。
但这名理事太监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皇帝陛下突然病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哪里还有时间备手谕。而且，自己若不能及时把陛下要见的人带进宫，这要算起账来，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看了眼远处城楼上的守卫，皱了皱眉。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站住！什么人敢夜闯城关？”
把守城楼的卫兵见有人大摇大摆的闯关，立马喝住。末了，便见一个人喘着大气出现在火光下，正是那名理事太监。
“在下奉圣上口谕，前去城外召见一人。还望诸位放行”
卫兵伸出手，毫不客气道，“拿来！”
理事太监看了眼他，明知故问道，“拿……什么？”
“圣上手谕！”卫兵斩钉截铁道。
“出行匆忙，圣上并未予以手谕，事关重大，还望通融”太监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元宝，朝那卫兵使了个眼色。
要说这一举动也实在是出于无奈，但也未尝不可。毕竟这凤阳城内居住的都是些皇室成员，平日里那些缤妃娘娘，大抵都是凭这种手段捎那些宫女太监外出务事的。
照常理来说，这些禁军普遍官衔不高，肯定不敢得罪后宫，而且人还给福利，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要在平日，这招可谓是屡试不爽，但凡深夜有人来，只要是穿宫衣的，这些兵爷们可就乐了——宵夜来了。
可让这位公公没想到的是，今儿个自己居然碰上个情理不通的主。
“没手谕？那请回吧”那卫兵倒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一听这话，理事太监急得直冒汗，心说你新上岗的吧，领导办事都不通融，以后怎么上位？随即脑筋一转，看来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了。毕竟自己是替皇上办事，也不怕惹事，后台大着呢！
理事太监收回银两，双手抵在腰上，深吸一口气，指着那人鼻子便骂，“混帐，你可知道我是谁？陛下身边的内侍总管你可知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好放肆，你好无耻，你好……你你你，你竟敢挡我去路，待我回头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你便知道厉害……”
这一口气足足骂了有十来分钟，不说那卫兵，就连他自己都懵了，到最后稀里糊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唬得住人就好。
结果确实是唬住了，那卫兵听的呆若木鸡，脊背发凉，手脚都不禁哆嗦起来。
虽然确实废话连篇，可“内侍总管”这四个字他是的的确确听明白了，尽管官职不大，但工作性质确不容小觑，面前这人，可是专门照顾皇上饮食起居的。
与那些娘娘们身边的小太监不同，面前这个人，只要动动嘴，就能随时让自己职位不保。就算薪水低，但好歹也是个铁饭碗啊。自己不过是想对个小太监耍耍威风，可没曾想，居然遇到个背景这么深的人，想到这，这位仁兄脸上的表情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理事太监看出了端倪，心中大喜，正欲乘胜追击，突然间听得‘吱拉’一声，那城门却是缓缓被人打开了。
“大人请——”
那卫兵倒是自觉，还没等这位公公再添嘴舌，便直接把门给开了。
“早干嘛去了你”
理事太监白了他眼，数落几句便走了，毕竟要事在身，也懒得多做计较。
……
已过三更，人声寂静，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银色的光辉撒下，比那城中的灯火还要显得冷清。
长街那端，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影子如利箭般穿出街道，不断催鞭喝马，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焦灼。
凤阳城，丞相府。
“咚咚咚！”
重重的扣门声如雷贯耳，顷刻便吵醒了住在偏房的相府管家。
房内，一盏灯笼突然亮起，睡眼惺忪的管家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赶紧推门走了出来。自己在府上干了快半辈子，倒也从没见过谁敢在大半夜这么敲丞相家门的，莫不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门突然开了，管家刚冒出脑袋，就被人一拳打了回去。
“哎哟！”管家丢下灯笼，连忙捂脸，大呼:
“快来人啊，有刺客，有……！”
