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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寒梅易冷 ...

  •   【楔子】
      温素不知道,若她那年冬至没有去西郊梅林,没有遇到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没有叫他折枝头寒梅,不倾心,不往来,她的人生会是个什么模样。

      或许,她就不会嫁入许家,不会为了学刺绣扎得满手是洞,不会为了学炖汤烫得一掌伤痕……如今亦不会以这样惨淡灰败的容颜离去,没有爱与恨,就没有伤和痛。

      她不后悔。

      可是,在面对他的疑问时,她却不敢说出那个久久藏在心里的答案,只能道一句:我不喜欢你。

      【一】
      冬至那日,陵州城的一场大雪将山河染得整片纯白。

      西郊梅林里的花开得正好,似血红梅十里艳,雪映梅,梅衬雪,一派冰清玉澈,仿若缥缈仙境。

      温素置身其中连连赞叹,她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踩着孜孜积雪,手脚冰凉,心里却欢得很。她从未这样畅快过,生来体弱患寒症,父母亲把她放在掌心护着养大,别的孩子在院中玩雪时,她只能一个人在暖阁里透过窗棂艳羡地看着。

      不知被何物绊住,温素身子一倾便趴倒在雪地里,这一摔本不要紧,只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痛吟,骇得她忙站起了身。

      四下无人,着实诡异。

      突然,温素睁大了眼,怔怔地望着一株梅树底下的“雪”慢慢腾起松动,吓得她连连后退,“啊……妖怪!”

      说话间,那抹白色竟立了起来,抖落一身一头的雪,温素这才看清原是个人,眉目清朗的少年,面似玉,发如墨,眸若点漆,说不出的好看。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尖锐刺耳,少年摸了把耳朵皱眉道,“大惊小怪,你才是妖怪呢?”

      温素也没听出他语气不善,一时好奇,“那你藏在这雪中做什么,不冷么?”

      少年冷着一张脸,不知是在冰雪里埋得久了还是什么,没好气道,“与你何干,多管闲事!”说着便转身要走。

      温素拦住他不悦道,“你害我跌倒,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踩了我一脚,我们互不相欠。”

      温素语出惊人,“还不都怪你自己,谁叫你大雪天的穿白衣躲在这儿装神弄鬼,你这衣服比雪还白,我怎么分得清哪里是雪,哪里是人啊?”

      少年一脸无奈,不想同她争辩,敷衍着,“是在下的错,在下不该于大雪之日着白衣,更不该出现在此处,坏了姑娘赏梅雅兴,这就走!”

      自幼娇生惯养的温素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颇有咄咄逼人之势,“你这人好生不知礼,绊倒我不说,还摆出一副臭脸,也不好好道个歉,就想走吗?”

      “敢问姑娘,想让在下如何道歉?”少年步伐一顿,转身间嘴角扯过一丝弧度,那是极为虚假不耐烦的笑,却让温素看呆了眼。

      “这……这样吧,”对上他的目光,温素没了先前的嚣张跋扈,话也说不利落,一张俏脸涨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她慌忙移开眸子,指着旁边开得最高最艳丽的一枝红梅,磕磕巴巴道,“你……你去把那枝梅花摘下来给我,权当赔礼道歉,本姑娘就原谅你了。”

      少年未有迟疑,轻轻跃起,凌空素手一捞,墨发飘扬,白衣翻飞,恍如谪仙。温素尚未看清他折梅的动作,少年已轻旋身而下,带着一阵风轻飘飘地落到她面前,单手递上那枝梅,冷声冷语,“如此,两清。”

      直至少年离开,俊朗挺逸的背影消失不见,温素才回过神来,手里还紧紧攥着留有他指尖余温的梅花,娇笑似羞涩,又灿烂,绚过这林子里的簇簇红梅。

      一见倾心,念念不忘,他们注定此生不能两清。

      【二】
      那日回府后,温素护宝似的将梅花养在了一只精致白玉瓶中,身侧的侍女都注意到她的变化,从前只知玩闹,如今只顾傻笑了。

      如此持续了数月之久,直至次年开春。

      她不是没去找过他,只是要于人海茫茫中寻他,不知姓名不明身份的,实在艰难。之后的每一次去梅林,也再未见到过他。

      温素是尚书之女,母亲为昭安郡主,背后是整个云南王的势力。身份尊贵,自小锦衣玉食,也养就了她贪玩跳脱的脾性,并不像其他大家闺秀一般温婉矜柔。

      陌上谁人能及你,许家公子世无双。

      这是当时陵州城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诗谣,传唱的是一位少年英才,许将军的独子许衡,长相俊秀,风华绝代,一身武艺更是深得许将军的真传。

