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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第146章 有债待还 ...

  •   这顿饭并没有持续太久。主人用餐的速度本来就超乎寻常地快,作为客人,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拖沓节奏。

      费因斯发现她先于他放下刀叉,看起来有些惊讶,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委婉地打发她去做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让弗兰克领你去花园里转转呢?这里的空气很好,我相信你会喜欢格雷山谷的。”

      伊狄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接过弗兰克递来的长斗篷,匆匆下了楼。她却没有听从他的安排,而是积极地帮弗兰克收起了餐碟。

      “里德尔小姐,您大可不必做这些。多谢。”弗兰克放好刀叉,彬彬有礼地双手从她手中接过。

      他那双老道的蓝眼睛对她此举有什么企图并不意外,但她直截了当的下一个问题还是禁不住让他抬眼打量了这位年轻的女士一眼。

      伊狄摇了摇头:“费因斯教授的用餐习惯,我相信您和莉雅都提醒过。为什么不奏效呢?”

      “主人常说‘进食简直是对生命最大的浪费’——但还有什么比食物是生命本身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呢?这样的习惯很不利于……”弗兰克几乎是下意识地说,显然对她所指的习惯为何很清楚,“抱歉,是我失言了。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和小姐都曾为此劝说过主人呢?”

      年轻的女孩笑了笑:“从昨天开始,您办事的细致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这个问题还用说吗?至于莉雅——她对教授的关心更是出了名的。”她上学期末被打过的脸颊还隐隐作痛呢。

      毕竟现在尚未打回来。

      “您的观察同样细致。”对方闻言,端起托盘的手只是不着痕迹地一顿,就顺畅地继续工作起来。

      对于他来说,似乎顺口的恭维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

      伊狄看在眼里,跟在他身后,经过窗边的时候,看到花圃中一团绚烂的红晕,忽然说:“这些花朵看起来真让人感到不由得开心。”

      “谢谢您的夸奖,不过,‘花看起来让人开心’这样的形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一丝兴致,她才发挥自己几个月来在博金博克商店锻炼出的本领,笑而不语,就在沉默到了弗兰克感到不得不由自己重新打断之前,才开口解释道:“措辞不当之处,让您见笑了。大概是我最近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之中,看到您侍弄出的花朵,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感到了单纯的放松的可贵。心有所感,才会冒出这么句古怪的话。请见谅。”

      弗兰克回头看向他,眼神里终于隐隐泛起一丝涟漪,“哪里,这恐怕是身为园艺匠所能得到的最好的赞美。”

      “那太好了,”伊狄似乎非常高兴,脸上的歉意当即毫不掩饰地转为笑容,“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能否独自到花园里参观一下呢?权当是在饭后消消食。”

      “当然,出门时不妨换上门口为您准备好的靴子,您请便。”

      他的笑容比起礼节,这次多了几分真切。甚至在回答时由于自己太过客气,而忽略了她看似自然地说出的“独自”一词。这也恰恰是伊狄的目的,她告别弗兰克,来到玄关前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另一双黑色的园艺长靴。

      显然,弗兰克和费因斯都准备好,由老道的管家陪从,一同带她出门。可现在由于她早就做好“心情不佳”的铺垫,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管家同意自己单独散心。

      反而忽略了其中的不妥当之处。

      为了防止他们轻易起疑,伊狄仍然先穿好靴子走到花园中,假意赏花。不出所料地,她用余光在厨房的方向捕捉到了一道探究的视线。越是和年长者打交道,越不能显得自己一身的谎言滑头,这样反倒不可爱了。像刚才那般,恰到好处的主动露出脆弱,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才能绕过对方内心的堡垒。

      不过到此为止,还不能放松警惕,做戏就要全套。她刻意在能被厨房看到的花圃的五色的花朵中流连了许久,久到厨房的窗口后的人影重新陷入忙碌,不再关注这边,才悄无声息地绕过拐角,走向花园的另一端。

