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得谖草》Helios

39、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从安家里出来后，谖草先去了秦雪上次买的那套房子那里。
　　那是她和秦雪一起住过的地方，真正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那次，秦雪把她从这个房间里带走，任由自己的手被秦雪牵着，偷偷看秦雪的侧影。她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狼狈的，回到了这个地方。
　　谖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箱子拿出来，把画一张一张的贴满了整个墙壁，躺在床上看那些画，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秦雪并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开着车到处在找谖草。几乎是跑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可还是没有看到谖草的身影。
　　周北安找到秦雪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秦雪看到周北安的第一句话就是：“谖草不见了。”
　　这个周北安在接到秦雪的电话找到小雨之后就知道了。他把小雨送回家，安抚了好一阵子，才又折回了公司。
　　他一直在给秦雪打电话，可是却没有人接。
　　两个小时之前，他接到了秦昊的电话，说是秦雪没回家。
　　听秦昊的语气，看来是已经知道谖草辞职的消息了，并且知道秦雪极有可能是在找谖草。于是让周北安去把秦雪找回来。
　　他先看到的是秦雪的车，然后看到的才是坐在车里失魂落魄的秦雪。
　　“谖草不见了。”
　　周北安看到说这句话的秦雪，心里猛地一阵绞痛。只好说：“慢慢找，会找到的。”
　　“不，找不回来了，找不回来了。”秦雪低头喃喃自语。
　　“我先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秦雪没有反对，现在的她，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秦昊和叶瑶坐在沙发上等着秦雪回来，可是秦雪声招呼都没打就上了楼，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不是刻意忽视，而是秦雪眼里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什么也看不见。
　　第二天醒来，秦雪还是那个秦雪。
　　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大病一场，也希望自己可以彻底疯掉，可是不行。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公司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很多事情还没有平复，她和周北安的恩爱还要继续秀下去，还有，她还要把她的谖草找回来。
　　可是，整整一个月了，她还是没有找到谖草。

