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绝艳》清风揽明月

10、梦里梦外

　　夜色沉沉，李瑞清一身疲惫回到房间，他对于蜈蚣蛇类早就见怪不怪，他身上从小戴着那些驱虫蛇的香囊，那些动物怎敢近身？何况刘老爷肯定做了别人不知道机关暗格。李瑞清想起刘止溪担忧的模样，心想她在他的杯子里下药，以为他不知道啊，那面不改色的模样也很是厉害，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刚躺在舒舒服服的大床之上，还未来得及闭上眼睛，李瑞清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脸色警觉望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在这里？”一身白衣，皮肤光洁如玉，英俊绝伦的陈清绝站在李瑞清身前，开口简单明了，“借宿。”
　　夜色中月光透过窗户落地上，李瑞清想这人心高气傲，露宿也不会借宿，定是遇到非常棘手的事。他望着陈清绝异常白皙的脸，在月光中竟似透明，里面透着丝丝血丝，有些可怕，眉头一皱喝道:“别给我装高深！”陈清绝神情微微一松，晃了晃身体，吐出一口黑血。李瑞清扶住他点了他周身大穴，担忧道:“你中毒了？”
　　夜色幽幽，陈清绝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外围渐渐染上了一层浅红色，说不出的妖冶。李瑞清将他扶躺在床上，伸手便去把脉，陈清绝不着痕迹飞快抽回手，虚弱道:“没中毒，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李瑞清坐在床边，眯着眸从未有过的奇怪，他道:“你又做了什么惊人之举，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
　　“放心，我没杀人。”陈清绝淡淡开口似乎明白李瑞清心中所想。李瑞清虽心安但还是有疑惑，“你不是走了吗，怎么知道我住这里？”陈清绝疲惫之色甚浓，幽幽道:“十里之外就能闻到你的气味。”
　　李瑞清撇撇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李瑞清看着他强撑的模样，竟有一种女子娇弱，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保护欲。
　　“将床帘放下。”陈清绝淡淡开口，李瑞清不明白，但还是照做。刚放下床帘，窗户便有清风吹进来，吹起帘动，一股冷风吹入他的脖颈，他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有点杀人的冲动，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李瑞清三下五步就站在窗口，不恼不喜，细细打量眼前的人，“你找我？”刘止溪脸色美艳的脸庞在月色下异常苍白，望着李瑞清道:“我方才见到有人进去了。”半夜三更有人出现在这里实在奇怪。
　　李瑞清灿烂一笑，表现得非常温和，“陈清绝来找我了，我们打算一起闯荡江湖。”刘止溪眉头紧紧皱，显得非常紧张，“你没看到别的什么？”
　　李瑞清奇怪道:“我应该看到什么？”刘止溪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算了，她摇摇头道:“没事，我以为家里来了贼。”她一身白色锦缎外面一层浅红色纱衣相配，十分娇媚，欲言又止，然后转身离开背影婀娜，步伐轻轻，大家闺秀的仪态。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李瑞清忽然想到从此以后或许再无见面机会，很想与她道别，可是临了也只是多看她背影一眼。
　　李瑞清关好窗户，转身走到床边，里面毫无气息，李瑞清一把掀开帘子，陈清绝正好呕出一口血，吐在李瑞清的雪白衣摆上，猩红血色。李瑞清此刻才看清他胸前衣衫尽裂，脸上方才可怖的情景更加触目惊心。
　　陈清绝原本俊美的脸上此刻说不出的狰狞，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十分疼痛。李瑞清皱眉沉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知死活！”
　　陈清绝盘腿而坐嘴角挂着鲜血，却扯出了一丝笑意。