      到了某个特定的窗口下面,她刻意念动咒语,不用魔杖发起了一道攻击咒。红光在空中一闪而过。

      果不其然,费因斯布置的防护咒很快就把她的咒语弹了回来,击穿了一只花朵。

      “哗啦哗啦”几声,叶片和落花的声响回荡耳畔。

      伊狄刻意蹲下身,假装慌乱。头顶上的玻璃发出很轻的喀拉一声响。如果不注意,几乎不会有人察觉。但她是刻意关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接下来她藏身到了附近的另一处花丛,继续发射出了一两道魔咒。不过这次都控制着没有碰到防护——只有是她的魔法,就会留下痕迹。她可能瞒得过一时,可大量的她的痕迹可瞒不过经验老道的巫师。

      接下来的几次魔咒,完全是为了吸引人过来,找到她的位置。

      就在伊狄已经坐在原地,开始拿落下的花瓣数秒的时候,头顶的花丛终于动了。一颗熟悉的金色脑袋从上面冒了出来。

      对方浅灰色的眼睛犀利地盯着她,那里面绝对称不上有一丝成为手足的善意。

      伊狄莫名有些失望,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站起来:“噢,是你啊——哥哥。”

      “你说什么?”

      这声音却不是沃伦发出的,在他身后,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一个金发女孩冲了出来,她披散着长发,身上穿着粉红色的睡裙,胸膛一起一伏,显然是气鼓鼓地,显然是刚刚从卧室冲出来的。

      “我说,‘哥哥——’,”伊狄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刻意拖长了声音,转向她,“他没有告诉你们吗?我住进来家里了,看来我们今后似乎要像一家人那样相处一段时间了。请多关照呀,沃伦……莉雅。”

      “我们当然知道了!哼,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么叫我们——”

      沃伦忽然打断了她:“一家人?你知道教授和我们的关系。”

      是啊,还是你爱戴的“父亲”亲眼让她见证,亲耳让她听到的。伊狄忍不住不怀好意地想。

      但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只是发现这个真相,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抿嘴冲着他们笑。笑得甜美而温柔,一点都不带攻击性。

      不过她很清楚,光是这样就足以让莉雅恶心得想吐、让沃伦心里情不自禁地脑补了。

      果不其然,莉雅看着她的眼睛要喷火了。但比起在霍格沃茨走廊里,她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冲动,在费因斯眼皮子底下就对她动手。也许是终于多少看清了事态,很明显,费因斯让这个她这样“邪恶又恶心的女人”住进来,是看重她的价值。

      那可就不妙了。伊狄心中惋惜,马上说:“这里可真漂亮。不过,这些防护咒我真的很不喜欢呢……”

      话音未落,她就假意念咒——按理说无声咒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可她故意盯着莉雅张了口。

      上次就被伊狄魔杖发出的厉火害住院的莉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拔出魔杖反击——毕竟谁知道她是想对着防护咒出手还是对着自己?

      她甚至在回击之前已经条理清晰地想明白了,这次反正是对方先动手,就算是费因斯对自己摄神取念,也找不出自己的错。可她在放出恶咒的一瞬才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咒语如果被错误地念出,是不会发射的。

      看着对面的女孩侧身闪躲,而自己的咒语恰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擦过,划开一道绿色的痕迹,莉雅才浑身颤抖地收回魔杖。沃伦来不及劝阻,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啊!”瘦弱的女孩陷进了周围长满刺的玫瑰花丛,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好痛……”

      “给我!”沃伦拔出莉雅口袋里的魔杖,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听好了,一会儿告诉父亲,一切都是我做的。”

      莉雅只是一开始看起来受到了惊吓,对沃伦的举动却毫不意外。

      “哥哥,又要连累你了。”她低下头,靠进了沃伦怀中。沃伦眼神温柔地搂紧了她,转而抬眼对伊狄怒目而视。伊狄倒是毫不委屈,狠狠地回瞪。

      毕竟这一切确实是她策划的计谋,除非是防守反击,否则未成年人在校外不能轻易用魔法对人施咒,哪怕是身处费因斯的地盘,恐怕也有一定几率被魔法部察觉。莉雅算是闯下大祸了。

      听到响动,弗兰克很快赶来。见到伊狄的眼角已经疼得泛泪,他立刻上前从花丛中将她抱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费因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接到弗兰克的消息,他来的速度其实更快一些,只是地下离这里有一定的距离。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弗兰克抱起伊狄的手,那里袍子被划破露出的薄薄的肌肤上面,布满了鲜红的擦伤。

