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弋耳

2、Chapter2 余歌篇

　　周末的时候我提了满满一袋子零食，我隔着学校的铁丝网，看到余笙一个人坐在操场角落里，他小小的身体在阳光里发出单薄的光芒，阴影交叠，显得孤独而叫人心疼。
　　我开口喊他，“余笙！”
　　他朝我跑过来，脸上露出开心灿烂的表情，“爸爸！”
　　我伸出手摸他柔软的头发，“爸爸很想你。”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爸爸，昨天黎阿姨来找我了。”
　　“哦？来找你做什么了？”我心里隐隐感觉不妙。
　　“黎阿姨问我愿不愿意她做我妈妈…”
　　“那余笙怎么说的？”
　　“我说我已经有妈妈了，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爸爸，我想妈妈了，你带我去找我妈妈好不好？”他语气有点委屈，听起来黏糯糯的，叫人无法拒绝。
　　我再次用手抚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像冬笙，软软的，摸起来像摸一只听话的小猫。我说，好。
　　我们之间，还好有着余笙。他是我们的关联，我们一辈子都要注定死死纠缠，无法分开。

　　跟幼儿园的老师请好假，我牵着余笙的小手走在学校的小路上。余笙的学校是天蓝色的，温馨浪漫的格调，我想到多年以前的某一天，那个时候冬笙怀孕四个月大，我们牵着手走在街上，路过这所幼儿园，冬笙忽然停下来望着这里，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我偏过头看着冬笙，头顶上树影斑驳，阳光从缝隙里洒落下来，冬笙的浅色透明的瞳孔里映出美丽的光晕，脸上的神情温柔沉静。我随即想到希腊神话里的女神维纳斯，情不自禁的俯下身轻轻亲吻她…我美丽的冬笙，我亲爱的冬笙。

　　在路上堵了车，余笙大眼睛忽闪忽闪四处望着，满是期待。我索性拿出手机来，“要不要跟妈妈说话？”
　　电话接通了。冬笙在那头没有说话，余笙稚嫩的语气欢欣叫着，“妈妈！妈妈！”
　　我将听筒换到外放模式，我想听听冬笙的声音，自己却一下子找不到话题跟她聊。我承认自己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冬笙声音温软，“余笙，你最近好吗？”
　　余笙语调委屈，“不好！妈妈，你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我了”。
　　冬笙声音低下去，“对不起…”
　　余笙说，“妈妈，我跟爸爸去找你好不好？”
　　冬笙迟疑一下，“你爸爸呢？”
　　我说，“嗯，我在。”
　　“你好吗？”
　　“你好吗？”
　　同时问出这句话。许久不联系，却感觉到彼此还爱着对方，之间隔着许多误解和妥协，就像冰上残留的裂痕无法愈合。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最想说的话是我很想你。说出口，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三个字，你好吗。
　　期待着对方说很好，却又期待她说过的不好，仿佛那样就有理由继续留在她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