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酒》零空幻

30、第三十章

　　“啊……那还给你？”末晴把剑从背后解下，递给离火。他嘴上这么说着，手里攥着剑的力道一点都没有松懈。
　　他实在很喜爱这剑，但如果这就是离火要找的东西，那也只能物归原主。想是这么想，但还是很不舍得。
　　离火从袖中翻出碎片，碎片感应到剑在附近，化作点点萤光散开将剑包裹其中，缓缓融入了进去。
　　“你拿着吧。”离火说，“我现在用不到。”
　　“这样啊，也好，反正我俩的契约还没解除，还是会一直在一起的，等契约解除你要走了，我就把它还给你。”末晴喜滋滋道，又在剑鞘上摸了两把，将剑收入手镯中。
　　剑被收起，剑灵却没有跟着消失，毛团子在末晴怀里打滚撒娇，还会扒着末晴前襟用脑袋蹭他的脸，实在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不吸。
　　末晴嘴里嘟囔着“这是谁家宝贝剑灵啊，啊，是我家的”，又把脸埋到剑灵肚子上磨蹭，离火听不太下去，变成狐狸窝角落里休息去了。
　　等末晴蹭够了，终于开始觉得疲惫，盘着腿闭目修养，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估摸离被斥出剑冢不到半个时辰，窝在末晴腿上的剑灵不知所踪，他看向不远处的离火，他家侍兽还是没有变成人形，正后脑勺冲着他，约莫还在睡觉，自己感应了一下，看见团在剑里的毛团子后终于安心了。
　　末晴抬头，穹顶是星星点点飞萤的光，刚刚打架盈溢出的灵力被它们吞噬，如今比初见时明亮多了，末流还在休息，趴在他肩膀上的小梼杌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他翻身起来，捞起离火揣进袖子里，沿着来路往回走。
　　这是他第一次，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次进剑冢了。
　　约莫来时的元力将飞萤一同引走，这路上只剩光点一二，勉强照亮前路，末晴又放出一些元力，这才又亮了些。
　　零星兵器插在地面，末晴前行间一路把玩，又放归原处，越往前，兵器竟越稀少，明明来时只有一条路，原路返回走上的竟是另一条路。
　　仔细思索，剑冢内的路本就不按常理，何必计较？
　　这路似是走不尽，前路愈走愈宽，而兵器已经不见了，末晴想停下，又想探究前路如何，还未决定，几只飞萤就已继续前行，后面的路黑漆漆不见一点光亮，即便往回走也不见得就是刚才的那条路了，只得继续往前。
　　离火终于睡醒从袖子里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人形，跟在末晴身旁。
　　“醒了？前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要去看看吗，还是留在这里等？”末晴问。
　　“你想继续走。”离火的语气是肯定的。
　　末晴笑笑，并未否定。
　　“那就走，何必问我。”
　　末晴点头，说了一声不要走丢，牵住了离火的手。
　　前路竟微微有亮光，初时还没有飞萤光亮，但逐渐的，飞萤的光亮被盖过，在二人面前的是一个天坑，亮光自上方不大的洞口照入，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植被，焕然生机，与“剑冢”这种地方似是格格不入，都又奇异的和谐。
　　洞口正下方是深坑，有人为修葺的痕迹，末晴站在坑边往下看，光照不到坑底，一颗石子扔下去，许久都没有回声。
　　末晴看看深坑，突然扭头看向旁边的离火，蓦然一笑。
　　“我们下去看看吧。”他说。
　　然后离火感觉末晴抓着他的手松开了，末晴往后一倒，坠入深坑。
　　“末晴！”
　　离火一跃而下，半空中化为巨大的白狐，很快便追上了下坠的少年，将人甩到自己背上。
　　“你下次要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和我提前说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末晴在离火宽大的背上打滚，笑了好一阵才停下，双手上撑松了松筋骨，翻身盘腿坐好，“怕什么，你总会接住我的，你可是我的大狐狸啊。”
　　离火都差点生不起气来了。
　　那几只飞萤跟着他们一同下来，萤火隐隐照亮坑壁，植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一人高的，往壁内凹的石槽，里头站着一个闭着眼的握杖人形石像。
　　石槽的布局甚是随意，但隐隐间又有某种未知的规律，数量太多，便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
　　终于，他们落到了最底端，这里是一片宽阔的平地，正中央也有一个人形石像，只是较石槽中的更大，发丝服饰的雕饰更为精细，它盘坐在地，石杖平放在腿上，也闭着眼，犹如正在小憩。
　　地上有银白色的划痕盘旋环绕，划痕的终点处是盘坐的石像，约莫是个阵法，但末晴看不出它是做什么的。他伸手要触上石像时，被离火攥住了，只是他还是没能管住这人，他的另一只手趁离火没反应过来在石像上迅速撸了一把。
