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栗子味的

3、chapter 02

　　在法国待了三年，简安茜依旧没什么改变，赖床成了她此生不灭的标签。

　　而时昱清生活习惯数年来可以说是一成不变，习惯早睡早起，当然也不会允许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某人破坏了这么多年的规矩。

　　昨晚被他早早拎回卧室，没收所有电子产品，简安茜在床上滚来滚去都睡不着，今儿一大早这人又来揪她起床了。

　　简安茜八爪鱼似的抓着床单不肯起，时昱清敲了几下门之后，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晚起的人自己做吃的。”

　　“……”简安茜几乎是闭着眼摸着墙壁去开门的。

　　早上的饮食很清淡，清粥和小配菜，简安茜吃得津津有味，以至于他错估了她的食量。

　　三碗粥过后，简安茜放下碗，餍足似地舔了舔嘴唇，然后端着瓷碗颠儿颠儿跑去厨房……

　　时昱清手中筷子一顿，看着自己的半碗粥，心头一股难言的情绪。

　　嗯，她消灭了三碗粥时，他还剩下半碗……

　　早饭过后，时昱清就到院子里打理他的那些花花草草，简安茜抱着枕头坐在毛毯上,观摩…摩着摩着，失落地叹了口气，感慨自己还不如这些花花草草。

　　很快就抱枕变睡枕，直接躺下睡了。

　　时昱清清理完近日入手的多肉，转过身来，小姑娘刚好又换了个睡姿，膝盖蜷缩在胸口，神色餍足得像只小猫在晒太阳取暖。

　　时昱清不由勾了勾唇，回屋里搬了件毯子给她盖上。

　　阳光透过竹帘的缝隙影影绰绰摇晃着，在她白净的脸上留下点点光斑。

　　这一睡一醒，就到了中午。睡了整整四个小时。

　　迷迷糊糊卷着毯子，揉了揉眼睛神思清明后，简安茜下意识朝书房的方向看过去。

　　书房和客厅一体，用竹帘和书架隔了开来，时昱清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那里，作画写书，右侧是一扇木质雕花门，素色的麻质窗帘被卷到门框上，门外是小院的一角，那里长着那年他亲手种下的四季竹。

　　冬天的阳光别样耀眼，将书房映得亮堂堂的，他站在长桌前，手持画笔，全神贯注，仿佛所有东西都被流放到他的世界之外。

　　简安茜歪着脑袋，凝望着帘幕后方的人，纵使岁月流逝了很久，这种熟悉的感觉从未消退过。

　　那一年她好像也是站在这里，牵着老师的手，指着那头神情庄重的人，仰头问老师这个人在那里做什么。

　　老师告诉她，他是在画画，将来拿到博物馆展示的。

　　那时才八岁的她并不懂，只觉得那个人身上的白衬衫亮得耀眼。

　　※ ※※

　　时昱清在书房时，不喜任何人过来打扰，这一点简安茜忘不了，曾经她就因犯了这个规，被时昱清教训了一顿。

　　玩了会儿iPad，她就百无聊赖地横在沙发挺尸了。

　　“人生寂寞如雪啊。”生无可恋地感慨完，MSN就有信息了，看完之后还不如不看。

　　时间:大姐，你太不厚道了吧？说好的一起横行霸道，你给我退学？！！要让我舅舅知道他不打残你啊！还好我机智，跟家里说学校放假，你赶紧出来解释清楚！

　　简安茜：啊，忘了告诉你，我昨天就回国了[微笑脸]

　　时间:……我舅连机票钱都省了。

　　简安茜:咳咳，你舅在书房。[羞涩脸]

　　时间:！！！！大姐你成功登堂入室了？！！不要这么快吧？其实我还没做好要喊你作舅妈的心理准备诶[欠揍脸]……

　　简安茜:gun

　　时间：大姐，你一声不吭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想想就可怜诶。估计我舅还不知道你退学的事吧？

　　简安茜：老实说，我不确定……

　　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问她怎么就回来了，这样不闻不问，才让她更心虚，也心酸。

　　简安茜:时间，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其实不喜欢我？

　　时间：……舅妈莫慌，至少你是至今唯一一个能住在我舅舅那里的人，这份量得多重啊。

　　简安茜：我有付房租的。

　　时间：………我舅穷成这样了？？！[惊恐脸]

　　接下来满屏都是时间天马行空的各种猜测，仿佛他恨不得时昱清真的穷困潦倒。

　　简安茜没心思理会这些，盯着屏幕上那句“至少你是至今唯一一个能住在我舅舅那里的人，这份量得多重啊”良久。

　　或许，份量重的是老师吧。

　　退学的事肯定瞒不久，估摸着时间，简越应该在这几日就会连环电话杀过来，要时昱清将她打包送回法国继续学业。

　　可她不想回去，在那里，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业，她都过得很不开心。

　　“妈妈……我要不要坚持下去……”她呢喃着，眼神迷惘，指尖轻轻抚摸挂在脖间的玉坠，试图从那里得到指点。

　　茶几上的手机嗡鸣着响起，蓦地打断她的神思。

　　拿起一看，心凉了半截。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手机持续在震动，有不接不罢休的趋势。简安茜深呼吸了下，接通。