可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你别乱叫，是我啊！”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管家恢复情绪，睁开眼一看，不禁一惊“呀，这不是张公公嘛！”
“是我是我”
张公公看了他眼，摇了摇头，有些埋怨道，“我这敲门敲顺手了，你开门怎么不只会声呐，这下可好，无端挨了我一记拳头，要让相爷知道你被打了，出了麻烦算谁的？”
管家纳闷会，算是听明白了意思了，心说你个死太监，搞半天全是我自作自受是吧，挨打的明明是我，怎么责任全让自己包了？
不过想想也惹不起对方，这位管家便只好含泪点头，忍气吞声了。
张公公废半天力气扶起这位，就开始往里头左顾右盼。可里边黑灯瞎火的，鬼影子也没瞧见一个。便回头问，“对了，丞相大人呢？”
“丞相大人已就寝，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管家被问的不明不白，只好如实回复，心说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以为都当你似得堵人家门口玩爆头啊？
一听这话，张公公便立马把他往前推，“快快快，去把相爷叫来，速与我入宫朝见圣上！”
管家虽然被搞得一头雾水，但听到‘圣上’二字倒也不敢怠慢，不容二话，拔起腿就朝厢房跑，生怕耽误了大事。
不多会，相府内外便亮起了灯，一行人风风火火走了出来。
“老臣李国忠接旨！”
随着洪亮的一声，人群中，一名黑衣老者几步踏出，众人纷纷为其让路，不多会，这位身材魁梧的宰相便出现在众人跟前，李国忠看了眼张公公，突然一挥长袖，这便跪下。身后人见状，颇为不解，但也只好纷纷俯首。
“你……你这是作甚？”
张公公见状却是大吃一惊，连忙将其扶起。解释道，“丞相误会了，哪里来的旨意，我此番前来，不过应承圣上口谕，接引丞相进宫面圣罢了。”
“啊？”
李国忠听后显得有些诧异，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随即陷入沉思，过了很久，他抬头看了眼张公公，突然起身大喊，“快，来人备马！”
见他这糊涂样，张公公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合着您刚才还没睡醒呐？！
……
此刻，咸宁宫内，一名生命垂危的病人正处在焦急的等待中，他无力地倒在床榻上，面孔苍白，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呼吸也十分困难，怕是眨眼间就会撒手人寰。
然而在弥留之际，这位病人却并没有选择妥协的等待死亡，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保持清醒，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房门。
他心里明白，王朝的未来就在这扇门外，他所需要的，就是多活上半个时辰，唯有将最后的重任委托给即将到来的人，他才能放心离去。倘若不能撑到最后一刻，那么自己一手造就的繁荣昌盛可能再也无法成为他所骄傲的资本。
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和平数十年的国度或许会重燃战火，所有的一切，都将会被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所掌控，而那时，国家定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不敢想象，也不愿发生的。
思绪流转间，这位将死之人竟也发出一声感叹，曾经屹立在帝国顶端的雄狮此刻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位挣扎在痛楚与无助中的病患。
突然间，门房外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启禀圣上，丞相李国忠已到！”
闻讯，那原本暗淡的眼眸此刻竟也散出精光，虽已奄奄一息，但韩汤还是刻意提高了声量，喊道:
“快请丞相进来”
门开了，李国忠匆匆而入，
虽然在来时的路上已大抵了解了情况，但当他亲眼见到这位病入膏肓的天子时，仍不免吃了一惊。
“臣下来迟，望皇上恕罪！”
李国忠连忙跪倒在地，言语中满是愧意。
“朕已行将就木，繁文缛节便免了，爱卿不必愧疚……”
韩汤咳漱几声，用虚弱的声音说道，随即招手，道“你且上前，朕有一事交待”
李国忠知有重任，连忙上前听令。韩汤看了眼侯在门旁的张公公，朝他点了点头。张公公会意，躬身退下，轻轻将门关上。
当门被扣上的那一刻，李国忠不禁心头一颤，皇上素来对这位内宦极为信任，然而此时他却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看来圣上欲言之事，必定非同寻常。
稍作平缓后，李国忠便回头看向国君，道，“陛下，耳目已清……”
韩汤微微点头，以示会意，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李国忠有些措不及防。因为韩汤问出了一个让人十分匪夷所思的问题。
