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真好啊》陶十掀

11、第十一章

　　兰斯是阮时雨除了自己的学院之外第一个进入的分院，他不禁拿两者做了一番比较。

　　赛宾分院很大，阮时雨只见过极小的一部分，就他看到的这部分来说赛宾分院和外面的学校大体上没有什么差别，不说的话真看不出来是大名鼎鼎的异种人上课的地方。

　　然而甫一进入兰斯分院，阮时雨就明显感觉到了它的非同一般。

　　庄重、严谨、规则、秩序……一瞬间阮时雨想到很多词。

　　眼前一大片建筑整齐地排列着，外观一模一样，雪白的外墙给人一种极度洁净的感觉，落地窗被擦得纤尘不染，阮时雨可以看见里面的桌椅器材，每一件都好像精心计算过一样，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这边是教学楼。”丰元钧介绍道，“你看高层，玻璃都是全黑的，是药剂实验室。”

　　说话间正巧有清洁机器人从三人傍边滑过，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截住。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微精刀，三两下拆了机器人，找出核心程序包后飞快输入几串指令。

　　然后阮时雨就看见机器人伸出一把小刷子对着男人的鞋子一阵猛刷。那男人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又接连改动了好几处，最后变成了机器人在前面又是洒水又是擦地，男人就照着擦好的地方走。

　　陆知嘉在阮时雨耳边小声说：“宏脑院的都是神经病，自己邋遢成鬼样子也没事，对别人就不能忍受一点脏乱。”

　　阮时雨听后失笑，起码宗云庭看起来是还是很体面整洁的。

　　似乎是受到了络腮胡的启发，丰元钧也拽过一台机器人，拿卡扫了一下。投显屏上出现九颗星星，丰元钧晃了晃手中的晶卡：“宗冷冷的权限还是很大的。”

　　机器人很快送来了三块金属板一样的东西，阮时雨拿到手后仔细看了看。板子大约十七寸大小，两面是白色的，上面有很小的六边形纹理。中间夹着一层黑蓝色物质，摸上去有点粗糙，当阮时雨的手指接触到的时候，微微发亮。

　　丰元钧和陆知嘉将板子往地上扔，等它在离地面三公分处定住后站了上去。

　　阮时雨也有样学样。他本来担心自己在上面站不稳，没想到上去后脚底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在板子移动的时候他一直站得很稳当。

　　有了板子以后三人加速行进，没一会儿，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各种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的机器和建筑物印入眼帘，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这边是个人实验室区块。”丰元钧随手将空掉的奶茶罐一抛，绿化带里一朵壳壳花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嘴接住，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宗云庭研究所的外形看起来倒是很普通，就是大，大到阮时雨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一整片都是吗？”

　　“没错，除了宗冷冷没有人能把单栋房子造得这么大。”丰元钧并没有摘掉板子，因为进了门之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在经过无数道各式各样的检测门后，阮时雨终于来到了宗云庭目前正在使用的一间实验间。

　　“这间是资料库。”丰元钧一边说一边问带路的智能理事，“宗冷冷在里面关了几天了？”

　　智能理事乖巧地回答道：“五天六小时。”

　　“吃东西了吗？”

　　“面包、面包、面包、饭团。”

　　丰元钧“啧”了一声：“开门吧。”

　　智能理事用短胖的手指点了点光屏，金属门“唰啦”一声往两边拉开。

　　里头还有一层玻璃门。

　　智能理事：“没有权限。”

　　丰元钧额头隐隐有青筋暴起。

　　最后是宗云庭亲自来开的门。这是阮时雨第二次见他，和上一次相比，宗云庭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头发散乱地垂在额前，带着眼镜却遮不住眼眶下的青黑，衬衫上面有许多褶皱。

　　“什么事。”而且心情也相当不好。

　　“给小时雨做个检测。”

　　宗云庭一眼扫过来。阮时雨战战兢兢的，生怕对方一个不爽宰了自己。

　　丰元钧推开宗云庭自觉进门，边说：“你多久没休息了？再这么下去卖不起价格了。”

　　宗云庭不理他，侧身让另外两个人进去。

　　在阮时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宗云庭不自觉动了动鼻尖：“什么味道，你带了什么进来？”

　　阮时雨微微一愣：“……书？”他将背包打开来给对方看。

　　宗云庭扫了一眼：“不是这些，有青草味。”他顿了一下，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道，“是你身上的气味。”

　　阮时雨抬起胳膊闻了闻。

　　“怎么了？”丰元钧凑过来。

　　宗云庭问他：“你闻不到他身上的香味？”

　　丰元钧贴近阮时雨，状似享受地大吸一口气。

　　“有吗？”阮时雨自己是没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气味的。

　　“还真有。”丰元钧笑嘻嘻地说，“少年人特有的芬芳。”

　　宗云庭皱了皱眉，上下打量阮时雨。被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阮时雨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

　　“你自闭太久出幻觉了吧。”丰元钧拉阮时雨进门，“都叫你多出去走走了。”

　　宗云庭眯眼，他走到哪都被无数双眼睛偷偷打量是拜谁所赐。

　　“你这张脸是早晚的事。”丰元钧摆摆手，“赶紧的，先给小时雨做检查。”

　　宗云庭摘掉眼镜，屈指在鼻尖划了一下——他的嗅觉不可能出错，阮时雨身上一定有味道，只是目前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闻到。宗云庭有了些许性味。

