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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六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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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认为,适合阿岚之人,必须要有强大的权势!”
“………………”
车厢里的气氛凝固了,佐佐木有些想叹气,遇上这种情况他一个堂亲很尴尬啊……
但又要帮至交好友的发小梳通老顽固的思想。
“…………小叔这话,会不会太过武断了。”憋了半晌,佐佐木异三郎只能试图迂回战术,侧面敲打老顽固家主的态度。
“我的结论武不武断,其实你可以想明白的不是么,大少爷。”佐佐木段之助倒是坦然得很,对于这些旁敲侧击的小手段,只管往回推。
…………推得佐佐木异三郎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却又无法反驳。
他小叔的话,其实很对。
怎样的人才适合静海?
必定是有权势之人……
因为……
“因拥有几近逆天而行的‘御守之力’,阿岚从能力觉醒开始便是多方势力抢夺的对象。在她小时候,尚未被先代将军赐予封号,我曾走她母亲家族那边的路子试图将她送到天皇陛下身边,希望能避开江户这些复杂的权势争夺,无忧无虑地成长……”
佐佐木段之助今天似乎格外多话,面对自家女儿为数不多亲近的小辈,这位已经退休了的老武将终是松开了牙关,把那些埋藏在背后的事情缓缓道来:
“想来是我没用,终是没逃出德川定定的掌心……也连累了阿岚年纪轻轻就被套上封号,召入江户城堡,那个人把她放在身边,除了年节之时就连父母都无法见得一面。”
这样直接喊出现代将军的名讳已经是大不敬,但佐佐木异三郎却很淡然地左耳进右耳出,并无觉得不妥,而且……
佐佐木异三郎:“……这事情我略有耳闻,我与静海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江户城堡里,当时她已经是‘静海阁下’,而我只是在随父亲前去给先代将军拜寿的小鬼罢了。”
当年的静海,佐佐木现在想起来,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了。
那个内向,胆怯,玩耍时花球滚到他脚边都不敢从墙角走出来拿回的小女孩儿……没想到长大后竟如同盛开的高岭之花般明丽。
佐佐木异三郎:“但为什么先代将军要召静海一个什么都不懂甚至连能力都无法自由掌控的小女孩儿入宫,这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
这话一出口,佐佐木段之助沉默了。
好一会后,坐在后座的老者这才缓缓道来:“………………德川定定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彰显他至高无上的权威。”
“…………权威……么。”
“是的,察觉到了我私下送走阿岚的举动,德川定定岂会放走她这个千金不换的异能者,他把年幼的阿岚从我身边夺走,让我和唯体验骨肉分离的切肤之痛,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女儿都由他掌控,我们……根本无法反抗。”佐佐木段之助的声音依旧沉稳,但里面暗藏着的切骨杀意和愤怒却从紧咬的牙关泄出,根本无法抑制……
“这就是权势。”佐佐木段之助忽然叹口气,整个人脱力般靠在后座:“这世间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有权势之人便可胡作非为,肆意强取豪夺,我以为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保护我的家庭,保护我幼小懵懂的女儿,但德川定定却给了我响亮的一记耳光。”
“…………”这个时候,佐佐木异三郎只能沉默以对。
“我已经老了,年少气盛时都守护不了女儿的我,年老之后还有什么力量可以继续守护她……我必须找到一个能代替我守护阿岚的人,那个人必须要有和德川定定对抗的实力,也要有足以守住‘静海御前’的权势。”
“选择喜喜殿下,是我不得不下的一个决定。阿岚需要一方势力来依靠,就算一桥派短期内依旧无法扳倒德川定定,但一桥家枝叶丰满,即使是德川定定也不敢放肆地对阿岚下手。而且以当前政局来看,喜喜殿下有极大可能能成为下一任将军,阿岚脱离多方势力争夺过上安定平稳日子的希望指日可待!”