      温素也有耳闻,对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只是嗤笑一声,却把许衡两个字牢牢记在了心里,想着传闻中的许家公子到底有多厉害。

      那日温素正百无聊赖,见湖边立着位白衣男子,身姿挺拔,侍女告诉她那便是许衡。温素玩心起,持长剑朝他直刺而去。

      其实她并不想伤他。

      “小心!”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人,挡在了他身前,温素刚想偏转剑锋,却在见到那人面容时一怔,也就是这一刻,许衡出手狠厉地打落她的剑,并重重地回击了她一掌。

      许衡揽着那名女子,目光转向温素时突变凌厉,眸中怒意非常,“你是什么人?”

      温素看着他,这不正是在梅林中遇到的让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吗?她刚想说些什么,又听见他道,“不管你是什么人,若是伤了如雪一毫一发,我定不会放过你!”

      “不……不是的,我只是……”温素急了,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们见过的,在西郊……”

      未等她说完,许衡便出言打断,“怎么?姑娘想说你是因为倾慕在下才有的这番行为,是以此来吸引我的注意吗?还是想编什么似曾相识的戏码来博我的欢心?这些别人都用过了,姑娘就不会找些新颖的法子吗?”

      陵州城中倾心许衡的女子何其多,在他看来,温素不过是芸芸中的一个罢了。这种事情多了便也厌烦了,更何况他早已心有属意之人。

      温素怔在原地,看着他携那名女子扬长而去。

      【三】
      有些人,有些事,只要有心去查便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比如许衡,比如杜如雪。

      许衡根骨奇佳不畏冷,能埋身于冰雪而不寒,这样的底子最适合练武,许将军将家传的紫樱枪法授与他,不过一年他已能将一整套枪法挥得淋漓尽致,就连承德帝都对他青眼有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只可惜,许将军在一次出征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许衡抱着父亲的紫樱枪在灵位前跪了数日,自此消沉,无心练武,遑论入仕为官了。

      许夫人曾多次劝诫他上进,承父之志。许衡却认为正是这官场才害得父亲马革裹尸,战死后还要以失职论罪,不公;那些平日里讨好父亲的却无一人为他说话,不义。

      而他不愿与他们为伍。

      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他遇见了杜如雪,那个生得端庄貌美,性情温婉的侍郎之女。

      温素看着白玉瓶中早已干枯的梅枝,嘴角闪过一抹笑,她知道许衡不能入仕的主要原由不是因他不肯,而是因他不能。像他这样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空有一身武艺又有何用,无人举荐根本没有上战场的机会,更何况还有人在背后刻意压制他。

      身为侍郎庶女的杜如雪也无法帮到许衡,这世间能帮他肯帮他的只有温素。

      我会让你记住我的,她这样想着。

      再次见到许衡是在半年后。

      黎山秋狩,承德帝特许众皇子公主参加,一同前往的还有朝中大臣和那些世家子弟。

      利箭快,马蹄急,尘土飞扬,声势浩大。这不仅仅是一场狩猎,更是一场能力的比拼角逐。自太子逝后,朝中局势便渐渐分作两派,太子人选在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悬而未决,谁若能在此次狩猎中拔得头筹脱颖而出,便可在储位之争中多几分胜算。

      他们之间,看似平无波澜,实则暗潮汹涌。

      夕阳下,漫山的红枫渲染一方,为猎场增添了几分壮美。马背上的温素一身干练骑装,跟在许衡身后,乍一远看,一双人,人在马上,马在画中,当真是美景一幅。

      温素轻夹马腹上前,与他并行,“为何不同他们一起?以你的身手,要想取得头筹并不是难事。”到时便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封官加爵也未可知,这一句她没说出口。

      “又是你,怎么,上次的事还没给你教训?”

      温素滞了滞,梅林初遇他不记得她,拔剑相向那回,也算不得好印象,倒是让他记了半年,该喜还是该忧呢?

      她继而笑开,“看来公子真的误会我了,我当初不过是听闻公子功夫甚好,想要请教一二,并无冒犯之意。”

      许衡侧头打量着她瘦小的身躯,轻笑道,“就凭你?”