“爱卿，你认为待朕死后，由何人继位最好？”
李国忠听后默不作声，因为这个问题，实在难以答复，若是轻易回答，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严重后果。国君死后，当由太子继位，可现在，这个问题显然是个圈套。因为眼前这个人，大义国的当今圣上，已经早已绝后。
太子韩允自幼聪慧，敏而好学，本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然而天不遂人愿，这位太子生来便体弱多病，早在四年前，便已撒手人寰。
二皇子韩钺下场更是凄凉，自出生后，还未满周岁，便不幸夭折。
三皇子韩炀虽然年幼，倒也天资聪颖，深受皇帝喜爱，不幸的是，在他四岁那年，皇帝陛下心血来潮，欲率后宫前赴北野狩猎。然而途中突发变故，在众目睽睽之下，三皇子被一匹白狼掳入密林，从此再无踪影。
回想起曾经种种，李国忠的额上不禁冒出几粒冷汗，皇子王孙已然不在，纵观天下，最能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怕是只剩下一个人了。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的同胞兄弟，孝王韩通。
然而这个人的名字，却是万万不能提起的，早在先皇立太子时，这两兄弟之间便是纠缠不清。自己此刻若是推举此人，定然会被误以为是孝王同党，后果将不堪设想。
且孝王生性多疑，为人阴险狡诈，若是让他继位，天下定然大乱。李国忠左思右想，却依旧没个由头。皇上的想法自然也是如此，可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李国忠心生一计，连忙推脱道，“天下乃圣上之天下，由何人继位，自然由圣上定夺，臣，不敢妄言。”
韩汤听后，点了点头，想来还算满意这个回答。
“爱卿，你自先皇起便入朝为相，历经两朝，一心为国，从未有过异心，朕信得过你。”
韩汤说道，“实不相瞒，朕虽无后，但这大好江山，断然不能葬送在孝王手中。”
一听这话，李国忠倒是松了口气，看来方才自己的选想法是正确的。随即试探道:
“那圣上，又有何打算？”
韩汤并未说话，望着床前罗帐犹豫了很久，像是心内潜藏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李国忠是个明白人，他见皇上欲言又止，定然有所顾虑，便说道:
“臣虽老朽，但仍明事理，圣上深夜召臣入宫，定有重托，事到如今，又何必遮掩。臣已为大义效力半生，圣上若有叮嘱，臣定当万死不辞。”
李国忠已经表态，韩汤也听明白了，但他还是在犹豫。
要知道，孝王多年来虽然表面臣服于自己，但背里却是在不停的招兵买马，而且还不断派使者花重金贿赂朝中重臣，皇宫内外，皆有其耳目。
韩汤虽然处处防备，但终究还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身体竟如此不争气，还没等他动手铲除异己，自己就先病倒了。正因如此，他所制定多年的计划也随之搁浅。
虽然计划被迫终止，但却并没有结束，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现在唯一缺少的，便是一个可靠的执行人。
纵观满朝文武，真正满足条件的人选却只有一个，那就是面前的宰相李国忠。此人执政多年，功绩不菲，在朝中也有很高的地位，由他代任，最合适不过。但唯一让韩汤顾虑的便是，他会不会也是韩汤的人呢？
正如李国忠所料，此前他问的那个问题，不过是个试金石，好在李国忠的表现并没有让他失望。
但是，他仍旧觉得这是一次赌博，如果赌输了，大好江山必然拱手让人，如果賭赢了，胜负仍然无从知晓。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游离于权谋诡计之内，周旋在宦海奸贤之间，几经波折，方才坐稳了自己的皇位。没曾想，就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旧需要在信任与背叛间做出抉择。
韩汤想了很久，终于如释重负，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就放手一博吧！反正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丞相……”
韩汤对李国忠招了招手，示意他俯下身来，并在他耳边私语开来。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房子里明显只有他们两个人，但韩汤还是显得十分谨慎，同时，逐渐得知真相的李国忠也表现的十分诧异，脸上的神情骤然紧绷，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临终遗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