女儿倔强的面孔在脑海一划而过,佐佐木段之助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握成拳头,已经被岁月雕刻得遍布沧桑的眉头紧皱,名为愧疚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
“…………即使,阿岚恨我,我也必须这样做。”
他必须这样做。
“无论如何我都想尽我最后的一点力,守护我的女儿!”
老人的背脊被时间磨得弯曲,但内里,那道坚毅的灵魂却从未曲折过。
即使不被女儿理解,即使会被女儿记恨,即使……
自己的心意无法传达给女儿……
……
…………
车厢内的空气再一次停滞了,佐佐木异三郎麻木地控着方向盘,貌似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后座那位已经步入暮年的老父亲这一番话对他造成了怎样的冲击。
男人为人父,则刚。
他脑海中浮上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发色脾气也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儿,她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在那个血月之夜里,他以为他已经失去她了。
“为人父……么。”
佐佐木异三郎心绪复杂的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一种莫名的沉重感和豪情在胸口澎湃,同样是为了守护家人,他选择了离婚作为保护加琉罗母女二人的方式,看似牺牲颇大,但比起自家小叔来……
“抱歉啊,让你听了这么多老头子的唠唠叨叨,请不要放在心上。”佐佐木段之助忽然缓和了声音,安抚似得说了句。他叹口气,眼中满是疲惫。
佐佐木异三郎推辞了句,最终也没说什么。
把话说开了,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也就没这么难受了,即使是严肃的老头子也来了开玩笑的兴致:“你把那小子送进一桥府,这是要搞什么事情,那小子可是个在档的逃犯啊。”
佐佐木异三郎:“…………还不是令媛情绪低落,我想着把他送到静海身边,好歹能开解一番罢。”
佐佐木段之助:“呵,所以老夫竟傻乎乎的把那野狗一样的臭小子留在了阿岚身边,异三郎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少给老夫搞事。”
佐佐木只能赔笑:“还要多谢小叔宽宏大量……”
两叔侄你知我知地互相打着哈哈,雪白的跑车高速行驶在人烟稀少的山间环道上,原本视线就不开阔,佐佐木转过一个弯道,眼尖地看见不远处的路中央似乎站着个黑衣服的人。
“找死么这是……”佐佐木异三郎抱怨了一句,却还是降下了车速还按喇叭试图驱赶那人。
佐佐木段之助也发现了:“有人站在路中央?”
“啊,也不知道脑子有什么毛病……”随着车子和那人的距离越来越短那人也不见挪位置,佐佐木只能无奈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在了距离那黑衣人不足两米处。
看上去还是个女人?
见回组局长不耐烦地按下玻璃,伸出半个头朝那挡住他们去路的女人嚷嚷:“喂!我说你!快让开啊!站在路中央找死么!”
“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佐佐木段之助也抄着手瞪着那女人,小声嘀咕道。
“…………请问车内是否乘坐着佐佐木段之助阁下。”
黑衣黑发的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冷清而无波动,听着很不舒服,而脸庞却依旧低垂着,让正警惕打量她的佐佐木异三郎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很危险。
那女人缓缓抬头,黑色的发丝垂在脸颊边,衬得她的皮肤白得不正常,她双眼紧闭,再次开口:“请佐佐木段之助阁下下车,贵人有请。”
……危险!!
佐佐木异三郎忽然汗毛倒立,那种从背脊窜过的危机感让他瞳孔蓦然紧缩起来!
“找我的?”佐佐木段之助吃了一惊,有些不解是什么人竟会站在公路正中央拦截他,刚想要下车,却被驾驶座的佐佐木大声喝止了!
“小叔!千万别下车!!您坐稳!!”佐佐木忽然缩回车内猛然按下门锁键把车门车窗都锁死,在佐佐木段之助茫然的目光中匆忙发动车子,用力踩下油门!
