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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风波 ...

  •   剩下的日子,我们几人一起游览当地风光,品尝各种美食。
      据说,小镇起名“千墩”是因为淞江自吴门东下到此处,江之南北共有墩及千数。它的河埠也有二百多个,构筑可谓千姿百态:镇中心那个宽大的公用码头,专供大船装卸货物。除此以外,还有特色河埠和大量的独家河滩。有的缩在石驳岸内呈凹式河滩,有的设在楼下,在石框内装木栅门或水榭门封闭。各种商贩渔民来来往往,装卸货物,讨价还价,一派繁荣景象。
      听说本来在附近还有一座规模宏伟的延福禅寺,以前信徒众多,香火盛极一时,寺中原伫立着一座砖有浮雕、塔身修长的美人塔――千年古塔秦峰塔,但可惜整座寺庙都毁于明末的动荡中,如今只留下一片废墟。
      众人商议后,我们便一同去登浦西的秦望山。据说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海寇常来骚扰,于是便在“高不过二寻(注:古长度一寻等于八尺)广不满一亩”的秦柱山上建了座烽火楼,并屯兵守卫。后来秦始皇也曾登此楼祭海,从此便改名为秦望山。上山之路崎岖不平,但一行几人一路吟诗作词,兴致极高,连两位老人也是红光满面,精神满腹。
      当然,傅眉是决不会放过这个充分展现他口才的机会的,一路上议论风生——
      古今治乱、人才消长及用兵成败之际,其言之凿凿;甚至以荀或、荀攸、马周、房乔、杜如晦之伦自比,自谓经济才干、机鉴胆识皆是上人之资,筹划权变、上马草檄、握槊赋诗、决胜两阵之间,敏捷不让先辈,还说什么世多庸人.....
      听闻其言,我惊讶之余更觉几分恐怖,脑中只留下了一个词
      ——强悍!
      临近中午,我们便去了一家装修得挺讲究的酒楼,傅眉很熟练地点了好些菜,什么油煎虾花饼、熏青豆、九里香雪菜、田螺肉炒蛋等等,上了一大桌,最后还拉着黄百家一起喝老米酒,直到两人都喝得面红耳赤才作罢。酒酣神醉之际,他竟还不忘买些香糍团、海棠糕、芝麻糖一类的小点心,硬是要塞给我吃。
      唉,此人也太过热情了吧。我在心中哀叹,虽然有时觉得他挺可爱的,但是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与温文尔雅、幽默风趣的父亲相处。

      酒楼靠南墙设有小戏台,戏台两侧配有抱柱对,上面贴着“曲奏陶岘丝竹江南,腔吹顾坚管弦昆山”,四框为木质挂落。厅堂内小戏台前整齐地又洁净的摆放着十多付方台条凳。
      这是用来表演歌舞的地方吗?我心里纳闷,拉拉黄百家的袖子指着戏台问道:“爹,那个,什么?”
      黄百家此时舌头已有些微微打结:“此处用,用作江南丝,丝竹、评弹曲艺、昆剧,昆剧表演。”
      说话间,便有几人上到戏台开始布置场景,厅堂内也陆陆续续来人就座。
      傅眉叫来近处的小二问道:“这是要演什么?”
      小二恭恭敬敬地回答:“昆腔,《浣纱记》的第四折《寄子》。诸位客人好运气,正赶上最近特火的一个班子呢!”
      傅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这出戏好,真是好!”接着又拍拍黄百家的肩膀,别有意味的说:“这出咱们可要好生看看,特别是你这小丫头!”
      我一阵莫名其妙: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头没脑?正想着,戏台上已经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了。
      对于戏曲我一向都不太懂,就连国粹京剧也是前生为了陪老太爷才勉强听过几场,但我一向不太喜欢京剧,总觉得呯呯碰碰,吵得太过头了。而今天听这昆曲,除了一些念白能大致明白外,对于唱词部分还是挺吃力的。不过整体听下来,我感觉它与京剧的铿锵有力、一板一眼大不相同。昆腔明显更缠绵婉转、柔漫悠远,节奏上顿挫疾徐,咬字吐音也很有自己的特色。
      更吸引我注意的是一旁的乐器配置,虽然只认出了鼓、笛、笙、箫和琵琶,但其它的也大致看得出属于管乐器、弦乐器、打击乐器三类。其中笛声出现得最多,把整个戏曲渲染得更加流丽悠远,婉丽妩媚。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唱三叹”了吧。我心中暗自赞赏。
      正当大家看得入神时,一帮家丁冲上台二话不说便开始砸道具,整个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傅眉皱皱眉头,嘴里嘟囔道:“这是搞什么名堂?不像话!”
