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孤岛囚谁终老》林熙妍

6、这里的人们早已看惯了笨拙

　　泰国的路边餐厅，都是简单的用木头搭建而成，有屋顶，没有门窗，铺着大理石地面。餐厅摆放着木头桌椅。苏乔在面朝街道的桌子前，孤单而坐，许是已经过了饭点，店内空荡无人，服务员在吧台的地方安静地收拾着餐盘刀叉。整个餐厅都暴露在空气流转之间，可以看到街边的风景，路边有几支遮挡视线的绿树枝叶，纹丝不动。柏油马路上，人们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偶尔穿插着皮卡，像是定了格的胶卷相片，让人无法自拔。
　　吃完这顿不知道午饭还是下午茶，苏乔一个人独自走在马路上。阳光刺眼，马路上被蒸发的雾气，感觉快要迷住了眼。在马路边，有很多的商贩，随处可见的7-11，最多的是摩托租赁店。在小岛上，摩托租赁是一项必不可少的生意。
　　在酒店那条小路正对着的马路对面，有一家摩托车租赁店，这是苏乔看到的摩托车最全最新的店铺，整齐的排列着，煞是好看。
　　她来到店铺前，吧台临街而立，里面有一个6、7岁模样的小男孩，皮肤黝黑，眼睛分外明亮。高脚椅上，还有一个2岁模样的小男孩，应该是他的弟弟，很害羞，躲在哥哥的背后，偶尔偷偷地看一眼苏乔，嗤嗤地笑着。
　　哥哥很开朗，和苏乔打着招呼，然后朝屋子里喊着，应该是在喊他妈妈。过了一会，老板出来了，是一个有些混血模样的泰国女人，大的圆形耳环，黝黑的皮肤很健康，好看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部特征，让人看了便会想到很多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苏乔喜欢这样的女人，与生俱来的吸引力，会让别人深陷其中。
　　木头搭建的柱子，隔离屋内与屋外。她光脚，走出高出柏油路的店铺木板地面，笑着用流利的英文问苏乔，有什么需求。苏乔询问了摩托车的价格。老板拿出一个租赁价格板，告诉她，摩托车分两种规格，小马力的200泰铢一天，大马力的400泰铢一天，油钱单独计算。很便宜的租金，而对于岛上的居民，这就是生计的来源，生活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苏乔把护照拿给老板，选择200泰铢的小摩托，她选了夹在两辆刺眼的玫红色摩托车中间的灰蓝色那辆，老板在一张单子上记录着车牌号、油量以及车辆租赁费用、时间。
　　苏乔交完租金，拿着租赁单，激动地跑去摩托车旁边。老板把护照收了起来，告诉她护照会在还车的时候给她。这些都似乎被苏乔抛在了脑后，她只是着急研究这辆新租来的摩托车，其他的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老板很热心地教她如何点火，如何停车，如何锁车，如何把座椅掀开放帽子。她又嘱咐了一些安全事项，并拿出一个安全事项板给她看，有一句话让人看了不禁唏嘘，“This is not a toy”。
　　老板最后帮助苏乔启动了摩托车，便由着苏乔谨慎小心的骑上摩托车，准备穿过马路。老板在她身后对她说，“Be careful”。
　　记得第一次到泰国，苏乔去了沙美岛，那时候的沙美岛还没有被完全开发，人际寥寥。
　　那时候的苏乔从来没有骑过摩托，只因为好奇，曾经骑过一个同事的电动车，也不过就坚持了两分钟便放弃了。她在靠海的旅馆附近，租了一辆摩托车，租赁店老板问她是否骑过摩托车，她回答得毫不心虚，“经常骑”。于是，从来没骑过摩托车的她，在那个曾经寂寥的沙美岛上租到了一辆小型摩托车，开始了平生的第一次摩托车之旅。
　　苏乔的天分估计全部都用在了摩托车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学习能力如此之强，只用了5分钟便学会了驾驶摩托，10分钟之后便能来去自如了，这让她得意忘形，当然结局是悲惨的。她骑着摩托车转遍了整个沙美岛，她从沙美那条山林间的坡路一直开到人群川息的长坡上，她在长坡上加快了速度，她开心得一直笑，迎面的风灌进她张开的嘴，穿过她的身体，整个腹腔都透着沙美岛上海风的气味。
　　拐弯的时候，她把油门当了刹车，车子一下子窜出去，不受控制，连人带摩托，整个翻进了路边防雨水的水沟，她整个人被压在摩托车下面不能动弹，她忘记了呼救，忘记了哭泣，竟然那样平静，毫无知觉。岛上路过的居民救了她。她回国的时候，感觉喘息都疼，方子勋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她肋骨裂纹，至少要休养一个月，于是，方子勋就成了她那个月的保姆加营养师。
　　这件事让整个沙美的摩托车租赁店都认识了她，还车的时候，天色黑得连人都看不清，租赁店的老板却一眼就看出来摩托车摔坏的地方，他用手电筒照着，告诉苏乔，别的租赁店老板告诉他，她把车开到路边的水沟里。最后苏乔赔了摩托租赁店500大洋，光荣地离开了沙美岛。后来再去沙美岛，却变了模样，海滩熙攘人群，娱乐项目应接不暇，怎么也找不到那家租赁店的位置。
　　虽然第一次骑摩托的经历如此深刻，但她还是每次到泰国的海岛都会租赁摩托，看遍每一处风景，这种恐惧的刺激感感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这时间，除了疼痛能让麻木的人记得自己活着，便是恐惧。当然，她会记住教训，不会马虎大意，生命总是珍贵的，刺激也无非是在生命之下发生的。
　　泰国的行驶方向和国内相反，苏乔小心而慌张地把摩托骑到马路对面，马路对面便是通往酒店的小巷，没有什么车辆，她决定在这条小路上先熟悉一下。小巷里坐在店门前的老人，看她那笨拙的动作，毫无表情。这里，早已看惯了这种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