      同样是骄傲之人,较起劲儿来便要比试一番,策马扬鞭,两人约定谁先回到营地谁就赢。

      温素的马术算不上精湛,可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近了些。

      所以之后一有机会,她便会同他争个高低上下,比箭术,比枪法,比棋艺……虽然每每都是许衡赢,温素心里却开心得紧。

      【四】
      秋狩第三日,眼看这一场竞技即将结束,却传来了三皇子遇险的消息。

      全部侍卫寻而未果,是许衡和温素在围猎场外的陷阱里找到昏迷已久的三皇子,所幸救治及时,并无大碍。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意外,连三皇子也说是因自己降服不当,烈马失了控制才会冲出围猎场中了猎户设下的陷阱,与人无尤。

      可细想之下却觉蹊跷,承德帝表面上不追究,暗地里早已派人去查此事。而许衡护救有功,被任命为临华殿侍卫,专门负责三皇子的安全。

      事情查到五皇子头上。这不是第一次了,三皇子并非懦弱,只因不想兄弟反目,一忍再忍,可五皇子早已视他为眼中钉,想着围场之上刀箭无眼,意外频发,欲借此将之除去。

      犯下重罪,五皇子却说是受了奸人挑唆,将罪责推到别人身上,加上三皇子求情,承德帝才饶过他,将其禁足三月,而以杜侍郎杜允为首的涉事官员皆被撤职抄办,杜允一家入狱。

      得知消息的温素立马赶去了许府,果不其然,许衡一腔愤意无处发放,正在院中拼命练枪,泛光的银色枪头直指温素的喉咙。她定了定心神,道,“我知道,你想救她却无能为力。”

      许衡收起紫樱枪,一拳拳打在旁侧树干上,震得落叶纷飞。温素看着他溢着鲜血的手,心疼,又心酸。

      “三皇子素来心慈,杜侍郎所犯之事虽大,却不至灭族。你想救她护她,就必须强大起来。”天知道温素说这话时有多么难过,她明明那么喜欢他,却只能用另一个女子为借口劝他,“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许衡诧异,他知道她的打算,尚书府千金,昭安郡主的掌上明珠,只消她开口,云南王便能将他收入麾下,上战场立战功指日可待。但他不明白,温素一向与他作对,又怎会轻易帮他?更何况他那么自傲的一个人又岂会靠女人成大业?

      可是,他不能让她等太久。

      许衡有些动容,却久久未言语,温素便只当他应了。

      【五】
      这年入冬,云南王回朝述职,看重了许衡的一身武艺,向皇上请旨将他带去边疆历练。

      临行前,温素答应帮他好好看顾杜如雪,并转交一封信。

      半月后,承德帝下旨,杜允流放,杜家其余人等可免罚,但不能再犯,否则绝不姑息。

      杜如雪出狱那日,信件还未来得及送到她手中,温素便听闻许府出事了。匆匆赶到只见一片狼藉,她慌忙四处寻找,见到许夫人无恙才放下心来。不知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听许夫人讲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等她回想起送信一事,杜如雪却不见了踪影。

      后来,温尚书告诉她,杜如雪生得貌美却因庶女身份不受宠,杜允便让其接近许衡取得那封撰着五皇子陷害太子一事的奏书。他们只知是许将军临死前写就,却不知藏在何处。她出狱后却不知检点,妄图勾引陷害三皇子,被贬入娼籍,逐出陵州城。

      一年后许衡成为云南王麾下的得力副将荣光归来,银枪盔甲,沉稳坚毅,已然不是当初梅林里稚嫩的少年了。

      等待他的却不是心心念念的如雪,而是她的昭彰罪行,和一纸诏书——他和温素的赐婚诏书,他无法违抗。

      婚后的日子不算恩爱,却也相敬如宾。

      温素转了性子,学刺绣,学炖汤,学着温婉待他好……她想着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这样天真的念头在许衡一次出征归来时彻底破碎。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侧跟着位姑娘,名唤霜儿。他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里间盛满了浓浓的爱意。那人有着和杜如雪相似的面容,相似的脾性,说话低低柔柔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许衡连解释的话都不愿说,只道,“霜儿以后便是你妹妹了,要好生待她。”

      许府的下人只当少爷放不下杜如雪,才寻了个模样似极的姑娘回来,可温素知道那哪里是什么霜儿姑娘,分明就是杜如雪。

      她告诉许衡实情,他却百般不信。她便去找杜如雪,谁知她亲口承认自己是五皇子的人,此番回来就是报仇。温素拽着她的手腕出言警告,她转脸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泫然欲泣,“姐姐,您弄疼妹妹了。”

