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杂货铺》井上瓷鱼

5、第五章

　　“我在店里也是花了银子的，那样的好钢缘何只送他不送我？”隔壁桌一个穿着黄色短打的小个子男人突然拍桌而起。

　　这人尖嘴猴腮，须发皆黄，两撇八字眉因作出兴师问罪的模样窸窸窣窣抖动着，一双绿豆眼也骨碌碌转个不停，看上去不像位江湖“人”士，倒像只巨型的黄皮鼠。

　　因为这人外貌的缘故，赵四海对他可谓是印象深刻。

　　这人叫黄叔郎，来投宿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约摸八九岁的童子，两人住的是下房，当时黄叔郎非要说两人身材都十分瘦小，占的通铺位置小，只肯出一个人的钱。收客的智能机器人没权限答应，报到了赵四海这里。赵四海看那童子确实瘦小，也就答应了。

　　两人一日三餐都不在店里用，而是那童子借客栈的厨房做的。虽不用客栈的米面，但是油盐酱醋还有柴禾用的都是店里，黄叔郎一个子也不给，只管指使这个童子过来做饭，若是做不出来，回去便要挨打。

　　赵四海见他小孩一个，心下恻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两人到现在住了不到两天，花费不超过一百文。赵四海委实不知道这黄叔郎发的是什么火。

　　“客官见谅，这不锈钢目前只送已经在店里花费了五两银子的顾客，要是客人实在喜欢，可以直接在小店购买，二两银子一段，绝对是物美价廉，童叟无欺。”赵四海面上陪笑，话里却不软不硬地把人堵了回去。

　　“你一个开客栈的，哪里来的百炼钢，不过一截烂铁，匡人二两银子，这心也太黑!”黄叔郎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嘀咕道，“赵公赵婆多厚道的人呐，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怪不得多病多灾呢!”

　　真的赵四海其实早就咽气了，现在的赵四海不过是顶着一层生物拟态的皮囊伪装成原来赵四海的模样。黄叔郎的话当然不至于让他动气，但是里面的刻薄之意还是让他心生厌恶。

　　“这不锈钢不偷不抢自有来处，就不劳客官操心了。至于这不锈钢到底好不好，我说了是不算的。不过刚刚有人上赶着要，想来品相是不错的。”

　　赵四海说到此处，大堂的人都笑了起来，里面的“有人”到底指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黄叔郎平日所作所为并不十分避忌人，大家对他多有鄙薄，不过出门在外，不想多惹事端，所以没人出头罢了。这会子逮到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群嘲，一群人自然不会客气。

　　“大家拿到的人现在就可以找处水池子泡起来，这钢到底会不会生锈一个月也就见分晓了。”

　　赵四海抓住机会又打一波广告就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回房间了。当然，这只是是客栈里面客人的观感，赵四海其实只是憋着哈欠回房补觉去了。

　　之前说这不锈钢自有来处，也是因为没法解释，总不能跟这些飞碟都没有见过的人解释空间跃迁的原理吧。

　　不过他不说，大家也能想出答案。毕竟，远古人民是充满想象力的。已经有擅长脑补的江湖人士想到千机派头上了，赵四海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但是人家有背景啊。

　　四海客栈就是人家帮忙开的，赵公赵婆死了，多少人想开这客栈也没开着，最后依旧是赵四海子承父业，可见赵家跟千机派关系亲近。

　　千机派本来就擅长制造各种奇巧的东西，这不锈钢说不得就是千机派帮忙制造的。不然一个客栈不偷不抢哪里来的这样的好钢呢!看着就光灿灿的，切面平整，入手又很凝实。大家越看就越肯定自己的猜测，已经有不少人认定这些钢就是千机派出品了。

　　千机派随便一个木制的摇盅都要卖到二两银子，精钢锻造的刀剑都是百两以上。要是名品，更是千金难求。这些百炼钢虽然只是材料，但是有了好钢，请他们锻造一柄宝剑所需的花费比从他们那里买一把宝剑的花费还是会少很多，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

　　黄叔郎听着周围议论纷纷，不由心动。突然大声叫来了店里的伙计，言明要换上房。说话间就把一袋五两的碎银扔在桌上。

　　“去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现在也在店里花费五两了，合该送我不锈钢!”

　　“黄皮子你刚不是说这是烂铁吗，这会子怎么还要出钱买啦？”有认识的人笑嘻嘻揶揄道。

　　黄叔郎因为名字和黄鼠狼十分相近，江湖上的人便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黄皮子。黄叔郎对于自己竟然和一个畜生同名很是不满，但是架不住叫的人多，他也不敢犯了众怒，只好咬牙认了。

　　“谁出钱买了，我不过是觉得下房睡得不太安生，想换个房间罢了。”黄皮子强辩道。

　　“黄皮子你花五两银子，人老板也未必会送你呢!”

　　“这话是怎么说来着？”有人搭台，自然有人捧场。

　　“瞧瞧小老板早上送的那几人，再看看黄皮子这张脸，人小老板肯定宁愿赔他二两银子，也不想把东西送他!”

　　说完这话，听的人和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黄皮子眼中闪过愤恨，抄起钱袋挤开人群出了客栈大堂。

　　原来这不锈钢赵四海除了送给黑衣人以外，还送给了其他四个人，这四个人和黑衣人一样，也在大堂用早饭，这也是赵四海的一点小心机了（特意选了露面的人送）。有眼尖的人早已经认出来其中一人是万梅山庄的沈三公子沈观梅。

　　许是年纪并不大，沈观梅并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不过他虽然不像他两个兄长一样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但是沈三公子的相貌在江湖上早有传闻。识人无数的百晓生见了沈观梅都曾感叹其有轻云闭月流风回雪之貌。

　　赵四海第一次见沈观梅也是颇为惊艳的，所以第一个“代言人”选中的就是他。其他三人，包括黑衣人一时之间还没有人识得他们名姓，但是这几个人单从相貌上来看，都是个中翘楚。

　　现在黄皮子当众受了这样一番奚落。于是，赵四海不锈钢的名头没打出去，美人钢的名字倒是广为流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