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会计师行》易从心

32、chapter32

　　11月的天黑的还不算早。吃完饭出来，那条往公司的小路又被过往的车辆堵的水泄不通，逛街的人群让这里显得格外热闹，属于城市的喧嚣的夜刚刚开始。
　　冉冉抬起头看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的19楼。在这之前，很多人的白昼在那里没入黑夜;在这之后，依然会有很多人，在那里看着渐褪的月光，被晨曦取代。

　　“冉冉，把固定资产底稿给我一下。我要重新勾个reference。”
　　“好的。”
　　“Kathy，帮我把看一个数字。在建工程的。”
　　“你说——”
　　“若华，sales的合同有一个我在manual里没看到啊！”
　　“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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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快十点了。看起来一个个都还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其实只要趴下，就谁都起不来了。

　　“谁去买个咖啡吧？再迟星巴克就关门了。”对面的庞国新终于抬起头。
　　“我去——”
　　本来就是A1，还是新加入的，这个眼力见儿冉冉还是有的。趁这个空档也可以给晚晚打个电话，让她不要等自己了，早点睡，今天第一天上课。
　　“要什么口味的？”
　　“你看着点吧！”
　　庞国新看了冉冉一眼，扶了扶眼镜，又低下头翻着底稿。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

　　冉冉没有买自己的，其他人每人一杯。上学时候跟晚晚一起熬夜看书的时候就知道了，什么咖啡什么茶对自己都不起任何作用，基本上就是靠两字：硬抗！真不知道对别人是怎么起作用的，还是说，外企的人都爱喝咖啡？

　　“我回来啦——”手指头已经被装着咖啡的硬纸壳拎手勒得生疼，看着旁边一溜排档空着，赶紧把这些都先放下。
　　“拿铁、摩卡、卡布奇诺、焦糖玛奇朵各买了两杯，espresso、康宝兰、美式各一杯，还有两杯星冰乐，会有人要喝冰一点的吗？”
　　“我啊！”是一个叫姚浥尘的A2，话音还没落呢，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冉冉身边把那杯抹茶星冰乐捧了过来。
　　“女生不要喝这么冰的东西啦！”冉冉抓住她的手臂，想让她换一杯。
　　“没关系的！”姚浥尘大喇喇地说，“你自己不喝吗？”
　　“咖啡对我不起作用！”冉冉继续招呼其他人先休息一下，来拿咖啡。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姚浥尘的声音又从她的座位处传来。
　　“拜托——我们现在只想好好的喝口咖啡——”
　　“这么紧张干嘛？又不是关于底稿的。”
　　“那是什么问题？”
　　“你们知道星巴克的这个的logo是什么意义吗？”姚浥尘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听到这个问题，大家纷纷拿起杯子仔细观察着那个绿色圈圈里的双尾女神，然后纷纷地摇头。
　　“你知道？”有人问姚浥尘。
　　“我只知道她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塞壬海妖。不光有美貌，还有能摄人心魄的歌声，在海岸线附近引诱过往的海员和船只——”
　　“蛊惑、上瘾——这听起来跟咖啡都还蛮搭的！”
　　“把耳朵堵上不就可以不被诱惑了吗？”
　　“有啊——希腊神话里是有一个英雄在经过她的海域时，事先用蜡把耳朵封住，还让人把自己绑在桅杆上，最后安然渡过了——”
　　“一定要这样才行吗？“
　　“不这样也行——那就像太阳神的儿子俄耳甫斯，他特别擅长弹竖琴，用自己的琴声压倒了海妖的歌声，也顺利地通过啦!”姚浥尘边说边走到冉冉旁边。“在星巴克有没有看到星座杯在卖啊？”
　　“有啊!”冉冉说道，”你要收集吗？“
　　“恩。”
　　“对了！“冉冉眼睛一亮，”给你看个好玩的！”
　　冉冉退出电脑里的审计系统，打了一张EXCEL——是所有员工的花名册。
　　“是什么？”姚浥尘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之前一个项目项目的AIC，用这张花名册可是做了不少文章呢！”冉冉说的是唐娅。

　　“我是双子座，你是什么星座？”
　　“水瓶。”
　　冉冉在表格的最右侧加了一栏备注，把“水瓶”两个字敲了进去。
　　“看看你还知道谁的？”
　　说到星座，姚浥尘的兴致可大发了。“我们level的人我全都知道!”
　　她和冉冉两个人一个说，一个记录。一会儿其他人也聚拢过来。
　　“不知道公司什么星座的人最多哦？”
　　“是啊是啊！以前怎么从来没有统计过这个？”
　　“我觉得更好玩的是要看看每个level留到最后的是什么星座！”
　　“对对对——”
　　大家七嘴八舌，兴致都很浓。
　　“那要看高level的才有意义啊!经理都是什么星座啊？”
　　“快去问Jeff！”
　　“糟了糟了,都忘了给他拿咖啡了！”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冉冉也愣了。怎么会把他给忘了?

