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命运》常小兑

6、月考

　　另一条街到处是卖杂货的，还有几家肉铺，莫安安只能尴尬地找了一家卖煎饼的小摊，请刘清华吃了一个加了两颗鸡蛋的杂粮煎饼。刘清华抢着付了钱，然后就骑着电动车走了。
　　煎饼摊的老板笑呵呵地说：“小姑娘，你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啊！”莫安安也跟着笑：“是啊，这位老师可是教出了好几个清华北大的学生呢！”“真厉害啊……。”人性是复杂的，没有绝对的好坏，这也是长大后的莫安安才明白的道理。
　　吃完煎饼的莫安安跑着回了家，跟奶奶说了一声吃过了就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进入系统，只见原本只有3个模块，现在变成了4个，增加了一个系统商城。满怀期待的点进去，只见有三排货架，只有第一排货架上有两个盒子。第一个盒子上写着橘子，第二个盒子上写着苹果，再点一下盒子，货架顶上出现了一行字：幸福的橘子，售价一个商城点。温暖的苹果，售价两个商城点。
　　莫安安还以为系统商城会出现一些“明眸善睐的眼睛”、“盈盈一握的细腰”这样的产品呢？结果就是苹果和橘子，想着花一个商城点买个橘子尝一尝，又怕浪费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调整好了心情继续上课，她已经上了87节课，很快就能攒到500个系统点了。87节课就带来了这么大的改变，莫安安很期待把课上完的一天。
　　月考后就是发成绩，第一次文理分班之后的考试成绩，很多学生都在关注，尤其是理科一班的学生，一下课就围到了公告栏，看完自己的成绩，又找莫安安的成绩，他们想知道选了文科的莫安安考得怎么样。
　　文科两个班一共也就90多个人，莫安安觉得就算她不怎么学，也能考到前十。不出所料，她考了第四，没有想到第一名居然是同桌的吴珍珍。吴珍珍很开心，郑重地把考试卷子叠好，平日里抿着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班主任表扬了考试前几名的学生，又把倒数几个男生叫出去批评了一顿，这几个男生被批评了也没有反应，还在门口嘻嘻哈哈。班里的学生都司空见惯了，听见他们嘻嘻哈哈跟班主任开玩笑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反应。莫安安正看着书，就听见旁边传来砰的一声，吴珍珍站起来把凳子踢倒了，看见全班同学都看她又坐了下来。整个人有些慌乱，莫安安看见她的手在抖，手背上还有几道小的伤口。
　　听见声音，门口的嬉闹声暂停了一下，接着声音更大了，几个男生互相附和着说：“老班，不就是倒数吗？我们早就不想读书了，每天待在班里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回家。”
　　莫安安从书包里找了找，她有在包里放一些小东西的习惯，找到一个创口贴，递给吴珍珍，说道：“你的手受伤了，这个创可贴给你。”
　　吴珍珍没有抬头，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创可贴也没有拿。莫安安只好把手伸回来。每个人都有想要隐藏的一面，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没有资格去过问对方，能做的也只有递给她一个创可贴了。
　　莫安安没有多管闲事的时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对这个女生多了几分关注，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她不吃早饭，晚饭只要一碗白米饭。在食堂碰见她的时候，莫安安看见食堂阿姨正给她的白米饭里舀一勺菜汤。她也没有朋友，和上辈子的莫安安很像，一个人独来独往，平时也只会跟她和一个男生说几句话，那个男生就是上次被班主任训话的其中之一。她猜测可能是吴珍珍喜欢那个男生，毕竟是个17岁正值青春期的漂亮女孩，有喜欢的男生也很正常。
　　一个星期结束，周一的时候吴珍珍却没来上课。莫安安犹豫了一下，下课后去了张老师的办公室。
　　“张老师，今天吴珍珍没来上课，我想问一下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老师有些忧心地说：“我也不知道，她没跟我请假，她弟弟吴大宝今天也没来。我打算中午下了课去家访，你就别担心了，回去好好上课。”
　　“张老师，吴珍珍是我的好朋友，您中午能带我一起去吗？”一边说莫安安一边眼带希翼的看着张莉。
　　张莉并不想带着莫安安一起去，但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同意了。走出办公室的莫安安一改刚才可怜兮兮的样子，思索着吴珍珍没来的原因。
　　她之前以为吴珍珍早恋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有一个叫吴大宝的弟弟，看来又是因为重男轻女。
　　榕镇在B市的西北角，四周环山，这里99%的人思想上都很重男轻女，尤其是山上。情况好一点的，女儿没有继承财产的权利，出嫁就成了外人，未出嫁时不用在家里干各种杂活，父母也会供着上学。情况差一些的，就是当老黄牛一样使，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就在镇子上给找个活干，20岁的时候找个对象换一笔彩礼钱。
　　莫安安小的时候，山上还有换亲的说法，女孩子连自己的婚姻都没有办法做主，后来是因为经济逐步改善，当地政府介入，这种事情才销声匿迹了。但重男轻女的这种思想一直都存在，即使是到了2020年，也有为了要儿子连续生六七个孩子的人。
　　莫安安已经忘记了四五岁时的很多事情，但有一个画面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冲击。那是一个暑假，她还在上幼儿园，父母带着她回奶奶家玩。她跟这里的小伙伴出门找好看的石头，在一片乱石堆里发现了一个小婴儿，小伙伴们跑回去叫大人，莫安安则被安排留在原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
