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争执 ...
-
芙珥苜微是生活在黑湖底的魔法生物,据说是人鱼用眼泪抚养它。
很奇怪的花,从清秋到凛冬,静默却嚣张地绽放在黑暗溟波中。好像无论怎样的黑暗和艰苦,也不会湮没那刺眼的光彩。
湖水安静地流动着。
巨大的窗户倒映出黑发少年的侧影,他沉默地注视着绽放在黑暗中的芙珥苜微,灰色眸子里好像也浮动着黑湖的光影。
寂静笼罩着黑夜。
他伸出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发出一声轻笑。
——她总是喜欢普通女孩不喜欢的东西。
门外传来脚步声,熟悉的声音渐渐接近。雷古勒斯透过玻璃的倒映看到林恩·格林格拉斯走了进来。
林恩是若伊的表哥,比他们大三个年级,突然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林恩温暖的金发与布满银绿色装饰的寝室格格不入,他随意地坐在小沙发上,语调悠闲:“雷古勒斯,那位大人去你家了吗?”
雷古勒斯没有转身,但他看得见林恩正盯着自己。
“没有。”
林恩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游移到寂静的黑湖:“格林格拉斯不会保持中立,你明白吗?”
雷古勒斯疲倦地闭上眼,语气依旧平静:“我明白。”
林恩松了口气,步履轻快地走出寝室。雷古勒斯独自站在玻璃前,神色带着几分凝重。
有件事情他们几个纯血家族都心照不宣,连不关心这些的安多米达和西里斯都知道。
——除了已经离开格林格拉斯家族的艾达和她的女儿若伊。
若伊的父亲反对过神秘人,因此被他的拥护者们长期追捕过。如果哪天有人想对她们母女出手的话,格林格拉斯家族不会出手相助。
雷古勒斯沉思着,然后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她们加入食死徒阵营。
人鱼的歌声乍然响起,声音优美得近乎悲切。动人歌声无限哀婉地在静寂的黑湖中回响,压抑又凝重地描绘着黑暗。
雷古勒斯看着黑湖,寂静流水中,唯有芙珥苜微闪烁光彩。
*
“打人柳?”若伊微微皱眉,看着听完八卦后神清气爽的伊迪丝。
昨晚西弗勒斯溜进了打人柳下面的隧道,要不是詹姆救了他,他也许就要死在鬼屋里了。
“大家都在讨论,但都是私底下……”伊迪丝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压低声音说,“因为不敢招惹那群斯莱特林。”
一个念头在大脑里一闪而逝,若伊匆匆和伊迪丝道了别就快步走向了医疗翼。
也许是她的运气不好,还没到医疗翼门就碰上了那几个神秘人的拥护者。穆尔塞伯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刻薄地说:“纯血叛徒,打算去干什么?”
“她真的是纯血吗?”埃弗里张扬地笑了几声,语带不屑,“毕竟谁都知道她那愚蠢的爸爸做了什么,也许她爸爸只是捡来的麻瓜呢。”
“噢——那格林格拉斯家族一定恨不得她一出生就掐死她。”另一个男孩说。
斯莱特林们立刻放声大笑起来,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畏惧又好奇地看着他们,或怜悯或淡漠的目光投在若伊身上。
“加西娅,要不要叫一个小精灵来测试一下你的血统?”埃弗里讽刺地看着若伊,她的沉默似乎让他觉得更加得意。
说不生气是假的,要忍耐也是真的。她在蜘蛛尾巷的时候忍了那么多不怀好意的流言蜚语,现在也能忍。
他们更加张狂地笑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若伊微微动了动嘴唇,也没有注意到她袖子里的魔杖闪了闪光。
——奥利凡德先生说她的魔杖很适合使用无声魔法和诅咒。
不动声色地收好魔杖,若伊怒极反笑,目光却清碎如冰:“在医疗翼门口堵着一个女生,也没见得你们好到哪里去。”
埃弗里刚要发作,突然痛苦地捂住肚子,其他几个人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吃坏肚子了吗?”
掠夺者们幸灾乐祸地看着面如土色的几个人,不过少了一个莱姆斯·卢平。
西里斯笑了起来:“给斯莱特林准备餐点的小精灵们真是聪明啊,颁发一个特殊贡献奖吧。”
詹姆笑嘻嘻地撞了一下他的胳膊:“那下次我们擦的奖杯又要多一个了。”
几个斯莱特林捂着肚子狼狈地离开了,直到走廊尽头都能听见他们的咒骂声。
“可以啊,加西娅。”西里斯虽然笑着,神色却有些阴郁,“居然会用悄无声息咒?”
若伊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她正在思考一个问题。沿着蛛丝马迹,各种零碎的线索和证据,她有一个自己都很难相信的猜想。
——这几个人自学了阿尼马格斯。
若伊瞥了一眼神色不安的彼得·佩迪鲁,他是四人组里最胆小最平凡的一个。
“你救了西弗勒斯?”