      黄百家看上去也有几分扫兴,叫过刚才的小二来:“贵处怎生出如此事端?是谁家的下人嚣张至此,光天白日下竟敢做出这般行径?”
      “呃,这个,这个......”小二似乎有所顾虑,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算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客栈去。”傅山边说边转头以眼神征询黄宗羲和张涟意见。
      “嗯,道长说得是。”黄宗羲开口道,“小二,结账。”
      刚下楼,就看见一个华服公子坐在椅子上摇着折扇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看着场上一片鸡飞狗跳,旁边站着一位掌柜打扮的中年人,正不停作哈腰状,时不时回头瞪他身后跪着的一人,后来还动手硬要他磕头的样子。
      正走到门口,我忽觉头上一痛,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呀,小姐,有没有伤着?我看看,我看看!”墨池惊慌地摸着我的脑袋,仔细的检查着。
      “没事,我没事。”我摸摸脑袋,低头四处寻找刚才的“凶器”。
      张峰捡起一只笛子递给墨池说:“刚才应该是这个。”
      张涟伸手拿过去翻看了一下,一脸不高兴,再转头指着那华服公子道:“此人是镇北大户叶家的独苗苗叶江天,自小便被宠坏了,是个小霸王,我来的这段时日没少见他干这种丢人事。”
      傅眉冷哼一声道:“败家子!”
      不知是他嗓门太大,或是那叶江天耳力极好,竟在这嘈杂声中准确的找到了“不和谐”声音的来源。
      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一脸奸笑样,我心中竟然有一丝激动——传说中的狗血情节要开始了吗?呵呵,不知有没有机会见识到父亲和张涟、张峰的功夫呢?有没有轻功呢?
      那掌柜模样的人看到张涟愣了一下,立刻跟了过来,一路笑着大声道:“哟,原来是顾府的贵客!怎么不早来打声招呼呀,真是怠慢各位顾府的贵客了!”他刻意把“顾府”、“贵客”二词咬得特别重,还别扭地重复了两遍。
      叶江天脚步顿了顿,随即换上另一副笑脸,走近来拱手道:“原来是顾府贵宾,失敬失敬!在下叶江天。”
      傅眉扫他几眼,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和黄百家说话。黄宗羲和傅山如老僧坐定,张涟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笛子,张峰也转过身来和墨池一起翻来覆去地检查我的头有没有起包,还反复问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叶江天脸色数变,正欲发作,掌柜赶紧上前赔笑道:“今日多有招待不周。这样吧,几位都到本店最好的雅间用餐压惊,所有花销均由小店包下。”说着转头喊道,“顺福,快带几位贵客上素兰间!”
      “那他们...”叶江天指着台下惊慌不已的戏班子和还跪着的班头问。
      “呵呵,这还不是您说了算嘛!他们也晓事知趣,刚才不也给您磕头认错了?您这尊贵身份也犯不着和这些戏子们一番见识,就高抬贵手一把吧!”
      “要我高抬贵手也可以,”叶江天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忽而压低声音道,“那他就得...嗯,那个得照办。”
      “这,”掌柜一脸为难,“那是他的命根子呀,恐怕......”
      “哼!”叶江天啪地一收折扇,“不是有两个吗?本少爷只带走一个而已,如此不知好歹之人!就等着见官府吧。”说着转身招呼那些家丁走人。
      场中那群戏班子成员个个神色张惶,面带凄凉,有几个女子还嘤嘤地哭了起来。那班头也爬过来抱着叶江天的腿不住求饶,嘴里重复喊着“求求您放过我儿”一类的话。这时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从人群里钻出来,扑到班头身上哭道:“爹爹,爹爹!”其中一个抬头对着叶江天道:“我跟你走。”另一个也站起来说:“带我走吧,我壮实些。”
      我此时已猜出了个大概——听说有那么些富家公子喜欢蓄养小男孩在家中,长大些便可以随意“使用”。看这两个男孩大约才6、7岁,虽现在哭得花了脸但还能瞧出些清秀模样;若真是跟了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日后不知要受多少非人折磨。
      想到此处我不由怒火中烧,抬头一字一顿的对那叶大少说:“多少钱?”
      叶江天愣住了,转头上下打量着我,一时没出声。
      “问你话呢,怎么哑巴了?”傅眉好似找到了泻火的地方,出口就“杀气腾腾”。
      叶江天被彻底激怒了,咬牙切齿地说:“你,你是哪来的野蛮汉子,敢对本少爷如此讲话!看本少爷如何修理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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