　　小小的一团，也不哭不闹，莫安安伸手摸了一下，皮肤很滑，软软糯糯的。被她一模，便挥动了一下小手，是一个很可爱的宝宝。后来有很多大人找了过来，他们盯着这个孩子看了一会，有一个阿姨过来看了看摸了摸，就把孩子抱走了。
　　中午下课，张老师先给莫奶奶打电话说了她中午不回去的事情，然后骑着电动车载着莫安安往旁边的西留村走。
　　吴珍珍家在村里的北边，一幢三层小楼，很大的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台拖拉机。院子里也很干净，地上堆着玉米，大门没关，张老师便站在门口喊了一句：“有人在家吗？”
　　听见声音，里边也有人喊了一句：“有人，进来吧！”莫安安走进院子，才看见玉米堆的后边有两个人，看见她们进来一边掰玉米，一边抬起头。刚刚喊话的是一个看起来50多岁的女人，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夹克，脸上能看见岁月的痕迹，另一个就是吴珍珍，看见莫安安立马低下了头。
　　张老师笑着说：“您好，我是吴珍珍和吴大宝的班主任，两个孩子今天都没去上学，也没请假，所以我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是孩子学校的老师，掰玉米的女人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招呼着张老师和莫安安到家里坐。张老师推辞着说：“不用了，我就来看看，孩子没事就行，我知道这几天村里忙着秋收，但您也不能让孩子耽误学习啊，而且连假都没请，这样是违反我们学校规定的。”
　　吴妈妈不好意思地说：“一定是大宝今天没去学校又不知道跑到哪玩去了，我让他去学校给他姐姐请假了，您放心，回来我就叫他爸收拾他。”
　　张老师又说：“珍珍这次月考可是考了全校文科第一名，吴妈妈，您可不能耽误珍珍的学习，她以后是能考个好大学的。”
　　吴妈妈连忙说道：“老师，您放心吧，供她读书才几个钱，只要她能考上，我们肯定让她念，等秋收完了我就让她回学校。”
　　张老师叹了口气，又和吴妈妈说了一些吴大宝的情况。莫安安走到吴珍珍旁边，像她一样坐在玉米堆上，用手抓起一把玉米，看着玉米从手心里流下去，说道：“吴珍珍，上个星期老师留的两套卷子你做完了吗？我不会做，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教我。”
　　吴珍珍小声说：“你不是不做卷子的吗？”
　　“我以前不做卷子，是觉得像我这样优秀的人，不能什么都拔尖。现在发现还有像你这样比我还优秀的人，我当然要努力了。”
　　“优秀？莫安安，你是在讽刺我吧！我不像你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了。莫安安，像你这样从大城市来的孩子是不会明白的。”吴珍珍哽咽着说道。
　　莫安安像是没有发现，接着说：“像我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确实体会不到跟妈妈一起干活是什么样的感觉。”听了她的话，吴珍珍连忙说道：“莫安安，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
　　莫安安坦然一笑：“没关系，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从心底里觉得你很棒，很优秀。不但是年级第一，还帮父母干活。”
　　吴珍珍看着她真诚的眼睛，缓缓说道：“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怜吗？父母重男轻女，还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弟。”
　　“喂，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岂不是更可怜？”莫安安看着这个内心敏感的女孩，平静地说道。
　　她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好像触摸到了对方心底的角落。从彼此交换秘密的这一刻，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朋友。她们很像，聪慧且敏感，最怕别人的同情，用冷漠伪装自己，内心柔软而善良。
　　“好了，吴妈妈，我就先走了。”“张老师，留下来吃个饭吧！都中午了。”“不了不了……。”
　　眼看着张老师和吴妈妈拉扯着，一个非要走，一个非要让留下吃饭。莫安安和吴珍珍都扑哧一声笑出来。
　　张老师和莫安安还是留在吴家吃了午饭，过了一会吴爸爸和吴大宝都回来了，因为张老师在，吴大宝被吴爸爸用扫帚揍了两下，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声。
　　吴珍珍拉着莫安安在院子里吃饭，坐在木头小板凳上，用手端着碗，互相分享了很多秘密。
　　“安安，其实我一直都不敢跟别人说我爸妈重男轻女，我很自卑，我怕别人觉得我是不被爱的小孩。”
　　“嗯，我理解你的感受。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嘴特别严，可以永远当你的垃圾桶。”
　　“安安，我妈给我的生活费根本不够，所以我不吃早饭，晚饭也只吃白米饭，但是食堂的阿姨人特别好，每次都给我舀一勺菜汤，菜汤拌饭特别好吃。”
　　“正好我减肥，每次打的饭都吃不完，你帮我一起吃吧，每次浪费粮食我都觉得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
　　“安安，其实我已经18岁了，为了照顾我弟弟，才晚了一年上学。我怕别人笑话我，所以都不敢跟别人说吴大宝是我弟弟。”
　　“那这么说，你比我大一岁。太好了，我一直想要一个姐姐。”
　　吴珍珍笑了：“哼，我才不想多一个妹妹呢？我一点都不想当姐姐，当姐姐好累啊！”
　　莫安安促狭道：“那我当你姐姐好了，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