      女孩的脸上也有一道明显的被魔咒划过的痕迹。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有一丝惊魂未定的恐惧。不远处的两兄妹紧紧牵着手,死死地盯着她,其中一个手中还握着魔杖。

      听到费因斯语气不佳,沃伦本想先开口。

      可见到他,伊狄却迅速地从弗兰克身上跳下来,不顾脚底尖刺的锐痛,故作冷静地说:“教授,我刚才想去摘一朵花,一不小心离得太近了,才掉进了花丛。沃伦路过大概是想救我,看还有距离,所以用了魔咒,只是我动作太快了,不好瞄准,才不小心受了伤。他是好意。”

      “哦?是这样吗?”费因斯犀利的眼睛落到沃伦和莉雅身上。

      莉雅的表情惊讶极了,显然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沃伦回过神来,马上说:“是的,我很抱歉伤到了伊狄……一切都是一场意外。”

      这的确是一场意外。无论从哪个角度。她点名圆谎的人,果然没选错。

      伊狄满意地闭了闭眼睛,假装体力不支,朝地上摔倒下去。出乎意料地,这次不是费因斯,仍然是弗兰克迅速扶起了她,把她抱在怀中。

      费因斯挥了挥手,她身上的擦伤瞬间就愈合了,只是脸上的咒语还需要专门治疗。

      “去地下室拿一些白鲜,那瓶没有标签的。”她听到他毫无感情地说。伊狄心里忽然一跳,有点担心他是否看出了什么。可是直到她“再次醒来”,看到费因斯就坐在不远处的扶手椅上对着羊皮纸写着什么,才真正确信一切没有变数。

      “醒了?”过了好一会儿,费因斯不经意间抬头,才望见对面的女孩深黑的双眼正静静地望着他出神,他挑起眉毛:“为什么不出声?”

      天色已经晚了,窗外静悄悄的,只有一轮迷蒙的月亮挂着。

      月光下她的轮廓看起来也迷迷蒙蒙的。

      “因为看到父亲在这儿。”只有她那双深深的眼睛,望着他莞尔一笑,是清晰的。费因斯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感到内心深处有一点陌生的东西在震动。只是一瞬间的,但是过去许多年来从没有过的一瞬间。

      不知道是因为她忽然又用了“父亲”的称呼,还是只是此情此景。

      他只知道,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那么难得吗?你今天早上看到我,还不是被吓到了?”

      伊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样一动,才感到原来脸上火辣辣地痛,已经弥散了。她掀开身上盖的斗篷,光着脚扶墙一蹦一跳地窜到镜子跟前,满眼惊喜地摸了摸看起来光洁如初的脸:“我还以为就算是用白鲜,也要留下明显的疤痕了……您是怎么做到的?”

      费因斯看她激动的样子,叹了口气。

      “腿伤没好就去摘花,看来,摔成这副模样是应该的。不该给你用特制的白鲜了,教训还不够。”

      女孩兴奋的脸一下子耷拉下去,马上又打起精神:“那您之后就罚我——罚我——学做这样的白鲜,好不好?我原来觉得魔药课成绩还不错,和您调制的很多魔药相比,好像还有很大的差距。”

      这不动声色的马屁似乎多少取悦了费因斯,让他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但他看起来对这个提议还是无动于衷。

      “可惜,你的魔药课老师似乎并不少啊。”

      伊狄顿了顿,马上正色道:“教授,我只是想向魔法最厉害的巫师学习。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能早日成为能和我父亲——我是说‘那位父亲’——一样厉害的人呢?而现在还有谁,比您更厉害呢?”

      费因斯看着她,眼神变得深深的,同样看不出情绪。

      可伊狄莫名觉得,他有这个自信。

      哪怕是她实话实说,表现得极度功利,但她觉得,他反而更愿意相信,也更有信心。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这样的直觉。

      也许她见过的世界还很小,至今也只是渺小的英国一隅。但费因斯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比起单纯致力于寻找探索魔法规律的教育者,更像是巧用学术追求包裹自负的野心家。

      而对一位野心家来说,还有什么是比原始的恭维实力更加美味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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