　　“大哥，你还没睡呢……”简安茜捏着鼻子开腔，故意音调慵懒。

　　“大哥还怎么睡得着，某人翅膀硬了，来如影去如风的是吧，我就在想是不是平时我脾气太好，她都不把我当回事了？”这尾音转得简安茜背脊发凉，她心虚地嗫嚅：“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嘛……”

　　“等你想好了，估计明年春节也过了。”

　　听到他略带揶揄的语气，简安茜不由勾了勾唇：“你是答应了？”

　　简越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大哥……”

　　“时昱清呢，叫他过来。”简越这语气十足的大爷，时昱清可是大他三岁来着。

　　简安茜这才猛然想起来，抱着手机挪到了院子里，压低声音：“他在忙，没时间。你找他什么事？我保证传达到。”

　　“把电话给他。”

　　“……”

　　“瞧瞧你这尿性，我赌两块钱，你大学毕业也追不到那家伙。”

　　这话可把她激怒了：“哼，你等着，毕业之前我一定让他叫你大哥！”

　　简安茜信誓旦旦，中气十足，但这话听着怎么像损了时昱清？…

　　在简越的言语刺激之下，简安茜很爽快地抱着手机，雄赳赳气昂昂靠近书房。

　　在她脑袋靠着书架又探又缩了四次，时昱清再也没办法忽略：“进来。”

　　手机默默递出：“大哥找你……”

　　时昱清眼神淡了淡，将笔放回笔搁上，拿准备在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才接过电话，眼神示意她退下。

　　“……”简安茜撇撇嘴，不想走…

　　“我是时昱清。”他把手机放在耳边，一边应着，一指抵着她的额堂往客厅推。
　　怕他生气，简安茜只好在客厅等着，趴在沙发上观望。

　　时昱清捏着手机，站在书房的雕花门边，神色浅淡，她根本看不出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两个人通了半小时的电话才结束。

　　简安茜忐忑惶恐，心里狂大鼓，时昱清过来的时候，她都能幻想出下一秒他会直接把她拎出去……

　　时昱清默不作声坐下，捏着手机，盯了她半晌她都不敢抬头。

　　别看这丫头平时风风火火的，一旦做错了事，就不敢直视他。

　　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心的某处忽然柔软起来，他本来就没打算斥责她。

　　简安茜有一项异能，她能够准确判断时昱清是否在生气。

　　这一次……他的气压没骤降。

　　偷偷抬眼想瞄一下，不料却被他撞破。
　　视线相遇，到底是她心虚地烫了脸。

　　“逃课、喝酒、泡吧、打群架，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时昱清带着质问的语气，眼神却没分毫凌厉。

　　“我没有主动打群架……”简安茜小声反驳。

　　原本没有打群架的意思，是刚好碰上了情非得已就打了……

　　“是你自己主动交代，还是我去问时间？”时昱清的声音变得冷然。

　　“自己交代……”

　　一五一十把在法国的生活交代出来，简安茜强烈表示并不适合在那里生活。

　　时昱清一路听来，脸色越发阴沉，抬眼触碰到她恳求的眼光，将那些负面情绪压了回去，淡了淡神色道：“你确实不适合在那种环境成长，对于一个缺乏自制力的人，太过自由的环境有害无益。”

　　“我哪里缺乏自制力了？”简安茜反驳。

　　时昱清淡然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酒吧。”

　　“……”简安茜果然理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理由。

　　“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看学校，有哪个特别想去的学校要跟我说。”

　　“我知道了。”简安茜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脸色绷了一秒后放松下来。

　　※※※

　　下午，时昱清去采购，简安茜跟尾巴似的缠着要一起去。

　　三四点的商场人并不多，他以前过来采购的时候，一般就半个小时，这次拖到了两个小时。

　　除份量多了一倍外，简安茜实在有太多之前没想好现在看到很想买的东西了，再加上这丫头不定时发作的选择困难症，时间被无限延长。

　　“到底是这个好，还是这个好呢？……”

　　时昱清去拎了两盒牛奶回来，就看到她对着购物车念念有词，满脸的纠结。

　　“怎么了？”

　　“我有困难了，不知道选哪个好？你有什么好建议没？”她纠结得实在无暇分神，就下意识这样说了。

　　时昱清自然而然探过去看了眼，一副被噎住的表情，顿了几秒后才面不改色答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