　　“什么东西你都敢摸？！”离火毛都快炸了，把人往自己身边拽，戒备着不知道会不会被触动的石像，只是石像毫无动静，倒是末晴扭过了头。
　　“阵法没有启动，摸阵里面的东西不会有事的，何况这阵法只布了一半，启动不了的。”
　　离火清晰地感觉到手里攥着的人在抖，“你别笑！万一呢？”
　　这只狐狸在他看阵法书的时候总在旁边呆着，很认真地想学，但总是看着看着就能睡着，以至于至今对于复杂些的阵法的了解大概只有“不要随便碰阵法里的东西”这一点。
　　末晴连忙安抚道：“好啦好啦，不用担心我，我有分寸……”
　　“谁担心你了！……你什么时候有过分寸！你还笑！”离火恼火道:“你别笑了！”
　　“哈哈哈哈哈……”
　　散出的灵力耗费得极快，几只飞萤又暗淡了下来，末晴靠在离火的肩膀上捂着肚子笑，离火想推开他又不肯用力，手按在末晴肩膀上虚张声势，毫无作用。
　　上方光透过的洞口从这里看去还没指甲盖大，末晴伸出手指就挡住了。
　　“你说这里是做什么的？”末晴说，“明明在剑冢里，却一柄兵器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问你们家祖先去。”
　　时辰到了，离火变成狐狸钻回末晴的袖里，末晴最后看了一眼石像，总觉得这般的慈眉善目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下一瞬，他便被传送到剑冢的门前，末云抱着手靠着红色宫灯，身上穿的还是送他们进剑冢时的那一套。
　　末晴是最早被传送出来的人，剑冢的洞口白光闪动，其他的人也在陆续被传送出来。
　　末璃抱着一对有一臂长的蓝白冰纹双剑，她见末晴感兴趣便递给了他。
　　“你当心，它会伤人。”末璃说。
　　剑鞘近剑柄处刻有“山雪”剑铭，双剑出鞘，随之是霜白的灵气自剑身氤氲而出，寒冷透骨，不到半刻，末晴的手便被寒霜覆盖，他不是兵器的主人，若不是末璃允许，这双手上就不止这一点霜了。
　　“这剑至少是上品灵剑，它有剑灵吗？”末晴震开手上的寒霜，将剑又收回剑鞘中。
　　“是白鹿。”末璃接过剑，往其中输入元力，一团雾气自剑身涌出，在她的腿旁凝成一头鹿，鹿角冰蓝，通体雪白，神色高傲，不一会又散成雾气回到剑中。
　　末晴点点头赞赏这剑，心里想着剑灵还是自家的可爱。
　　末璃看着末晴。
　　“幻梦，剑灵是……羊？”末晴把剑取出递给末璃，剑灵凝出，扒在末晴肩膀上，被毛盖住的眼睛对着末璃的方向似在审视，过了会，约是感觉握着剑的人没有坏心，它的视线收回，脑袋在末晴脸上蹭蹭，被末晴抱进了怀里。
　　“是白泽。”末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在剑灵的头上揉了一把，“只是毛长了点。”
　　剑灵——白泽嫌弃地把脑袋在末晴的衣襟上蹭蹭，转身留下背影给末云。
　　末云在心里暗道“物似主人形”，也不介意，想再戳一把白泽的时候，末晴抱着它挪了位置，警告地扫了他一眼。
　　末云失笑举起手：“好好好，我不碰。”
　　接着出来的是末潇，见末晴看他，礼貌地笑笑，摇摇头。
　　最后是末流，他抱着梼杌，视线在四人身上扫过，停留在末晴身上，像有话要说，但是介于有其他人在场说不出口。
　　“都过来，记录一下你们的兵器。”末云带头走进洞里，四人跟着。
　　末云的步伐有特定的规律，每一步的距离都是相同的，大约十二步时，他往墙上一按，在“轰隆”响声中，一个岔道口出现。
　　里面是一面光滑的石壁，上面记载了剑冢中所有的兵器，有些后面跟着人名，是这件兵器目前的主人的名字，没有的，便是主人已逝或者从未有过主人的。
　　“把你们的兵器按在石壁上。”末云说，“一个个来。”
　　末璃最先上前，把双剑按在石壁上。
　　石壁上其他的名字淡去，只剩下“山雪”二字，末璃的名字被石壁一笔一划刻下，跟在山雪后，最后一笔落下，双剑化为两道光消失在末璃手中，她心中默念剑名，山雪便又出现在她的手中。
　　记录完毕，石壁上的其他名字再次出现，和方才无甚两样，只多了末璃的名。
　　待末璃退下，末流上前将梼杌剑按在壁上，壁上便只剩梼杌剑名，后面一笔一划刻下末流的名字后，梼杌剑消失，石壁再次恢复，这柄被重重封印的剑在记录上和山雪并无不同。
　　“梼杌啊……我只在族中记载中见过，竟被人取出来了。”末云摸着下巴，饶有兴趣道。
　　末流说：“它被封印了，名声也不太好。”所以能取出来的人也不会去取，或许这就是它的主人很少的缘故吧。
　　末云摇头：“不是所有人都能到达它所在之处的，剑也挑人，它是怎样的剑，要看用它的是什么样的人。”
　　神兵本无对错，对错只在持有之人，善者持恶剑，剑即为善剑，反之则反。
　　末流点头，退后把位置留出，末潇没有取兵器，还没记录的便只剩下末晴。
　　末晴将幻梦按在壁上，这一次壁上的字竟全部消失，只末晴的名字被刻在一角，幻梦消失，其他的字又恢复原样。
　　怎会如此？！
　　靠近看，末晴的名字前确确实实只有一片光滑，只是这个地方在角落，前面的光滑并不显眼。
　　“这把剑不全，剑冢记录不了，我这把柒虎也是一样的。”末云手指按在石壁一处，也是在不显眼的地方，名字前同样没有兵器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终于出新手村了，终于，出新手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