　　李瑞清也不能眼睁睁看他死，便道:“你身体气息絮乱，我帮你稳住。”陈清绝艰难点头，李瑞清先是喂他吃下一枚药丸，一掌放在陈清绝背心，以气入脉，引导陈清绝全身的气机，陈清绝身体方才澎湃如大江大河的气机此刻如遇海洋缓缓流入，渐渐平稳分散全身。整整一个时辰，李瑞清一身汗水淋漓，他缓缓起身，十分疲累，将陈清绝扶好放躺在床上，望着他渐渐恢复的脸色，长长呼出一口气，倒在陈清绝身旁晕了过去。
　　陈清绝微微睁开眼睛，望了一眼身旁的李瑞清，没有丝毫情绪，他低声道:“殊途不同归。”
　　外面竹影斑驳，皓月当空，李瑞清做了一个梦，梦中夕阳西下，他坐在高高的山顶，云海翻腾，红霞万丈，身旁有一个人白衣女子，黑发齐腰，侧脸绝美，她看着天空云海在笑，他看着她在笑也很高兴，只是白衣女子突然起身不再理他，他有些慌张，却说不出话，那白衣女子回头他了一眼，看不清模样，却知道她还是在笑，笑面如花，灿烂如云上彩霞，向他挥挥手告别，他却连站起来都那么艰难，他倾尽所有力量，缓缓站起，女子却渐行渐远，背影模糊，直至消失。
　　李瑞清睁开眼睛，床边空空如也，空气中残留了一些陈清绝身上清淡香味的气息，额头汗珠如雨落，背心也有些湿，坐起缓缓叹了一口气。
　　外面日头高照，不想已经睡到了中午，热醒的，他起身洗漱，理了理衣衫，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碧玉不见了，这一刹那他有短暂的茫然，然后愤怒，继而难过，坐在桌子前，怔怔许久，喃喃自语道:“梦里梦外皆是这般伤心。”
　　李瑞清走出房间的时候，神清气爽，他并未对陈清绝拿走他玉佩太伤心难过，只是眼神有些阴沉。
　　刘止溪面色沉静，坐在桌前，重重放下羊豪笔，窗外清风吹皱如湖面的心，她竟有些说不出的空荡。
　　李瑞清离开刘府的时候，让老陈先回去，帮他带一封信给老爹，便自顾自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盛夏虽然炎热，但也是各色水果成熟的季节，街道熙熙攘攘，李瑞清腰间挂佩剑，手执折扇，折扇上一幅山河风景图，衣着朴素了些许，外面不可露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李瑞清坐在梧桐镇上最好的酒楼，避开阳光靠窗的位置，望着底下穿流不息的人们，吃着清甜瓜果，觉得一个人闯荡江湖确实寂寞了些。
　　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好似被炙热的阳光烤掉了，没由来想起那天他与陈清绝并肩作战的情景，折扇一收，想到这里，心里一点点揪。
　　一道惊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着对面一个灰衣女子，容貌清淡，一双剑眉生得英气，却也没有过分粗黑，浓淡正好，出彩极了。只见女子反身一脚横扫踢倒一个样貌猥琐的男子，那男子身形也算矫健，立刻翻身而起，两人交手数招，女子佩剑未出剑鞘，身法极快，三五招便将那男子一脚踩在地上。
　　灰衣女子正气凛然的感觉，让李瑞清想起白佳佳，觉得有那样实心眼的姑娘一路同行真的很不错。
　　小蟊贼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还有没有王法，李瑞清眼尖看到那躺在地上的男子手中正准备着偷袭，他抓起两颗豆子击射过去，那人只觉得双手如针扎，动弹不得。
　　灰衣女子用剑狠狠戳了一下男子，那人顿觉如胸口碎大石般难受。女子拿回了钱袋，盯着她非常有杀气:“敢动我钱袋，找死！”小蟊贼是有种想死的心情，他觉得女子一脚力量巨大似要踩碎他的身体，女子一脚踢开小偷，那人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无人敢吭声。
　　日落西山，天边云霞好似在眼前，李瑞清跟在灰衣女子身后，湖边的柳树垂在湖面，一眼望去风景如画。她现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她。
　　夜幕降临，梧桐镇的更夫敲打更钟，天干地燥，小心火烛。一处小巷处灰衣女子身旁围着数个年轻力壮的人，个个凶神恶煞，女子神情淡然，“你们要干什么？”他们呵呵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无姿色也无钱财，拳脚无情，何必如此？”灰衣女子此时此刻还能讲道理，不是一般人啊。那些人才听不进去一拥而上，拳脚无眼，是女子的拳脚无眼，等到众人纷纷落地，灰衣女子一身高手风范，气势如虹，着实让坐在屋檐上欣赏的李瑞清拍手叫好，觉得那对好看的长眉此刻比初见还要漂亮十倍。
　　待到灰衣女子出现屋顶时，李瑞清微微一笑，露出锃亮的白牙人畜无害道:“姑娘，好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