嗡的一声巨响,雪白跑车的动力被加至最顶!整辆车猛然朝那女人冲去!!眼看着就要把那黑发黑衣的女人撞飞出去!!!
“……愚蠢。”
危急时刻,那女人却是不屑地碎了一句。
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猩红色的眼珠,三轮勾玉环绕着瞳孔,缓缓旋转。
“什!!”那女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悍然抽刀,刀起刀落,佐佐木异三郎和后座的佐佐木段之助还没反应过来,白色的跑车就已经——
被从正中间砍成了两半!!
轰——!!!!!
已经碎成两半的雪白跑车飞速向前方推进,里面坐着的两名佐佐木还来不及呼喊,便被强大的冲力抛出了车外!火光冲天而起!被砍破的油箱是最好的爆破燃料,几乎是瞬间,那辆被砍成两半的名贵跑车便化作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的火焰伴随着时不时爆破的小爆炸吞没了雪白的车身,佐佐木异三郎被甩出驾驶座,撞上了坚硬的山壁,鲜血流淌而下很快就染红了雪白的制服。
那只凭着一把长刀就将跑车砍成两半的黑发女人走到断了一条腿又满头是血,还试图爬过去查看晕死在不远处的侄子的老者面前,一刀插在了他面前的路面上:
“我说了,贵人有请,请佐佐木阁下随我走一趟吧。”
“呜……”佐佐木段之助闭着一只受伤的眼睛,头顶留下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很难看清楚女人的面容:“……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是了解到老者不会主动配合她的工作,便蹲了下来,一手掐着老者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起来,与她视线相对。
“!!!放!!!嘎哇!!!”佐佐木段之助也是个上过战场杀过无数敌人的老将,垂老之际却被个年轻女子这样挟持,整个人憋得面容充血!
那女子掰开他的眼睛,强迫他与她视线对上。
!!!
血红。
如同鲜血染红的眼眸,三轮勾玉缓缓旋转,仿佛带着魔力,能把人的意识吞没……
“…………”女人接住老者缓缓软倒的身体,闭了闭眼,妖异的眸子又变回了枯井般的漆黑,再无光亮。
不远处熊熊燃烧的跑车残骸依旧火光冲天,闹出这么大一番动静,这里的事故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没有理会倒在路边生死不明的佐佐木异三郎,女人扛上她此行的目标,纵身一跳,便消失了踪迹。
——
“真的要这么干么喂。”
“当然了,偷听是最简单粗暴获取情报的办法,我们现在要掌握喜喜下一步的行动才能想出该怎么对付他……我其实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喜喜会忽然做出这种破釜沉舟的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说不定他本性就是这样残暴呢。”
“嗯……虽然无法反驳你,但以我对他的感觉,那家伙与其说是心狠手辣的政客还不如说是被宠坏了的胆小鬼,真碰上事了会被吓得发抖的那种。”
“………………你一定是感觉错了。”
“………………要你多嘴。”
银发的武士依旧是那身见回组高级官员的打扮,身上的气质却固态宠萌变得吊儿郎当起来。他跟着一身华服却眼睛通红的自家女朋友穿过好几条长廊,弯来绕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喜喜与家臣们议事的那件和室。
两人做贼似得拐到和室后侧,高处有个小窗台,从那边可以不被人发现地偷听里面的动静。
银时:“……为什么你对这里这么熟悉啊,银桑会吃醋的哦。”
医生白他一眼:“现在不是贫嘴的时候,快来。”
医生拽着他的袖子,示意他蹲下来让她踩着,她要爬到小窗口那偷听喜喜与那一堆前来哭诉的家臣议事。
银时朝天翻个白眼,简直被自家女朋友不为人知的毛躁一面折服了。
他坂田银时这么一挺拔的汉子,竟然让他蹲下来当踩脚!
能忍?!
“你快点蹲……诶呀!”