　　经理们都是练就了这样的本事，不管大排档如何的哄闹，只要坐在自己的格子间，就和staff竖起天然的屏障，安静的会让人忽略掉他的存在。
　　“Jeff！快过来冉冉这边！“一个男生大叫。
　　冉冉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看向那个最熟悉的格子间：那个人正斜身倚在挡板旁，右手肘搭在挡板上，手自然的下垂，左脚|交叉立至右脚之前，不像平日里的颀长与挺拔，但是放松之下，依然优雅。
　　有些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终于有人想起我来啦？”
　　季长青收起刚才的姿势，朝着大排档这边走过来。
　　“Jeff，你是什么星座的？”立刻有女生献上殷勤。
　　“天秤。”
　　“快写快写——”
　　冉冉被催促着，仓促地收回看向季长青的目光，却发现他的眉尾不经意的微挑，眼角竟有些许笑意。

　　在季长青的帮助下，经理以上级别的星座很快也都补充完毕了，当然他并不能记清楚那些人的星座，但是生日、月份能记得八九不离十，星座基本上也就是知道了。
　　“快看看，每个级别什么星座最多！”大家都很期待这个结论。
　　冉冉不紧不慢地一步步用着条件求和的函数，这可都是石晓娴最早交给她的，如果让她知道被自己用到这么不务正业的地方，不知道脸会不会很臭。
　　“怎么会是双鱼啊？”已经有人看到取数的结果表示难以相信。
　　“不应该是处女座吗？“
　　“处女座的经理多，双鱼座的员工多。”有人总结道。
　　“Audit三个老板，一个处女座，一个金牛座，一个天蝎座。”
　　“看起来是土相和水相星座的胜利。”这是冉冉的结论。
　　“什么土相水相？”有人问道。
　　“西方占星师认为水、火、土、风四大元素是构成了世间万物。土地是根基和养分；火是温暖和热量；而风，空气让我们呼吸；水呢，一切流动的液体。根据这四种元素的特质再把12星座分成了四类。好像这几个特别较真的经理，不是处女座，也跑不了金牛或者摩羯。”冉冉一边吧啦吧啦地说着，一边晃动着鼠标在表格上作做着标记。
　　“好像有点意思哈——”有两个男生小声地合计着，看样子就知道平素对这些嗤之以鼻。
　　但是也有男生，为了维护成年男士大脑中所谓理性的光辉，站在旁边仍是一言不发。
　　“其实远不止四象啦！还有十二宫位，每个都有掌管星座，而且都受着不同行星运动的影响。”冉冉伸出手指摆弄着，仿佛话痨似的停不下来。“所以我理解的星座呢，是一种复杂的天体运动对人的影响——如果你觉得下雨天心情会不好，总是不见阳光会造成抑郁，那也实在没有理由随意否定星座。”冉冉说的兴起，一副神乎其神的表情，和她平日里严肃又话少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怎么样，说不过了吧？”姚浥尘得意地站在他们面前。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一个叫袁亚琳的A1问冉冉。
　　“都是胡乱看来的啦!”眼看自己的神婆属性就这样暴露在这么一大拨人面前，冉冉开始谦虚了起来。
　　“那你会算塔罗牌吗？”
　　“一点点皮毛。”这就真不是谦虚了，进了公司之后疏于练习，都觉得神力衰退了不少，而且她还在纠结那个最复杂的瑞多之轮牌阵呢。
　　“那能不能帮我算一算？”袁亚琳飞扑到冉冉跟前。
　　“现在？”冉冉为难地看着她。这会儿是在加班啊！而且她现在也没有牌呀！

　　“好啦——”只听到季长青双手轻拍了两下，示意大家吃喝玩乐之后再把精神集中回来。“底稿汇的怎么样了？你们估计还要多久？”
　　“5000的底稿除了应收账款和在建工程都已经发给我了，6000的还差借款和税金，7000你之前的Q清的差不多了，8000费用的都齐了，还差收入和成本。”。
　　听到庞国新的回答，大家也纷纷散开，往自己位子走去。
　　“借款还差两个三级公司的，应该不用很久。”一个A2回复道。
　　“应收这边有几个数字跟收入还是tie不上。”这底稿是秦姝在做，她有点着急，怕拖了大家的后腿。
　　“没关系，我来帮你对。”冉冉在她身边，感觉义不容辞。
　　每个人的大脑频道瞬间都回调到了工作状态。
　　“还是我来吧，这次从sales倒着扒。”做销售底稿的senior何若华看着秦姝，很有把握的样子，但是秦姝还是一脸的歉疚，每当这个时候，这种“先天不足”就会使她压力倍增。冉冉又怎么察觉不到呢！只是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看着她，直到她挤出了一丝笑容，才放过她。

　　这种在“大坑”中结成的默契和体谅，是很多年之后冉冉最怀念DEP的地方。尤其一做就是几个月的IPO更是滋生友情或是爱情的温床，因为它提供了孕育任何一种感情的必要条件：时间。

　　“那大家再辛苦一会儿？”季长青询问道，“一回来就拖着你们到这么晚，我也很不好意思......”
　　其实他完全不必和大家说加些，如果下面干活的人要加班到十二点，那么他至少要再看到两三点；如果干活的要到后半夜，那他肯定就是要通宵了。

　　“等这个项目做完冉冉一定要把牌带来给我们算一次，我先排队——”袁亚琳离得老远冲冉冉喊话，旁边的几个女生也连连点头。
　　也不知道是咖啡的作用，还是关于星座、关于塔罗牌的话题延续，她们看起来比刚才倒是精神了不少。

　　冉冉不好意思地笑了。旋即又一次悄悄地,仔细地打量着他们中的每一个。
　　除了季长青和秦姝，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在一个team做项目，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从今天开始了解他们，欣赏他们,或聪明有趣，或沉稳踏实。其实每一个都是人精。但是却愿意下最大的苦工，有时还是最笨的方法，去做好一件事情。没有人有怨言，没有人去分这底稿是你的还是我的，这种努力和认真，还真是可怕。

　　她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季长青的身上。让她意外的是，他也正在看着她。
　　“你们这些女孩子，就是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她冲他一笑，收起所有心思，继续低头干活。

　　附：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底稿是有编号的。通常以四位数编。按照需要和习惯，从51XX开始到59XX，通常是资产类底稿；6开头的是负债类底稿；7开头是所有者权益类；8是利润表科目。具体各个事务所会有些许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