　　整整一个月，谖草都把自己关在那间房子里，吃极少的东西，疯狂地画画。
　　从秦雪和她的甜蜜，画到秦雪和周北安的甜蜜。
　　虽然是可以避开了网上的新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谖草看到的除了秦雪就是秦雪，除了合照就是合照。
　　很快，这间房子的墙壁上，又贴满了画。
　　墙壁上贴满了，那些画就散落在地板上，桌子上，床上，沙发上，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整个房间里，全都是白色的纸和疯狂的线条。
　　当安进来的时候，以为谖草已经疯掉了。
　　可是谖草蓬头垢面地对着她微微笑了一笑，说：“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隐约记得你说过这个地方，就找来了。”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脚该放在哪里。
　　随手捡起一张画来，都是那个叫秦雪的人。
　　其实当安收到谖草的邮件时，就已经猜到一些什么了。当初谖草走的时候，虽然很希望谖草会回来看她，可是她更希望谖草可以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再也不要回来了。
　　可是没想到才三年，谖草就逃到了这里。
　　在机场看到谖草一个人的时候，又是那样的状态，她就已经确认了。
　　可是谖草对她微笑，热情地和她拥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样。
　　既然谖草不说，那她也就不问。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担心着谖草，又觉得谖草一个人待几天可能会好一点。可是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半点关于谖草的消息，她就找到了这里。
　　她开始有些后悔教谖草画画了，这些线条，安看着都觉得心疼。
　　“你，还好吧？”安觉得自己的这句话问得特别无力而且白痴。
　　“嗯，还好。”谖草想给安倒杯水，可是发现没有干净的杯子，只好有些抱歉站在那里，说：“这是抱歉，没有干净的杯子。你不介意喝瓶装水吧？”
　　说着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来，手忙脚乱把沙发上的画堆到一边，让安坐下。
　　安把水接过来。刚才谖草开冰箱的时候安才注意到，冰箱根本就没插上电，里面除了水，就是面包。
　　“我给你发邮件，你怎么不回？”
　　“啊？”
　　邮件是她俩联系的唯一方式，谖草显然不知道安给她发了邮件。
　　谖草把电脑打开，可是安看到的全是秦雪和另一个男人的照片。
　　“这是？”
　　“她和她的未婚夫。”谖草笑了笑，语气已经尽量平静，可是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
　　“你在房间里就看这个？”
　　谖草默默点了点头。
　　不看，会想念。可以一看，会心痛。很痛很痛。
　　“你手机号码是多少？”
　　谖草茫然地看着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到这边来连个手机都没有，更不要说是什么的手机号码了。
　　安无奈地看着谖草，说：“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买个手机吧。”
　　谖草持续茫然看着安。
　　安叹了一口气，说：“就算你谁也不用联系，可是，你总得让我找到你吧。”
　　“好。”
　　谖草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眼睛接触到阳光的那一瞬间居然会下意识地避开，直到发现自己四周都是阳光，避之不及，这才强迫自己慢慢适应了过来。
　　把自己这样暴露在大街上，谖草觉得很不自然，很不舒服。仿佛自己是一个奇怪的生物，正在接受着路人陌生眼神的凌迟。
　　谖草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了安的身上，仿佛躲进安的身体里，这样别人就看不见自己了。
　　安感觉到了谖草的反常，问：“你怎么了？”
　　谖草不答反问：“我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啊。”
　　“那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
　　安扫了一眼路上的人，说：“没有人看着你。”
　　“真的？”
　　“真的。”
　　安拉着谖草的手，说：“放轻松一点，你一定是在房间里待太久了。”
　　买手机的时候，谖草面对店家的热情服务也是慌慌张张的样子，话也说不清楚，后来就干脆不说话了，买什么手机，要什么款式型号，完全由安说了算。
　　反正这些事情对谖草来说并不重要。
　　安趁机把谖草带到了餐馆里，只说是自己饿了。谖草执着的找到了一个角落，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面对安的善意，谖草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可是刚吃下去，就吐出来了。
　　她一边吐，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和谖草一样，不出门，吃不下饭，也几乎不和人说话的，是周雨。
　　周北安已经很累了，可是他知道自己怎么做都没有用，他不能像一起一样，把谖草找到，送到小雨跟前。
　　周雨只抱着那株忘忧草，没日没夜地，每天都要问那些她派出去找谖草的人有没有结果。
　　谖草会去哪里呢？
　　如果我是谖草，会去哪里？
　　回家？
　　谖草没有自己的家。
　　躲起来？
　　可是自己已经把所有可能不可能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
　　该不会是……
　　不会，不会，谖草不会自寻短见。
　　难道是……
　　出国？

　　同时想到这一点的，还有秦雪。
　　秦雪正在办公室里看分公司打过来的报告，想起以前自己和谖草在澳大利亚的那段日子，忽然觉得谖草可能是去了澳大利亚。
　　于是马上定了去澳大利亚的机票。

　　当两人在机场相遇的时候，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看着对方手里的机票。默默不说话。
　　两人的憔悴程度把对方都吓了一跳。尽管秦雪化着妆，带着霸气的墨镜，可是周雨还是看到了墨镜后面的疲惫。
　　而周雨，比之前秦雪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瘦。
　　终于还是秦雪先开了口：“你也去澳大利亚？”
　　“嗯。”
　　“找谖草？”
　　“嗯。”
　　“我也是。”
　　周雨没先到秦雪会主动跟她说话，最后的一句“我也是”一点挑衅和愠气都没有，反而像是在旅途中遇到同一个目标的旅人的那种淡淡的惊喜。
　　“如果我找到谖草，我是不会让谖草跟你走的。”周雨很认真地说。
　　“嗯。我知道。”
　　周雨没想到秦雪回答得这么平静，又听见她说：“还不一定，会找到谖草呢。”
　　“你知道她会在哪吗？”
　　“应该知道。”秦雪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嘴角止不住挂着微笑，然后问周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尽管周雨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很没面子。可是，竟然秦雪说知道，那跟着秦雪走应该也不会错。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到了那边之后该怎么找谖草，于是勉为其难地说：“好啊。”
　　秦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会找到谖草，可是，她有一种直觉，谖草就在那个地方。
　　她不知道，如果这次还没有找到谖草，自己会不会真的支撑不住倒下去。可是即便是倒下去了，再次起来，她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找谖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