      温素尚未反应过来,许衡已冷脸打落她的手,怒道,“温素,别以为你是尚书之女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许衡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不是从前那个无权无势的许家公子,也不是云南王麾下的副将了,现在的许衡,是圣上亲封的镇远将军。

      【六】
      又是一年寒冬,温素和杜如雪起了争执,双双跌落到湖中,许衡只顾着救起杜如雪。而温素本就患有寒症受不得冻,在冰水中浸了许久,身子愈发弱了。

      那日温素醒来正端着药碗,许衡怒气冲冲进来伸手便将药打翻在地,质问道,“温素,你怎么下得去手?霜儿她怀着两个月的身孕,我从前只当你任性,却不知你还这般狠毒!她沦落娼籍的事我不追究,但不代表我能纵容你害她!”

      温素虚弱地抓着他的衣袖,红着眼问,“不是我,为什么你不信?”

      许衡甩开她,冷哼道,“别再有下一次,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

      温素的身体每况愈下,再多汤药也于事无补,才双十韶华,整个人却瘦弱的不像话。

      这年腊月初七,许衡的生辰,是个雪天,院中的梅花开得甚好,一如数年前西郊梅林里的绚烂。
      许衡正忙着宴请友人,三皇子也到场。席间刺客突现,招招致命,三皇子招架不住,许衡情急之下捞起紫樱枪相抵,刺客被擒住,枪头却被砍断,掉落一张布条——五皇子谋害太子的罪状奏书,为避免被人发现,才藏到枪头里。

      许衡恍然,原来温素说的都是真的。

      杜如雪见事情败露,索性坦白,“许衡,你还不知道吧,当年五皇子知道你爹查出了太子被害的真相,才会让他死在战场上。而我奉命接近你也是为了拿回奏书,哈哈哈……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可知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五殿下的,根本就不是你的!还有温素……”

      许衡心头一紧,扼住她的喉咙,眸欲喷火,“温素怎么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这时丫鬟哭哭啼啼来报,少夫人不行了。

      【七】
      许衡抱着体温渐散的温素,沉默许久,他有些迟疑地颤声问她,“他们说,你喜欢我,一直都喜欢着我,是不是……真的?”

      其实哪里需要问呢,这许府众人,上至许家夫人,下到丫鬟奴仆,谁都看得出少夫人对少爷的一片赤诚之心,比真金白银还真还纯粹。

      只是这些,他从未看进眼里,更不会放在心上。

      温素没想过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苍白的脸上梨涡浅现。

      她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她简直爱惨了他。

      那年梅林初见,她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为她手折寒梅的少年。

      她爱了他这么久,等了他这么久,却在此刻倏地一醒,她累了,倦了,不想再爱了。

      她说,“不是,我不喜欢你,嫁你不过遵皇上旨,顺你不过平父亲意,我温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许衡。”

      “没有……没有就好,那就好……”他苦笑着喃喃自语,点头间眼角有热泪滑落,灼伤了他的眼,亦灼痛了他的心。不知名的疼痛汹涌澎湃,瞬间便侵占了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屋外嚎啕呼啸的北风肆意凌虐,窗棂陡然被刮开,凛冽的寒风猛灌而入,夹杂着雪花,将屋子里的帷幔搅得纷飞乱舞。

      许衡抱着温素的手紧了紧,他问,“素素,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小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

      遇到他之前,她从不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大抵就是想长长久久和他在一起,那时她只想寻一人共白首。

      初见他时,她拿了他的梅,却让他带走了自己的心,此后便认定了他是自己的良人,一心想着做他的妻子。

      嫁给他后,她把自己雕刻成他喜欢的模样博他欢喜,可他从来就不屑一顾。

      ……

      这些都是她的心愿,埋在心里偷偷向菩萨乞求过无数遍的心愿,有些已经实现,有些却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温素摇着头,呆呆地望向窗外,眸光涣散,聚不起神。

      院中的梅枝承雪,许是不堪重负,风一过便有“咔擦”的断枝声响起,积雪簌簌而下,坠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极了挣扎已久终得解脱的呜咽。而那经白雪滋灌过的寒梅,显得愈发清冷娇艳了。

      其实她想说,我很想念那年冬至你为我折的寒梅,可否再为我折上一枝。

      只是,她再也开不了口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寒梅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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