　　检测异能的仪器是一件镣铐一样的东西，手脚圈定，其间有金属索相连。宗云庭将一个项圈带到阮时雨脖子上，他的手指微凉，阮时雨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戴上这些东西还不算完，还有一些感应贴片，关节、穴位上都贴了不少。准备完毕后宗云庭将所有金属链束拢，用一个半掌长度的晶管圈住，总共套了六个不同的晶管，最后被他握在手中。

　　起初手脚有些麻痒，渐渐的，阮时雨的视线开始模糊。

　　“有什么感觉？”恍惚中他听见宗云庭问。

　　“有点，难受。”阮时雨呼吸急促，出现耳鸣症状。

　　丰元钧在一旁担心地说：“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

　　宗云庭没有说话——那种香味更明显、更浓郁了。

　　一手抬起阮时雨的下巴，一手在他眼前晃几下：“看见什么？”

　　阮时雨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绿色，绿……”他的冷汗跟小瀑布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阮时雨差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丰元钧半搂半拖才把他安置在靠椅上。

　　阮时雨神志不太清醒，心里却还惦记着一件事，费力地说：“育儿班，还有……”往常这个钟点他已经接到宗思瀚，在去住院部的路上了。

　　陆知嘉在一边听到了，连忙说：“放心吧，我们替你去，思渺我也会陪着她。你先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下。”

　　丰元钧放心不下，被陆知嘉硬是拖走了。宗云庭这个最该去接人的亲叔叔倒留了下来，继续忙碌着。

　　实验室里重新安静下来，若不是弥漫在空气中沁人的香气，宗云庭几乎要以为自己还在庞大的数据中奋战。

　　宗云庭喜静，尤其是在实验室的时候，他对安静的要求达到了一个极致程度。但此时此刻身后传来的轻微的呼吸声却让他破天荒地觉得，这感觉还不赖。困扰了他好几天的一道运行命令终于得到了完美解决。闭塞的大脑忽然就通畅了，好像尘封了许久的房间里突然涌进一股清风，将尘埃都带走了，只留下通身舒爽。这种感觉宗云庭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体会过了。

　　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大抵就是如此。

　　靠椅上阮时雨经过这段时间休息已经缓过来，但还是不大敢动，生怕发出点声响打扰到宗云庭。

　　那人连背影都透着专注。

　　阮时雨放轻呼吸默默地看着，宗云庭很高，宽肩窄腰，腿长且直。袖子挽到手肘，小臂肌肉匀称，皮肤光洁。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骨子里都刻着风度与教养，即使在全身心投入在数据中的时候，腰背也是笔挺。

　　从这个角度阮时雨还可以看见对方脖子上面一些细小的绒毛，胡乱翘着，莫名柔软。

　　也许是注视太久了，宗云庭兀地转过身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阮时雨忽然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诡异感，脸上微微发烫。

　　宗云庭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唇角：“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宗先生，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我跟丰元钧一个岁数。”

　　阮时雨楞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宗云庭的意思。只是和丰元钧比起来，宗云庭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丰元钧温柔亲切，宗云庭却有一种和实际年龄不符的沉稳淡定，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那，宗学长。”阮时雨自己都看不上自己这股扭捏劲儿，可他就是紧张，也不知道为是什么。

　　“你平时怎么喊丰元钧的？”宗云庭貌似还不满意。

　　“就是，叫学长。”

　　宗云庭拖了张椅子过来，和他面对面坐下，双腿交叠，手指在膝盖上轻敲：“叫一声来听。”

　　“……”阮时雨简直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什么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

　　“不错。”宗云庭看起来心情颇好，道，“丰元钧你直接喊他名字就行。”

　　阮时雨恢复了点力气，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检测结果。“我一开始感觉视线很模糊，眼皮很重，呼吸很困难。闭上眼睛以后就有一片绿色，有白色的斑点，还可以感受到光线。”他尽量详细描述。

　　“听陆知嘉说过殊异院检测的情况吗？”

　　阮时雨摇头。

　　“不是同一种仪器。”宗云庭踢了踢脚边的镣铐，这个是最新研发的，“但是从来没出现过被检测者身体不适的情况，你的反应很特别。”

　　“是异能出了什么问题吗？”

　　“过程中没有闻到什么特别味道吗？”

　　“真的没有。是沐浴乳那种香味吗？”

　　宗云庭丢开手中的报告说：“殊异院，在分泌组呆着也说得过去。”

　　阮时雨一头雾水，云里雾里。

　　“学长，我……”阮时雨顿了一下咬咬牙说，“虽然别人告诉我说我是异种人，但我自已一点感觉都没有。有异能是什么感觉，我从来没体会过，也不知道怎么让它出现。”

　　“你很在意？”

　　“既然来了总不能一直顶着别人怀疑的眼光吧。”阮时雨说，“而且总要有个努力的方向。”

　　“赛宾蒋院长的课还不错，可以听一下。”

　　两人交谈至此被一阵铃声打断，阮时雨接起，通讯器那头传来宗思瀚怒气冲冲的声音：“你没来接我。”

　　阮时雨一惊：“知嘉和学长没有去接你吗？”

　　“来了，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来。”

　　“我在检测异能，怕来不及所以先让他们去接你。”

　　宗思瀚哼了一声说：“快点过来，我还没吃晚饭。”

　　切断通讯后阮时雨叹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宗思瀚对他说话常常用祈使句，臭小孩一点都不尊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