詹姆听到若伊直白的问题后吓了一跳,然后义正言辞地大声指责道:“一个拉文克劳居然相信谣言。”
——又在说谎。
“我建议你学习一下如何说谎。”若伊看着强迫自己盯着她的詹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莉莉很讨厌故意大声说话的人,那样显得很愚蠢。”
西里斯一脸“你骂人居然还拿伊万斯当借口”看着她,詹姆则是陷入了深思。
没有再理会神色各异的三人,若伊快步走向医疗翼。
西弗勒斯正靠在枕头上小憩,听到若伊的脚步声后缓缓睁开眼,神色是她熟悉的冷淡。
从认识到现在,这个少年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又好像变了很多。
微暖阳光从窗边飘了进来,若伊在病床边的板凳上坐下,平静地看着西弗勒斯:“你做了些什么?”
西弗勒斯的神色扭曲了一瞬间,他愤恨地转过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应该问该死的布莱克和波特做了什么。”
“……看起来他们吵架了。”若伊皱起眉。
今天没有看到莱姆斯和他们在一起,西里斯的神色怪怪的,彼得更是不安。他们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是啊,无所不知的拉文克劳。”西弗勒斯嘲讽道,他一生气就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你应该再深入探索,说不定会发现更奇怪的事情。”
尖酸刻薄的嘲讽让若伊有些不悦,她站起来看着紧抿醉唇的西弗勒斯:“好好休息,早日康复后和你的那些朋友们继续待在一起吧。”
若伊转过身就走,直到要走到门口才听到西弗勒斯有些着急的声音。
“他们可能会对你的妈妈下手。”
大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若伊在摇晃的光影中脊背发凉地停下脚步。
“你爸爸——”
西弗勒斯的声音有些犹豫,在若伊听来仿佛无限延长的破旧录音带。
在他迟疑的这几秒,另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话。
“闭嘴,斯内普。”
雷古勒斯握住若伊的手腕,把她拉近几步,语气难得带上了几分怒火:“你这种时候才说有什么意义。”
“……布莱克,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西弗勒斯沉默几秒后冷冷道,“你应该比我更早知道吧。”
“我没必要告诉你。”
雷古勒斯丢下这么一句就拉着她走了,若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西弗勒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复杂,让她不安。
雷古勒斯一直沉默地拉着她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灰眸静静地注视着她:“你爸爸反对过那位大人。”
若伊还没反应过来,雷古勒斯就继续说道:“这件事很多纯血家族都知道,但我昨天收到了我妈妈的信才知道这件事。很多人对你爸爸都很不满,也许他们为了示威会拿你妈妈下手。”
若伊站在那里,只觉得脊背发凉。
“若伊……”雷古勒斯握住她的肩膀,神色无比认真,“……加入他们吧,这样才最安全。”
一切都在那一瞬间爆炸。脑海里浮过模糊的记忆,寒风撕裂着她的肌肤,心脏近乎麻木地跳动着。
雨夜,脸上有一道狰狞伤口的爸爸复杂地看着她,惊慌的妈妈用魔杖对着她。
——一忘皆空。
………………
“加入他们?”
若伊拍掉雷古勒斯的手,退后几步后才注视着他有些错愕的神色。
“加入食死徒?”
寒风在霍格沃茨呼啸,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她却觉得无比冰冷。好像有人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彻骨的疼痛在血液里蔓延开来。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若伊突然觉得很好笑,但眼睛却无比酸涩。
——他们夺走了我的爸爸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听我说,若伊……”雷古勒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想靠近若伊又不敢动,“他只是反对了那位大人,没有出什么事。若伊,我们都是纯血,你明白的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我明白?”若伊又退后几步,那种疼痛感又在痛击她的大脑,“我明白什么?”
在她模糊的幼年记忆中,爸爸牵着她的手走过法国的大街小巷,在她疲倦的时候背着她缓缓回家,迎接他们的是做完晚餐的妈妈。
——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按雷古勒斯的说法,爸爸是被食死徒追捕,因为害怕连累她们而四处逃生,她和妈妈被迫躲进了蜘蛛尾巷。
上次见面的时候,爸爸应该是想来看她们一眼,但妈妈害怕她留下阴影抹去了她的记忆。
但她想起来了。
那次偷偷来见她们的爸爸,他的头发里夹杂着白发,脸上有狰狞的伤疤,神色疲倦又痛苦。
爸爸想要抱住她,却不敢伸手。
“加入食死徒?纯血主义者?”若伊的声音突然就有些哽咽,“雷古勒斯·阿克图卢斯·布莱克,你又明白什么?”
“若伊……”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理智努力控制住她的大脑,但若伊还是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悲伤和愤怒。
“他们对我爸爸做了什么,你知道吗?”若伊冷冷地看着她。
“……”雷古勒斯沉默地看着她。
“你什么都不知道。”若伊摇了摇头,踉跄地退后几步。
——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过身,奔跑着,耳边只有风声。仿佛要把一切痛苦甩在身后,仓皇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