医生惊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都被银时举起来放在了他肩膀上坐着,视线瞬间就高了不少。
银时单手扶着医生的腰让她在自己左肩坐稳,懒洋洋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医生不明原因脸红了,气愤地抓了一下那死鱼眼武士的白毛,直把银时疼的龇牙咧嘴。
“为什么银桑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还要遭受这种待遇啊!医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闭嘴,谁让你忽然做这种事。”
医生捧着扑通乱跳的胸口别开脸装作认真探听茶室里的动静,她才不承认是被银时忽如其来的男友力MAX弄得心里小鹿乱撞,绝对不承认。
两人猫在窗口旁偷听了好久,久到银时都开始困乏地打哈欠了,医生还没有要收工的意思。
银时扛着肩上的女朋友不住地发牢骚:“这位老板,天都要黑了,我们可以收工了吗?”
医生维持这个姿势久了也累得慌,看里面的家臣差不多快散了,便也叹口气,打算结束今天的探听:“也是……好吧,放我下来……啊!轻点!!!”
得到医生点头,银时嬉皮笑脸地拽着医生的脚踝一扯,把毫无防备的医生从肩膀上拉下来,一把倒进他怀里!这一手玩的漂亮,可把医生吓个半死。
“你干什么啊!”
“嘿嘿,银桑一定会接住你的,怕什么。”
“…………………………”
这根本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好吧!
心情抑郁了一整天的医生挫败扶额,忽然发现只要银时在她身边不停的搞怪,她想忧郁都没那时间……
真是的,大笨蛋。
看着那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嘀咕着什么‘饿死了我们干脆回歌舞伎町去吃老爷子的关东煮吧’,宽大的手掌却紧紧拉着她的手,纹丝不动的样子,医生心中莫名的……豁然开朗起来。
只要他在的话,感觉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这一刻,她打从心底的这样相信着……
身后的茶室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侍者一边惊恐大喊着一边连滚带爬撞进茶室发出巨大的声响,银时和医生已经走出了近十步远都听见了那阵动静。
“喜、喜喜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惊慌!!!”
那侍者惊慌的几近破音的声音高声尖叫着,从那小窗户里传出,传到医生耳中。
有什么事发生了么?
不知为何,医生心里忽然一紧。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席卷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用力甩开银时手,往回跑去。
“喂!”银时来不及阻止,只能碎了一声抬脚跟过去。
医生来到那扇窗户下,刚要喊银时把她抬起来,里面的声音却穿透木质的门板,清晰地传了出来——
“刚离府的佐佐木段之助阁下和佐佐木异三郎阁下的车驾遭受袭击,在下山的道路中被彻底摧毁了!佐佐木异三郎阁下受重伤正送往医院急救,而佐佐木段之助阁下却……”
那侍者声音尖利,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医生激烈鼓动着的心脏。
“现场找不到任何关于佐佐木段之助阁下的踪迹!!佐佐木段之助阁下极为可能是被甩落到山下去,失踪了!!!”
噼啪——
仿佛有什么在脑中忽然断裂开来。
医生站在原地,木然的盯着空气中一个虚空的点,双眼直愣愣的瞪大。
他说什么……
那个人……说了什么………………
“医生!医生!你没事、喂喂!你还好吧!!医、阿岚!!”
银时的声音仿佛离她很远,很远。
事实上,所有的事物都在离她远去般……飞速消失,快的,摸不到一点踪迹。
异三郎重伤……
爸爸……
摔下山崖,失踪…………
“阿岚!!!”
银时的面孔在视线中逐渐消散,医生双眼一黑,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好意思这么久冒泡只发一章,于是双更……
其实是不好意思卡在多桑当坏人的剧情点,嗯……
其实吧,这篇文的主线剧情如本章标题——
想要守护什么,通常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诶诶诶先别急着举刀片!!其实马上就会有车啊!!!
(岁一定要赶在小天使们疯狂甩刀片之前平息众怒……嗯,不过现在开始正式进入刀片阶段倒是真……